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下)

正說着, 門房跌跌撞撞跑進來,驚慌地叫道:“大奶奶,少爺, 不好了!一大堆官兵闖進來, 說要封了咱們家!”

話音剛落, 就看到百來號官兵們撲進來, 排成扇形。一個留着小撇鬍子的中年人大步走進來, 穿着像高級官員。

他走進來後,左右看看,呼喝道:“給我仔細搜, 不要漏過蛛絲馬跡!”

趙家所有人被趕到大廳中,不能離開。那些官兵就分散到各個院子搜查。梅玉緊絞着手帕, 心想周惠父說很快會有人來翻找證據, 果然不錯。

亂成一片雞飛狗跳時節, 羅薇姝被人推進來,哭哭啼啼道:“奴進門才兩個月, 就禍從天降,好生命苦。當初就該跟了爺去,強過肚裡孩子在這跟沒福氣的娘受罪。”

大夥兒心裡都不好受,聽她在那裡喪氣地哭,沒有人耐煩搭理她。

小荷舒也被嚇得哇哇哭。棠寧緊緊抱着她, 低聲逗哄。

那些官兵如狼似虎, 四處翻箱倒櫃。乒乒乓乓的聲音如同鼓點敲打在心頭, 心驚肉跳。

其他人猶可, 唯有婉蓉身懷六甲, 擔驚受怕煎熬了幾日,又一夜未睡, 此時眼睜睜看着家門被肆虐,精神繃到極限,一下子就昏倒在地。

梅玉在她旁邊,都來不及扶住。

“二奶奶!”梅玉慘叫一聲,撲到地上。

棠寧也亂了陣腳,搖着婉蓉,喊她的名字。趙鴻飛嚇壞了,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直愣愣看着自己老婆。

還是有經驗的陳媽急忙上前掐她人中,同時大力拍打她的背部,助她呼吸。

忙亂一陣後,婉蓉悠悠轉醒,面白如紙,有氣無力地說:“我,我只是,突然沒了力氣……”

棠寧稍鬆了口氣,馬上又提到嗓子眼,緊張地說:“弟妹,爲了肚裡的孩子,你一定要支持住。我們這就擡你回房,然後叫大夫來看。”

婉蓉點了點頭,費力地擡起手,撫摸了一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小叔,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來抱你妻子回去!”

棠寧的訓斥,總算讓趙鴻飛回過神來,手忙腳亂過來抱起沉重的妻子。婉蓉自嫁進來,還從沒得他這麼親近過,心中不禁一陣淒涼,含淚幽幽望了丈夫一眼。

不料他們還沒走出廳門,幾個手持槍戟的官兵鐵塔似的攔在門口。管家給他們作揖,塞了銀子道:“幾位爺,我們家二奶奶懷胎辛苦,都暈過去一次了,能不能通融一下,讓她回房躺下。”

羅薇姝連忙讓小丫頭扶着自己跟上來,“我說官爺,奴家也有孕在身,就放我們回去吧。”

“哼!”那個中年官員走上來攔在門口,冷笑一聲,傲慢地說:“各位少爺夫人,現在部下正在搜查趙邸,之後各院都要被封起來。你們暫時不能離開這裡。”

棠寧分開衆人走上來,睥睨着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緩緩說道:“你不過一介小小的七品官,竟敢命令本夫人!”

中年官員疑惑地看看她。

梅玉脆聲說:“我們奶奶乃平州太守的夫人,朝廷封的從四品誥命。”

中年官員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賊溜溜把棠寧上下看遍,摸着小鬍子嘲笑道:“噢——原來是趙大奶奶!只怕這從四品也不長久了。你們家這回只是查封,下一回便要籍沒所有財產,家僕全部發配充軍,平州太守也需連降三級……”

後面的羅薇姝一聽這話,喊了聲娘,大哭起來。

一貫好脾氣的棠寧此時怒從心起,想也沒想就一個乾脆的耳光招呼在那人臉上。中年官員的臉登時紫漲起來,他怒目圓睜,一手指着她:“你,你……”

棠寧一步步不退反進,逼近他道:“第一你以下犯上,爲不敬之罪;第二你危言聳聽,爲威脅之罪;第三你血口噴人,爲誣衊之罪。只這三條,本夫人今日教訓你不爲過!你到底放不放她們回房?”

中年官員遭此大辱,又被她搶白得無話可說,奈何對方官階確是比他高,不能回敬。他惱羞成怒,手一揮招來幾個官差,“本官就是不放,你們又能怎麼樣?來人,把門口給我堵死!”

