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靖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成嬪進殿後恭恭敬敬的行禮,依舊是那副淡然萬事不關己的模樣;往日也罷了,如今琇瑜對她這模樣是極看不順眼。果然後宮的女人沒一個是簡單心善的,都是外表恭順裡內奸詐。
“雲棠出去守着,沒有本宮的話誰也不允靠近。”
雲棠退出去關上殿門,琇瑜冷眼看着成嬪,此時的她可不似平常那般溫和婉靜。
“你也起來,坐吧。”
“謝娘娘。”
半個字不多半點表情也沒有,成嬪依舊恭敬的起身坐下,就那般靜靜的坐在那沒有多餘的情緒也沒有多餘的動作,整個人毫無生氣,跟個木頭人似的。
“成嬪,你可知道本宮爲何叫你來?”
對成嬪這副讓人刺眼的模樣琇瑜也懶得看她,聲音泠然問道。
“靖妃娘娘心思縝密,嬪妾愚鈍猜不出娘娘的心思。”
成嬪表面鎮定,心裡已經亂如麻了,她自己也能大概猜到靖妃叫她的目的。昨兒個就在衆人都關注選秀和四福晉生嫡子的事,只有她叫人暗中查四阿哥院子裡發生的事情,也只有她比其他妃嬪更早知道四福晉難產的事,同時也知道事情破露的。
昨天知道這事成嬪心裡是極爲忐忑不安,待得知萬歲爺又宿在景仁宮時成嬪驚懼得徹夜難眠,就怕事情查到自己身上。剛被景仁宮的奴才叫來時她就知道躲不過了。
木然沒的情緒的聲音卻還是讓琇瑜聽出了諷刺,哼,心思縝密,是在說她心機深沉嗎?
“既然成嬪你不知道,那就讓本宮來提醒你:四阿哥院子裡後花園的打掃園子粗使宮女繪月,兩年之前她是儲秀宮與御花園間宮道的打掃宮女,一年半之前她被調到儲秀宮當打掃宮女,兩個月後因損壞東西的罪名被退回了內務府,隔一個半月後被分配到四阿哥的院子裡當粗使宮女,哦還有更久之前她是十九年入宮秀女劉氏,哦也就是當入住在景仁宮的劉答應的親妹妹;這樣成嬪有沒有想起些什麼來?”
聽着琇瑜一一道出劉姓宮女的事,成嬪臉上的淡然的表情已經微變了,她努力繃住表情但握着膝蓋上發白的指節出賣了她的內心。
“不過是個粗使宮女,嬪妾從未注意過,不知靖妃娘娘和嬪妾說這麼個粗使宮女是何意,莫不是娘娘看上了,若是真是如此那宮奴婢在四阿哥院子裡,娘娘若是看上了直接調過侍候娘娘便是。”
“成嬪的嘴還是這麼厲害,倒是讓本宮想了成嬪你剛入宮的時候,那時成嬪可是寵冠後宮真是春風得意羨煞旁人哪!”琇瑜提起往日,成嬪臉色突然變得陰怨,隱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過如此下百琇瑜想要的:“哼,怎麼,本宮這麼說成嬪你還想不起嗎?那讓本宮再提醒你,四阿哥大婚時欽天監根據四阿哥和舒舒覺羅氏的生辰八字推算吉字,欽天監的小太監小杜子與儲秀宮的宮女怡芳在千秋亭那見過面,過後怡芳暗中見過宮女繪月,而那怡芳是你成嬪的心腹宮女。”
“那又如何,宮裡的宮女太監誰沒個老鄉朋友相好的,宮女太監們私下的事難道也值得咱們這些主子去管麼?本宮可沒那麼閒心。”
“成嬪妹妹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如今八阿哥快大婚了,成嬪妹妹就要忙着當婆母都忙不過來,自是沒有心閒管宮女繪月使巫盅術害人這等事,畢竟被害的了也不是八阿哥。”
帶着護甲的手叩了叩擱在茶几個的一疊紙發出悶響,聲聲似重錘捶在成嬪的心上,成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一疊紙,琇瑜像是沒看到成嬪的眼神似的漫不經意的繼續道:
“只是本宮很想到有個施巫盅術的生母,八阿哥心裡做何感想?想八阿哥十幾年來沒過得過萬歲爺的寵愛,如今快大婚了萬歲爺才記起,若是萬歲爺知道此事,成嬪妹妹你說萬歲爺會不會更寵八阿哥些呢,嗯?!”
