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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月上中天,殿內燈火皎然,沈煉渾身冒出虛汗,癱坐在地上,阡陌懶洋洋看了沈煉一眼,繼續閉目,似乎很是疲累。
沈煉不由苦笑,沒想到今天竟然是被這隻妖雀給救了。要是他沒有將來歷莫測的阡陌撿回來,今天說不定要出大事,當真是一飲一啄,有因有果。
其實他實在已經做得足夠好,只是沒想到剛纔那個血衣少年,對他了解太爲深刻,使他沒有佔據絲毫優勢。
沈煉並不信那血衣少年便是化血神刀裡面的靈性,況且從他之前那句你真是出色,換做葛淵、洪千崖兩小子,怕是這時候已經被我拿下了,顯然對青玄很是熟悉,態度就像是師長,來品點兩位長老。
只是血衣少年的出現,直接奪取了沈煉部分法力,這跟沈煉自身除了某種問題脫不了關係。
強忍着疲倦,靈識掃蕩全身,可是一無所獲,發現不了什麼異常,沈煉知道血衣少年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能竊取他的法力,定然有什麼引子,他發現不了,只能說明對方的手段,隱秘且又玄妙,尚非他所能破。
沈煉一揮手關了觀門,燈火湮滅,大殿陷入幽暗,唯獨那副元字,發出黯淡的血光,令漆黑的大殿多了些許血紅氣氛。
一夜靜坐,沈煉法力自然還沒完全恢復,精神面貌已經不同,可謂煥然一新,只是他察覺自己的靈臺沒有如過去那樣澄淨了。像是如鏡道心染上了塵埃。
再看那副元字。裡面的血光已經收斂了許多,只是整個元字,像是生出飽滿的生命力,鮮活起來。似乎要躍出紙面一般。
沈煉身如輕煙,到了元字面前。伸手觸摸上面的筆劃,跟着整個人,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令他渾身激顫。
他的思維進入一個奇怪的地方。彷彿到了一個幽暗深沉的世界,某個地方,血海滔滔。海底下靜靜躺着一把長劍,古拙幽沉。眼前的畫面飛速流逝,沈煉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最後聽到一個嬰兒的哭聲。那是在某個村落之中,裡面的人大都是虎皮獸衣,那個嬰兒逐漸長大,身邊原先的那些強壯的長輩,逐漸變得衰老,不能跟虎豹搏殺。
嬰兒成了少年,開始了第一次捕獵,可是第一次,就遇到一隻極爲厲害大黑熊,傷了好幾個獵手,甚至有兩位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被熊掌拍中,這都是他很好的玩伴。
他問長輩們,同伴去哪了,那是他第一次直接明白死亡的含義。
他不想死,討厭這種感覺。世界無限廣大,少年聽村裡最老的長輩說世間有三種人不會死,那就是仙、佛、神聖,不在輪迴生滅之中,只是這些人藏身名山大川之中,等閒難得一見。
少年想成爲那樣的人,便在某一天清晨離開了生養他的山村,去尋找那些藏身名山大川的神聖仙佛。
畫面又是一閃而過,沈煉看到了青玄山,虛無縹緲的青玄山似乎無數年來都未曾變動過,一個腳踩無憂履,頭戴星冠,眉清目朗的道人,在虛空中一指,縷縷青光朝主峰太乙飛去,上面就逐漸生長出一座宮殿,正是青玄殿也就是掌教多年來未曾離開的地方。
道人正是元清祖師,沈煉也明白了少年也是元清祖師,甚至元清祖師的前身就是那把藏在滔滔血海的劍。
當他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那個元字從紙上脫飛出來,印在他右手手背上,血色的元字,逐漸消隱,成爲一股難以名狀的劍意。
劍意充滿生命,又能滅殺世間一切帶有生命特徵的事物,跟着從他體內流轉、遊走,一絲難以察覺的怨靈之氣,乍然出現,隨後就被劍意絞碎,且不留痕跡。那是蕭十一死後,殘留在他身上的怨氣,沈煉突然明白了,這一絲怨氣,就是此前血衣少年所用手段的引子。
只要殺人,便有業,便有生靈死前的怨氣,附着在殺害他的人身上,有的人會利用這些怨氣,助漲自己的威勢,如同老虎殺了人,那人死後化爲倀鬼,任它奴役。有的人,需要用各種手段消弭這些怨氣,免得阻礙修行。
其實道家高明之士,少有願意殺戮過重的,畢竟這些生靈怨氣,都可以稱之爲孽障,些許孽障,對於修士而言,自是能一腳踢開,但要是多了,就成了不能忽視的阻礙,除非功法特殊,不受影響,不然找到別的手段來消除,若是耗費時間和精力,也不值當。
陳劍眉屠戮如此之重,且能不受影響,怕是跟他自身也悟出類似劍意有關係,能夠連同這些生靈怨氣,一同絞殺乾淨。
等這絲怨氣除去,沈煉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更加覺得血衣少年手段神妙,居然能夠藉着生靈怨氣,侵入他體內,借取他體內法力,用來擊敗他。
當然沈煉所殺之人,恐怕事先得被那個血衣少年佈下什麼手段,方纔在他死後,那絲生靈怨氣,隨着血衣少年的神意,一同潛入沈煉體內,令他一時不能察覺。
萬事萬物的發生,都不可能是憑空出現,想明白這一點,沈煉心裡也有了些底,只是不明白那人爲何要這樣做。
同時化血神刀居然能夠和元清祖師的劍意扯上關係,更是令沈煉感到不解,顯然是化血神刀的精華,激活了那縷法意,化生劍意,最後便宜了沈煉。
陳劍眉應當是要把這法意留給沈煉的,或者說當日任何青玄的來人,沈煉不清楚陳劍眉是否早有預料到今日的情狀,還是隨意爲之。
觀門緩緩開啓,是阡陌輕輕揮動了翅膀,就有氣流,打開了觀門。
寒雪飄飛,漫山清冷,當真是道家清淨所在。
沈煉看到小尋飛縱出門,向來是覓食去了,果真是早起的鳥兒,給別的鳥兒找吃的。
昨晚似乎對阡陌消耗不少,即使醒了,也是病懨懨的樣子,靠在門檻上,無精打采。
沈煉自己法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也不是見底的樣子,揮手便有太虛神氣似一股清流,落到阡陌面前,隨後這廝終於露出幾分雀躍,張開嘴,就將其吸入口中,露出心滿意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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