官差果真拿來幾根手臂粗的鐵鏈,要將廳門鎖起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門外傳來一把顫顫巍巍的聲音,“誰要封我親家的府邸?”

幾十個人簇擁着一位老先生進來。棠寧一看到那位老者,神情激動,迎上去哽咽道:“爹爹,您怎麼來了!”

薛父將那根粗重的鑲銀柺杖用力地杵了杵地面,大聲說道:“我聽到有人欺負我女孩兒,如何來不得?”

中年官員一看到薛父,臉都變了。示意官差們暫停下手,他自己低頭哈腰迎上去,“喲!老仙翁,小人給您見禮兒了!想不到這大夫人是令愛,小人失敬,真是失敬!”

這時呼啦啦一大家子人都圍上來見禮。

那中年官員又諂笑道:“薛大人在京中近來可好?他升了監察御史也三年了,不久又得升了吧?過年的時候薛大人來家,小人也曾遞了帖子進去,但薛大人太忙,小人不曾入見,只得留了禮物走了。不知那二十斤的廣林燕窩,薛大人喜歡不?”

棠寧這時趁機給趙鴻飛使眼色,讓他快帶婉蓉走。趙鴻飛會意,跟着梅玉一起把妻子送回後院。那些官差都不敢攔。

薛父在棠寧攙扶下顫顫巍巍走到廳中坐下,喘了口氣,把外孫女摟在懷裡,這才放斜眼看那人,“這莫不是鄭大人?我兒本來甚是喜歡,但聽見他妹夫家出事,怎麼也喜歡不起來了。”

官員連忙賠笑,推脫道:“小人奉陳太守的命令行事,老仙翁責怪錯小人了。”

薛父狠狠“啐”他一口,花白鬍子一翹一翹,“你原來奉陳太守之命行事?我女婿也是一方封疆大吏,跟陳太守平級。沒有朝廷旨意,陳太守如何有權力查封趙家?如是這樣,我連夜寫信教我兒向聖上參一本,彈劾陳太守和你濫用職權!”

官員嚇得冷汗直冒,“老仙翁,這使不得!小人帶錯話了,太守不是要封了趙家。那趙老爺罪重,本人不肯供認,只得來家搜查證據,外加監視居住,並不是查封。”

說到這裡,薛父頓了頓,“我只問你,我親家到底犯了什麼罪?”他這時並未得知趙文素盜取官印、勾結金人的秘密。剛問出來,棠寧悄悄在底下推了推父親。

官員得了陳太守吩咐,自然不能泄漏,拼命推說不知道。薛父見棠寧給自己使眼色,便不再問這個問題,就說:“你們這樣不明不白,定是瞞着朝廷。”

官員滿頭大汗,唯唯諾諾,不敢接話。陳太守的確不敢上報朝廷。官印丟失,不管是不是他的過錯,都必須負一半責任。

薛父頓了頓沉重的柺杖,給他臺階下,“這般,陳太守平日跟我兒也有交情。他管轄自己地方的事務,薛家也不好多管。只是你們回回來鬧得親家這裡不得安寧,我女兒跟着受罪,我可看不下去。你們監視居住,怎麼個監視法?”

“這個……就是派人在門口把守,進出的人都要搜身,防止把些個重要證據帶出去毀滅了。”

“你們搜查證據半日,可曾完了?”

“完了,完了。”

“那你們能走了不?我還想跟我閨女說幾句話哩。”

鄭大人不敢不從,命衆官兵退到大門外守住,自己飛奔回太守府報告了。

衆人方長長吁了口氣。

趙鴻飛和梅玉把婉蓉安頓完,回到前面,領着衆家人給薛父跪下,“多謝伯父今日救急!”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薛父叫他們起來,問道,“我兒,你剛纔拉我,是怎麼個回事?”

棠寧欲語淚先流,哽咽道:“爹爹,公公這次,看來凶多吉少。有人暗暗告訴我們,公公是盜取太守官印,勾結金人入侵北境。”

說着把周惠父的話轉述一遍。

薛父聽了之後,臉色沉重,思忖了半日,道:“這非同小可。陳太守竟然還想瞞着朝廷。我看需得讓你大哥參一本,早日讓朝廷派提刑官下來,查清楚真相,讓親家早見天日!”

棠寧跪下來,磕頭,“爹爹如若能說動大哥,幫公公一把,女兒日日吃素,拜佛燒香,爲爹祈福!”