果然一牽扯到胤祐成嬪就再也裝不下去了,登時情緒失控只見她從坐着一躍而起站了起來面容含恨的指着琇瑜厲聲道:
“你敢害我的胤祐,你這個毒婦竟敢害我的八阿哥!!”
成嬪不傻,也不是當年進宮那傲慢天真無知的少女,後宮毀了她的一生毀了她的孩子也磨礪了她。她自是知道巫盅之毒,知道巫是皇家禁忌,同時更知道這事若傳出去會給兒子造成多大的傷害,有個犯皇家禁忌的生母,不僅是活不成,戴佳氏一族也難於倖免,而生爲她的兒子一輩也只能註定是個罪人。
不過,絕不能這樣,她不能毀了戴佳氏不能讓她的兒子成爲皇家的罪人。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她這十多年受的苦,不甘心她兒子失去的一切,不甘心她兒子受了十幾年罪。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是靖妃這個毒婦害了她害了她的胤祐。
成嬪恨毒了目光盯着琇瑜,這樣濃烈的恨讓琇瑜不禁疑惑,成嬪到底是爲什麼這般恨她,她自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成嬪的事。她和成嬪之前更不存在後宮鬥爭,畢竟成嬪在後宮不過短短兩年就退場了,和她也沒什麼可鬥。
不管成嬪是爲何,此時琇瑜卻是極爲憤怒。
“哼,怎麼只許你用如此陰毒的法子害本宮的媳婦孫子就不許本宮將你的陰謀揭穿於衆人知道嗎?若說害八阿哥那也是你這個額娘害了他,若不是你用了這等禁忌的法子,他又怎麼會有個罪在皇家的生母呢?”
琇瑜的的諷刺挑起成嬪心裡的恐懼,刺痛了成嬪心裡最深的擔心,讓成嬪徹底失控了,只見她滿眼怨毒看着琇瑜厲聲指責:
“都是你!毒婦!你這個毒婦!你害我的胤祐一次不夠,還想再害他!若不是你先害本宮和胤祐再先,本宮何至於用這樣的法子報復……”
“笑話,本宮何時害過你和八阿哥?”琇瑜臉上的譏諷淡了下來,擰眉看着成嬪不解。
“靖妃你敢做不敢承認,當初本宮懷着胤祐時若不是你使詭計謀害本宮,本宮的胤祐怎麼會一生下來就殘疾?
本宮那可憐的八阿哥,因爲你本宮的八阿哥十幾年受盡了冷待受盡了人生苦楚,因爲你讓本宮碧玉年華就失寵於萬歲爺,苦守了十幾年的寒宮孤月。
若不是因爲你,本宮會是高高在上的四妃之一,本宮的八阿哥也會是得萬歲爺寵愛文武雙全的皇阿哥。本宮和胤祐如今這般悽慘都是你害的,本宮爲什麼不報復你,爲什麼不報仇,難道只許你害人就不許本宮報仇雪恨嗎?”
