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尋常的小菜,雖不奢華,但也別顯雅緻。相對於曹姐給周穎買車時候的一擲千金,她的生日晚餐卻是如此的樸實,樸實的甚至有點寒酸,除了一些時令鮮蔬,葷菜竟然只有一道回鍋肉、一道油悶蝦、一道酸菜魚。不過最後曹姐又端過來一盤黑乎乎的東西,我沒看出來是什麼,問了她之後,曹姐纔不好意思的紅着臉說這是牛排好吧,姑且加上這道烤糊了的牛排,葷菜的數量達到了四道,有川菜,有西餐,也算是中西合璧了。
雖然菜式並不豐富,但刺目的日光燈關上,紅豔豔的燭光搖曳起來之後,美人的俏臉便染上了幾分迷醉,窄窄的小桌子,小巧的蛋糕也映襯出了溫馨。
來,先許願吧。
我把所有的蠟燭一股腦兒的插上點燃,惹得曹姐嗔怪道:你還嫌我不夠老啊,插這麼多蠟燭
哪有啊,我的曹姐這麼好看,年年十呢。女人對自己的年齡問題最忌諱,尤其是曹姐,已經三十多歲了,雖然依舊是人生最美麗的時候,但難免她自己的心緒會被影響到,我趕緊溫聲哄着她。
我真想今年還是十歲,在我十歲的時候就遇見你曹姐眼波流轉,聲音裡面反而是帶上了一絲悵惘。
現在也不晚呀,只要我們遇見了,現在在一起也開心快樂。
是麼?真的不晚嗎?曹姐看着蛋糕上的蠟燭,似乎在問着永遠不會回答的燭光。
真的不晚。我肯定點頭。
不晚就好不晚就好曹姐喃喃的說着,卻怎麼也掩藏不住眼眸深處那一縷哀傷。
我知道曹姐一直對她的年齡介懷,對她跟我十歲的年齡差距介懷,但卻從沒看到她如此濃郁的惆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毫不介意的說出自己三十多歲的事實,堅強的傾吐一切,或許,這來源於她這十幾年來一個人堅強面對整個社會,積攢下來的自信,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成了她眼眸最深處的痛。
她越痛心,就證明她越在乎,她越在乎,就說明了她的動情之深
或許,她現在的年齡真的不應該再動情了,更不應該對一個小自己許多,未來還有許多青春可以揮霍的小男人動情或許是這樣吧,但又或許她跟本就沒有寄希望於用自己紅顏的最後一縷尾巴去拴住愛人的心,她只是想綻放自己的最後一點光彩,飛蛾撲火般的把自己燃燒給心愛的男人
沒有在最美的時候遇見你,我失望、我後悔,我自責,但我不會妥協給陰差陽錯的命運,我會用最炙熱的愛留給你最深刻的記憶,我會用最濃郁的柔情告訴你最永恆的愛戀我不貪心你的歲月,不貪心你的溫柔,甚至不貪心你的感情。我只貪心你的記憶
曹姐大概就是這樣的女人吧
看着閉上眼睛,嘴角卻露出美麗笑意的曹姐,我忽然覺得明白了她的心思,但是,傻女人喲,你敢燃燒你的愛,我就沒有勇氣接受麼?愛是兩個人相互的事情。
我沒說什麼,但心裡卻給自己了一個承諾。
好啦,許願吧。我摸摸她的頭髮,把有些偏斜的玫瑰花重新扶正。
嗯。曹姐點頭,兩隻手緊握在面前,臉上洋溢着一種幸福感。十秒鐘之後睜開了眼睛。
許的什麼願望?我好奇發問。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驗了。曹姐臉蛋紅紅的,皺皺鼻子,然後說道:我要吹蠟燭了,來,你跟我一起吹!
好。
我倆面對面同時開始吹蠟燭,結果吹着吹着笑鬧了起來,蠟燭全都吹滅了之後,互相開始對着往對方臉上吹氣。
咯咯噗你個小壞蛋,欺負姐姐!
