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之後,一切歸於平靜。過了許久,艾思語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正摸索着要逃離,卻被一隻手死命地抓住衣服的下襬。
“啊。”艾思語本能的大叫一聲,就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抓住她衣襬的手重重的垂落下去。她彷彿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拼了命般拔腿朝前奔去。
在之前那個藏身的牆角陰暗處,艾思語找到了自己遺失的房間鑰匙,開門進屋,重重地將門關上、反鎖,拖來旁邊的椅子死死地抵住。
進入廚房,打開水龍頭,俯下身狠狠地喝了幾口生水。想起剛纔驚心動魄的一幕,艾思語的心怦怦地狂跳,握着水龍頭的手顫抖不已。
正欲轉身走出廚房,卻無意間瞥見自己的衣角處那一大片血跡,刺目的血紅宛如嬌豔的玫瑰盛放着最後的妖冶,讓艾思語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剛纔拽住自己衣角的那隻手在腦袋裡一閃而過。
那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都受了重傷,至於抓住她衣角的那隻手到底是誰的她不知道。那人可能會死,要不要回去看看艾思語在心裡掙扎着。
狠狠地咬了咬牙,在儲物櫃裡找到一把手電筒。善良如她,似乎無法眼睜睜得見死不救用手機叫了救護車,又報了警,她再次來到那條死巷。
對於如此冒險的舉動,就連艾思語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膽子竟然這麼大!看來剛纔經歷的那一番驚心動魄,成功激發出了她潛藏的在身體深處的膽量。
握着手電筒四下搜尋着,藉着有限的光源,終於在不遠處捕捉到了那躺在地上的黑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了緊手裡的電筒,快速移步過去,用電筒照了照地上的男人,原來是他,那個推她去堵槍口的白衣男人!
男人身上的白襯衫早已浸滿了鮮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蹲下去,小心翼翼的將纖細的手指湊到男人鼻孔處,還好,還有呼吸!估計應該是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
艾思語舉起電筒再次將四周仔細照了一遍,沒有發現黑衣男人的蹤影,看樣子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艾思語轉過頭,俯下身,使盡全身的力氣,拖起那具尚且溫熱的身體,將那人的一隻手撘在自己的肩上,就這樣步履蹣跚的一點點的朝前面移去。
在樓梯的轉角,艾思語背靠扶梯,重重的喘着粗氣,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重新調整了一下壓在自己肩上那隻手的位置,將暈過去的人扶到了她的房間。
艾思語將白衣男人仰放在自己的小牀上,只見他被血染紅的衣衫下不斷浸出新的血液,就連艾思語的外衣和手上也沾了不少,要是再不止血,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急急忙忙的找來家裡備用藥箱,替受傷的男人脫去那件染了血的襯衫,男人裸露的胸膛,結實堅硬的腹肌頓時呈現在艾思語眼前,一張小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
她難爲情的別過臉,卻瞥見男人肩上那個不斷向外冒着鮮血、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她顧不上尷尬,迅速拿起毛巾沾了酒精輕輕的擦拭流血的傷口。
酒精的刺激讓男人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緊抿着那張沒有絲毫血色的嘴脣,臉色蒼白得駭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沾溼了擋在額前的碎髮。
該怎麼辦再不去醫院的話這人可能會死!
可急救車卻遲遲不到,艾思語此刻六神無主,肩上的傷口是槍傷,子彈不拿出來根本沒辦法止住血。她一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二沒有任何醫護急救概念,只得笨拙的用沾了酒精的毛巾壓住傷口以減緩血流速度。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壓反而神奇地讓傷口的血止住了,艾思語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快速的用紗布將傷口纏了起來。隨後轉身進了廚房,準備兌一杯糖水,沒記錯的話這個對失血過多的人或許有用。
正踮起腳尖打開櫥櫃,摸索着糖罐,背後兀自響起了虛弱卻冰冷的聲音。
“別動,轉過來。”
艾思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雙手輕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轉過身來。
眼前的男人正用一隻手舉着槍瞄準自己,另一隻手則捂住受傷的肩膀。真搞不懂今天自己到底倒了什麼黴,一晚上竟然被槍瞄準了好幾次。艾思語在心裡暗自懊惱着。
這是艾思語第一次從正面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剛剛在擦拭傷口的時候,由於他是閉着眼睛的,艾思語也沒怎麼留心細看。
男人身材高大修長,肌肉結實有型,面部輪廓精緻分明,鼻樑挺直,兩道劍眉在額前的劉海處隱現,劍眉下面是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看起來妖冶邪魅。
“看清楚了”男人眯起危險的雙眼問。
艾思語機械的點了點頭,此時除了點頭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男人的問題。
“看清楚了我就送你上路。”
聞聲,艾思語像一隻受驚嚇的兔子,惶恐地瞪大了雙眼,顫抖着聲音問,“爲什麼我救了你,還要殺我。”
“殺人滅口不需要爲什麼!”男人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着,“有什麼遺言沒有。”
“有。”
“說。”
“我死得很冤。”
“說完了。”
“嗯。”
男人用食指輕輕轉動了一下扳機,仍舊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下打量起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算不上漂亮,清秀而已。
沒想到這個女人此刻竟不像其他女人般大哭大鬧,跪地求饒,只是低眉順目的站着,一副等着行刑的決然表情,微微勾起了他些許的興趣來。
天曉得艾思語心裡有多害怕。指甲掐進肉裡,生生的疼着,整個手心早已沁出了汗,心臟的跳動超出了所能負荷的極限。即使她擁有無盡潛藏的膽量,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是人都會怕的。
此時此刻,她後悔的無以復加,恨不得用手把自己活活掐死,暗自將她那顆氾濫的同情心狠狠地鄙視了一番。
終於瞭解什麼叫做天作孽猶可存,自作孽不可活了。
如果早知道救了這個毫無人性的邪惡男人會讓自己命喪黃泉,剛剛就該袖手旁觀,任由他自生自滅!
後悔,除了後悔,只有後悔!
“很好,我現在就送你上路!”男人再次轉動扳機,脣角一勾,“砰。”
“啊。”
艾思語閉上眼睛大叫一聲,卻沒有傳來預料中的痛感,慌忙的睜開眼睛,見男人露出一臉的邪笑,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驚慌失措的女人。
剛纔的那一聲只是他人爲模仿的槍聲,沒想到這個嬌小的女人竟被嚇得瑟瑟發抖,原來之前她只不過是強裝出的鎮定而已。
“女人都是些虛僞的東西!”男人用槍口強勢的挑起艾思語的下巴,諷刺地說道。“我還以爲你真的不怕死呢,結果是裝出來的,你說我是應該打爆你的頭呢還是打穿你這裡好”男人將槍口從艾思語的頭部慢慢下移到她的左胸,來回摩挲着,眼裡閃爍着邪靈般的精光。
“下流!”艾思語低咒出聲,極其厭惡的瞪了男人一眼。
這時,樓下傳來了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
“該死!你竟然報了警”男人揪起艾思語的衣領,狠狠怒瞪着她。“這次先放過你,管好你的嘴巴,否則我可以隨時讓你變成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說完男人迅速打開門閃身離開。
艾思語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僅僅一晚,讓她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好幾回,一顆小小的心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