“呵呵,真真是笑,這真是本宮有生以來聽過最可笑的笑話!本宮沒做過的事你讓本宮承認什麼?害你和八阿哥,哼,就你本宮還不看眼裡,更別說害你了。”
當初曉答應的事她怕人栽贓陷害特地暗中查過,不過意外的查到了成嬪懷胎受損,同時也查是兇手;不過當時想着這事與她無關便沒多管,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成嬪竟然說是自己害她的,還用這樣的方法報仇,真真是可笑至極。
“若說八阿哥現在這個樣要怪也只能怪你這個額娘,是你害了他。當初你初入宮時獨寵於後宮,恃寵而驕又目中無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後宮妃嬪,一張厲嘴毫不知收斂專挑人痛處扎戳人肺管子的事你不知做了多烽,不知讓多少人怨恨,後宮想讓你失寵,讓你落胎的妃嬪不知凡幾。
可悲,你卻不知還成天擺着高高在上看不起別人嘴臉,還有那篤定自己將是四妃之一將衆人踩腳下,卻不想後宮之中比你資歷老的,比你先生皇子的妃嬪還大有人在,她們如何容得你一個新人將她踩在下。”
琇瑜一番話說得成嬪臉上青白交加,悔恨難當;她自是想起當年輕狂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這也是成嬪失寵後不少妃嬪對她落井下石,沒有高位妃嬪接受她投靠也沒有低階妃嬪投靠她的原因。只是當時年少輕狂,傲慢自持的成嬪哪裡知道。
“至於八阿哥殘疾,那也你自己害的,若不是有眼無珠將一要毒蛇當忠僕養在身邊,她又怎麼會有機會給你下毒害你腹中胎兒受損,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當琇瑜提起忠僕時成嬪已經猜到定是她身邊怡芳、怡芷和燕嬤嬤三人之一,三人是她自家中帶入宮中服侍她的,她至今信任的也只有三人。
“當年你正殿裡和殿前那些薈萃肆溢的花可不知害了多少妃嬪,若不是本宮身邊的雲葵略通醫術護着本宮,當時還在本宮腹中的十阿哥還不會在本宮不知道時被你害了去。本宮沒怪你倒罷了,你竟還要尋本宮報仇,本宮倒想問問你,你想報什麼仇?”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那些話是燕嬤嬤勸說她才種下,靖妃害她也是燕嬤嬤引導她的,現在成嬪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哈哈……嗚嗚……原來是這樣……
成嬪無法接受,報仇可以說是支撐着她熬過這深宮孤寒的支柱之一,謀劃了十多年,到頭來發現自己報仇報錯了人,這讓成嬪如何都接受不了;更兼之聽琇瑜一番知道是自己害了自己和兒子,成嬪心裡徹底崩潰了,整個人癱在地上悲絕痛哭,痛得絕望,哭得悲極。
琇瑜看着崩潰的成嬪心中無半點同情憐惜,成嬪現在這樣都是她自己自找的。後宮是女人戰場,不是你失寵失權就是我得寵得權,即使是失敗者也沒有人會同情,畢竟她們也曾高高在上踩踏過失敗者。
成嬪痛哭了大半個小時後終於是平靜下來了,只見她跪在地朝琇瑜叩首:“不管娘娘說的是不是真的,嬪妾自己會去查。只是巫盅之術,嬪妾是提供了四福晉的生辰八字,嬪妾亦不知道那繪月會用巫盅毒術,其他的更不是妾嬪所爲;嬪妾所做嬪妾甘願受罰,嬪妾死有餘辜;只求娘娘看着八阿哥是萬歲爺的皇子是四阿哥的弟弟分上不要告發嬪妾,嬪妾這個做額娘已經害他成現在這個樣子,嬪妾不能再害他,八阿哥還只是個孩子……娘娘,嬪妾求你。”
“八阿哥是個可憐的,遇上你這麼個額娘。”琇瑜搖頭,也沒想事情會是這樣,不過琇瑜自始自終就沒想過告發成嬪,就算八阿哥殘疾不得康熙喜愛但他是皇子,康熙是不會願意自己的皇子有一個罪身的生母的,更何況這事鬧穿了康熙臉上亦會不好看。
而且沒造成不可捥回的事情,她若揪着成嬪這樣失寵已久的妃嬪不放,那也顯得她心胸太狹窄了。再則八阿哥已經成人,現在施恩於他或許會有後報呢。
“本宮從未想過告發你,不然也不會單召你來景仁宮。”琇瑜將茶几上的一疊紙投到成嬪面前:“你自己拿去看吧,本宮警告你,若再有下一次本宮不會放過你。”