曹姐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這一刻她似乎忘了年齡,花季少女般跟我打鬧着,我倆鼓起腮幫子,使勁兒往對方臉上吹氣,吹着吹着,我倆的臉卻沒有躲閃,而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於,我兩個的嘴脣碰觸到,稍一停頓,便炙熱的親吻起來。我的舌頭毫不講理的衝撞進曹姐的口中,撬開她的貝齒,貪婪的索取着。曹姐也毫不示弱,跟我糾纏着,不時還伸到我的嘴裡偷襲一下,用力的吸吮,肆意的啃咬
沒有真正愛上一個人之前,你永遠不會體會到親吻的真正意義。那是一種靈魂交匯的感覺,超脫了肉體,甚至超脫了精神。告別了這個物質空間,在
更高的層面上找到了心靈的愉悅。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緩緩分開,我的眼睛閃亮,而曹姐耳畔的玫瑰不知掉到哪裡去了,但整個人卻綻放成了一支最嬌豔的玫瑰,花瓣盛開着,欲語還休。
我們一起切蛋糕。我把蛋糕鏟拿出來兩個,分給曹姐一個,然後便在小小的蛋糕上面開始篆刻。
曹姐,你看,我要切一個六葉花給你。我笨拙的一下一下切着六葉花的形狀。
那我要切一個三葉草然後再切一個紅心,讓你把我的心吃了,然後我才能屬於你。曹姐笑着,小心翼翼的在蛋糕上比劃着。
到最後,我的六葉花也沒有成形狀,曹姐的三葉草更是一個葉子也沒切下來,但她的紅心卻一絲不苟到了我的小盤子裡,曹姐火熱的眼睛看着我:快吃了,吃了它,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水果蛋糕切成的粗劣心形,曹姐卻好似把自己的心捧出來了一般,急促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忍讓她失望,端起小盤子,一口一口,很小心,很細緻,吃的一點都沒有殘留。
曹姐無聲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卻流了出來。我一下慌亂起來,抱着她,一顆一顆親吻她的眼淚,嘴脣上沾着的殘餘奶油塗抹在她的臉上,曹姐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依舊天真爛漫的笑,肆無忌憚的哭
等我快把眼淚喝飽了的時候,曹姐才終於停了下來,紅紅的眼睛,帶着鼻音,依舊笑着說道:我渴了,我們開紅酒吧。
嗯,我來開紅酒,不過我好餓,我要先吃菜,吃了菜再喝紅酒。我把酒從曹姐手裡拿過來,把筷子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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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陪你吃菜。
曹姐夾起一個薄薄的肉片,遞到我的嘴裡,我輕輕的咀嚼,霎時間,兩頰留香。曹姐的手藝很不錯,尋常的小菜卻有香甜可口的味道。
吃完肉片,我也夾起一片小巧的蓮藕,遞到曹姐的嘴中。
我倆就這麼你來我往,互相喂着對方把這頓飯吃完了。
最後,我纔打開了紅酒,淺淺斟上兩杯。紅酒映襯着燭光,輕輕的一觸碰,珀紅的液體沿着玻璃壁搖盪,紅紅的液體像是融化的紅心,用力想攀附上酒杯的玻璃壁,卻在一次次搖晃中被無情的甩落下來或許,這就是它們的命運吧。
我倆對視着,也不說話,只是不時揚起脖子,把猩紅的酒液沿着食道,倒進胃裡,讓那些紅色在胃裡發酵,蒸騰起來曖昧,從鼻腔裡面噴發出來,跟眼睛裡面的柔情發生反應,最終變成滿屋子的旖旎。
一瓶酒很快便喝完了。
當
玻璃杯掉落在地面,地毯無力阻擋它的下跌,只能盡力託它一下,但命中註定的破碎還是如期到來,絲毫不因地毯的努力而圓滿。
愛我,愛我
曹姐雙臂架在我的脖頸上,胃液釀造出的曖昧氣息盡情的往我鼻間噴灑。
我橫抱起曹姐,一步一步往臥室裡走去,猩紅的地毯還在爲玻璃杯的破碎流淚,猩紅的牀單卻將女主人猩紅睡袍攬在懷中
我倆一起滾到在有着猩紅牀單的牀上,我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吼,粗厚的大手已經伸入曹姐的睡袍中,一道道布條被撕碎的聲音中,曹姐用力摟着我的身子,飄渺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語:我,愛我我不奢求你能給我一生的守候,我只要你給我一夜的完美愛我
愛我
愛我
一聲聲低吟,一聲聲輕吼,這是一個被歲月拋棄的女人對命運的無聲控訴,是一個最美的靈魂燃燒出夜色中最美麗的玫瑰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刺耳的聲音彷彿充斥在天地間的一記大拳頭,把一切的美好、一切的悲傷、一切的願景、一切的惆悵一切的一切,統統擊碎!
抵死纏綿的兩個人影停了下來。
喂。我嘶啞的聲音接通電話。
大叔,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灰色酒吧大叔嘟嘟嘟
手機掛斷後,又是一秒鐘的靜謐,然後我發瘋一樣的速度穿上衣服,黑暗中像一道閃電往外面飄出
猩紅的酒液不甘心只呆在胃裡,它們涌到眼睛裡,拼命的往外擠出,這個哭泣的可憐女人,不知道是爲了一個親人的安危擔憂,還是爲了一份永遠不會再有的美好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