“起來,起來!”薛父撈女兒起身,“我會幫到底,但是你要依我一件事。”

棠寧說:“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女兒也依。”

薛父點點頭,摸着花白鬍子,“這是你說的。趙府現在上下一團亂,你丈夫一時又回不來主持局面,我和你娘日夜擔心。你和我外孫女兒不如搬回家去,等過一段時日安穩了,再回來不遲。”

棠寧一時愣在那裡。趙鴻飛和梅玉也呆了。

惟有那個羅薇姝,眼珠子一轉,湊上前笑道:“姐姐,您父說的對。你家去,莫忘了把奴也帶走,奴這還懷着大爺孩子呢,怕有個閃失,尋個穩妥處也好。”

棠寧沒聽到一般,一手撥開羅薇姝,望着父親淚如雨下,“爹爹要陷女兒與不孝不義之地嗎,我家去哪兒?我家就在這裡,現在全靠我在撐着。”

趙鴻飛和梅玉對望一眼,勸不是,留不是,分外難堪。

薛父雙手扶着柺杖頭,重重嘆氣:“我的兒,這世上最疼你的是爹孃!接你回去住一段日子,又不是叫你撒手不管,你在孃家住得舒服,才更有精力處理事情不是?趙二爺每日到薛府報告,你在那邊指揮也是一樣的。”

羅薇姝接着幫襯,“姐姐也該爲小小姐着想,看小小姐嚇得!”

那小荷舒曉得大人在說她,坐在外公腿上忽閃着大眼睛。

棠寧擦了擦眼淚,眉宇鬱結間含着一點凜然,堅決地說:“女兒既然嫁給趙禮正,生是趙家的人,死是趙家的鬼。爹孃從小教育女兒,要與夫家同甘共苦、風雨同舟,豈能反叫女兒背信棄義!”

羅薇姝撇撇嘴,沒好再說什麼。

薛父又氣又急,不顧別人在場,抖着手指恨道:“你道親家他那是死罪,死罪是什麼意思你懂不懂?萬一罪名落實,株連族人都有可能,你……你家來,薛家尚能保你免於一死,你若留在這裡,你大哥三個人頭也保不了你!”

棠寧跪下來,淚水珍珠似的灑了一地,“爹爹,女兒心意已決。別的事都依您,單隻這件,您別再提了。您若真放心不下,就把荷舒帶去吧。”

薛父怔了半日,點點頭。他叫來丫鬟和家丁,把荷舒交給丫鬟,“把小小姐帶回去。”

棠寧見父親不再勸,放下半截心腸來,但母女要分離,不免傷感。

荷舒知道自己要離開母親,死死扒着她衣服,小小聲不住地叫喚,“孃親,孃親——”

棠寧抱着女兒親了又親,怎麼也捨不得放下。

梅玉在旁邊看得心裡酸酸的,轉過頭去不忍再看,忽然眼前出現一方手帕,擡頭一看,竟是趙鴻飛遞過來的。

她看了他一眼,朝他無聲“呸”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帕擦試臉頰。

趙鴻飛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手帕收回去。

棠寧終於硬着心腸,把女兒放到丫鬟手中,背過身子去,咬牙道:“爹爹,你帶走吧。”

旁邊的羅薇姝暗暗恨得咬牙。

由於背過身,棠寧沒看到薛父的手勢。那家丁看到手勢,走過來低聲說:“小姐,得罪了!”

說完運起手刀,劈空一掌砍在棠寧脖子上,她身子就軟了下去。丫鬟把她扶住。

那羅薇姝是個心機靈活的,一看這情景,比誰反應都快,過來也扶住棠寧,還讓自己的小丫環幫忙。

薛父走過來對趙鴻飛說:“他小叔子,你不要怪罪,我把女兒帶走了!什麼時候你大哥歸來,叫他上岳父家來找妻子吧。親家的事,我一定發信給棠寧大哥幫忙的,你們暫放下心來。”

趙鴻飛能說什麼呢?他只能點頭,“伯父愛女之心,小侄十分明白。家父的事,多謝伯父擔待了。”

薛父帶着棠寧和荷舒離開趙家,羅薇姝裝着扶棠寧,也跟着去了。

梅玉看着他們一大幫人,咬咬牙想追出去,被趙鴻飛按住肩膀。

他搖搖頭,“你幹什麼?讓大嫂去吧。”

梅玉跺腳,“我不是追大奶奶,我是追羅薇姝那個賤人!”

趙鴻飛不耐煩地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這些。”

梅玉再恨,只得作罷。他們兩人把家僕遣散,坐在廳中,一時愁雲慘淡。趙家一向是棠寧運籌帷幄,沒有了她,該怎麼辦?

梅玉一向跟她親厚,猛然走了,心中空落落的,難受得要死。

趙鴻飛思考了半日,對梅玉說:“姨娘,你坐過來些,我有事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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