當然她也知道不會再有下一次。
成嬪伸手擅抖的拾起地上的紙,琇瑜也乏了喚雲棠進來送成嬪。
“雲棠送成嬪出去。”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掃過屋頂某處,琇瑜起身回寢室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成嬪回去如何審問調查琇瑜不理,只是雲棠稟報成嬪身邊的燕嬤嬤被杖斃了,成嬪還去鹹福宮見了安嬪,不知兩人說什麼吵罵打了起來,還有在浣衣局的一個奴才也被成嬪派人狠狠教訓了頓生死不知。
後來沒過多久鹹福宮的安嬪就悄無聲息的薨逝了,沒人知道安嬪是怎麼死的,萬歲爺沒有下旨發喪,沒人再提起安嬪,安嬪成了後宮禁忌之一,漸漸的被人遺忘了。或許還記得安嬪的只有住在鹹福後殿禮佛的端嬪。
鹹福宮的正殿空了下來,通嬪便打起了鹹福宮正殿的主意,爲此還厚臉皮的求到琇瑜這來。之前因瓜爾佳氏的事通嬪鬧了一個大笑話,也讓她和琇瑜之間有了嫌隙,丟了大臉的通嬪在儲秀宮裡窩了許久沒臉來見琇瑜。
如今爲了鹹福宮正殿又求到琇瑜這裡來了,只不過琇瑜沒有應下,只道是由萬歲爺做主。
溫僖貴妃去後通嬪也打過延禧宮的主意,也曾求到琇瑜這,只不過當時琇瑜壓根不想讓通嬪住延禧宮。通嬪想和她宮殿平起平坐,野心不小,琇瑜怎麼可能讓她得逞。爲這事十二阿哥胤?知道後還特地來謝過她,雖知道溫僖貴妃去了延禧宮遲早會有新的妃嬪入住,不過當時十二阿哥胤?正是傷心懷念生母的時候,自然不想讓別人住進他額孃的宮殿。琇瑜原沒想到這回事,不過爲此十二阿哥胤?倒是和她親近不少。
當然通嬪是沒那般容易放棄的,被琇瑜拒絕後通嬪又拐彎抹角的求到了康熙那,被康熙暗中訓斥了一頓,不過這事除了康熙和通嬪自己也就琇瑜知道。
不過後宮的宮殿從來不會嫌多,舊人去了總有新入住進去的,很快今年大選被上記名的選女進宮了。讓後宮妃嬪震驚加羨慕嫉妒恨的選秀時已經被後宮妃嬪眼神洗禮過的瓜爾佳氏被康熙封爲和貴人賜住了延禧宮。
作爲新人中位份最高的妃嬪和貴人第一個侍寢了。今天是新人侍寢後的第一次請安,自從皇太后規定每月初一十五請安後,後宮妃嬪難得在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都起得這般早,皆是早早就到寧壽宮等着新人來行禮。
承恩雨露後的和貴人被兩個婢女攙扶着進殿來,只見和貴人粉面嬌豔若桃李,滾身散發着承恩雨露後的春意漾然,春/情如媚
,一進殿盡是招盡了羨慕嫉妒恨;新寵嬌俏,得意毫不掩飾,自是不知道她這模樣拉足了仇恨。
“婢妾恭請皇太后萬福金安。”和貴人嫚妙輕盈的身姿盈盈屈膝跪下,着實是美不勝收,只見她恭恭敬敬的給皇太后磕頭。
這裡便要說一下,康熙將鳳印從溫妃那收回後沒有交給琇瑜而是將鳳印交加了皇太事;後宮雖是三妃共掌,但大事或是決策權還是在皇太后這。康熙沒將鳳印交下去的意思琇瑜想過,也明白只怕康熙是不想破壞後宮三足鼎立的平衡局面。
手持鳳印,彤史需要蓋鳳印才成,這樣彤史也掌握在了皇太后手中,所以新人侍寢後行內廷大禮就改到了寧壽宮來。
“好,好,起來吧,侍候皇帝辛苦了,也坐下吧。”
皇太后笑得慈靄,不知是不是故意,一句侍候皇帝辛苦了引得妃嬪們嫉妒的目光如箭般射在和貴人身上。
宜嬪臉色含笑目光如鋸的看着和貴人道:“選秀那日瞧着就覺得和貴人妹妹是一衆秀女中容貌最出色的,如今見竟比那日猶勝幾分,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竟生生將咱們這些燒糊了卷似的比下去了。”掩着嘴輕笑扭頭看向琇瑜繼續道:“仔細瞧着更是比咱們美貌無雙的靖妃娘娘還猶勝,”只有宜嬪自己心裡知道她從不承認琇瑜比她美貌,繼續看向貴人坐的良貴人道:“如今看來也只有美冠後宮的良貴人妹妹能與和貴人妹妹比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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