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聲音並不大,卻重重的敲在了在場的曹家人心裡。毓秀擡頭看向說話的女孩,不可避免的想着,又一個瞄着她老公的人,這一輩子,她到底得拍掉多少窺視她相公的女人呢?
“皇上、娘娘恕罪,都是奴才教女無方”女孩的親爹曹瑞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連連叩頭,又衝着女兒喝道:“綠蕪,你胡說什麼,還不給皇上和娘娘謝罪。”
一身紅衣,如同一朵將開的薔薇花的曹綠蕪,也跪了下來,倔強的說:“娘娘,奴婢是真的很仰慕您,只要能在您身邊伺候,讓奴婢做什麼都願意。”
“綠蕪”曹瑞都要急死了,他閨女性子有多倔,當爹的可清楚。孽障,她這是把全家老少都往火炕裡推啊
毓秀輕輕擺手,“曹大人不必過份苛責令女,能放下舒適的千金生活,到主子身邊當差的姑娘還真不見,你這閨女教養的好呀”話中的隱意讓曹瑞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出聲。
多年來的經驗總結讓毓秀不大可能相信,今天這姑娘要求進宮當差是完全出自本意,而不是她的父母、家族等人的授意。拍退了可能心有不軌想法的曹瑞,她再一次打理曹五姑娘綠蕪,她叫綠蕪卻最愛着紅衣,“皇后娘娘,奴婢穿紅衣看着最精神。”女孩帶了幾分驕傲與自信的話的還言尤在耳,毓秀曾經很喜歡這個帶着靈氣的女孩子。想着在曹家居住時,綠蕪也增遇到過康熙,卻未有什麼少女懷春的表現,她再認真的端詳着女孩:“綠蕪,你爲什麼好好千金小姐不作,偏要進宮做伺候人的丫頭?進了宮,得守規矩,你的紅衣是不能再穿。因爲宮女是不許穿紅着綠、塗脂抹粉的。”
綠蕪大着膽子擡起頭來,清亮有神的美目中滿是毓秀的影子,除此之外,連康熙都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內。“只要能跟着娘娘,綠蕪不悔。”
這是個什麼情況,多年來修真煉神訣,毓秀對人的精緒波動非常敏感。面前的這個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崇拜、依戀的感情居然真是放在她身上的喵個咪的,這個世界果真玄幻了查覺到曹綠蕪心思的佟姑娘,覺得自己的眼角、嘴角都有點不受控制。來自男人的注目,她可以理解成爲自己的美色所惑可是被個姑娘家依戀,還真是兩輩子以來的頭一遭。尼瑪,不管是漢家淑女、豔ji,還是旗下貴女、包衣女孩不該都以皇帝爲第一目標麼你怎麼可以善自更改目標,這樣不科學
她這算是又有了一個惱殘粉,比她家妹子還惱殘、死忠的粉絲她這是該笑還是該哭呢?
毓秀無言,康熙卻瞅着綠蕪不順眼,他是不是跟江寧八字不對呀昨天遇到個狂生對着他媳婦發瘋就算了,怎麼連個丫頭都想着跟他搶老婆“曹瑞,把你閨女領走”康熙不大耐煩的揮手,他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跟個小姑娘計較。
綠蕪還想說話,卻被他爹一把捂住嘴,從地上拖了起來,就往門外拽。
毓秀見曹瑞怒氣就快破錶了,連忙給綠蕪求了個情:“曹大人,綠蕪一片赤誠對我,本宮很高興,希望你回家不要責罵她。”一個軟綿綿的、香噴噴的、還不以勾引自己老公爲目的的妹子,是要好好愛護的。
綠蕪被她爹拉走了,康熙也沒什麼吟詩作對的心情,拉了毓秀的手,對着孫氏溫和的笑了笑,“明天要祭陵,還要起程去蘇州,今天就到這吧,朕和皇后先走了。”曹家和江寧城裡都不安全,還是帶着他媳婦回自己地盤去吧。
曹璽和孫氏等一衆曹家的人,都以爲康熙這是生氣了,誠惶誠恐的跪地請罪,“都是奴才沒有教導好家中後輩,不識好歹,擾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雅興,真是罪該萬死。”
“哎,你們家出了這個不突安逸和享受的女兒,該好好獎勵纔是,有什麼罪呢。”康熙這麼一說,人人心裡都沒底,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反話。
這邊康熙帶着老婆和兒子,浩浩蕩蕩的又搬回了御舟上,私下裡怎麼宣誓主權也不多說,反正他也只能動手動腳的佔便宜,又不能從頭做到底,最後誰難受誰知道。
單說曹家這邊,送走康熙和毓秀之後,孫氏坐在房中生氣。皇上在自己家裡住着,又把家裡姑娘的差使給免了,這是給了他們家多大臉面,說出去滿朝文武誰不羨慕。眼看着皇上今天遊園過後就搬走,他們提心吊膽的這些天,總算能把皇上和娘娘哄好了,以後對於家族的發展,好處可是多多的。誰知道,這麼好的機會,全讓一個丫頭片子給攪了。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全家人都靠着咱們家呢不過是仗着自己有點姿色,居然還枉想進宮勾引皇上的。小心思動得挺靈活,還仰慕皇后娘娘,是個人都知道你的最終目的是誰,把人都當傻子呀孫氏這裡越想越氣,用力拍了下桌子,恨聲道:“你們以後不許再給綠蕪來往,好好的姑娘,別被她給帶壞了”
本來老實的坐在椅子上的幾個姑娘,都站了起來,低頭應道:“知道了,額娘。”
曹二姑娘嘆了口氣,“可惜了五妹妹那身才學。”
“才學再好有什麼用,人不走正道,能有什麼好下場”孫氏瞪了庶女一眼,她那點小心思自己還看不出來,要不是她派人盯得緊,不定得做出什麼丟人的事兒呢
最小的六姑娘怯生生的道:“額娘,皇后娘娘生氣了嗎?”
孫氏哼了一聲,“有人拿着皇后娘娘當梯子,她能高興嗎”這正是孫氏擔心的地方,皇上再生氣,到底是個念舊情的人。只要丈夫和兒子盡忠職守,再有自己打小伺候他的情份,到是不會拿曹家怎麼樣。可是皇后娘娘不同,她這幾年在江南都知道,這位主子娘娘醋性大,不許主子親近別的女人。偏巧皇上還就寵着她,不許親近就不親近,連原本的嬪妃都給關了起來。她又生了大阿哥,這回看着健康、聰明得很,皇后的位置坐得穩穩的。女人家都心眼小,尤其是愛吃醋的,今天綠蕪的事,就怕主子娘娘記在心裡,就算現在不說話,關鍵時刻吹點枕頭風,也夠他們家受的。
越想越怕、越怕越氣,孫氏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擡手輕揉。
三姑娘橙舞連忙走麼孫氏身邊,替她撫着胸口順氣,柔聲勸道:“額娘不必憂心,女兒看着主子娘娘並未生氣。”
“唉,你們知道什麼,越是這樣,我才越擔心。主子娘娘若是發怒了還好,立時發作了出去,也就不會找後帳了。就怕她記在心裡,時不時的拿起來想一下,纔是最遭心的”孫氏恨得以手捶桌,又怨起丈夫來,“我早就說,兄弟們照看一下就行,別走得太近,你爹死都不聽,掏心掏肺的對人家不說,還閨女都跟自己閨女一樣對待。這回好,我看他怎麼辦”
親媽說親爹,女孩子們自是不敢搭話。被埋怨的那個,心裡也後悔,要是聽老婆的話就好了。
再說曹瑞,把女兒扯回自己家裡,門一關,就黑着臉捶足頓胸的罵:“你真是越大越沒出息了,高枝是那麼好攀的嗎?你自己的小命送了不要緊,還要搭上一家子人我上輩子造了個業,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孽障”
綠蕪抿了抿小嘴,倔強的說:“攀什麼高枝?我又不想伺候皇上”
“什麼什麼……”曹瑞也只跟人一樣,認爲女兒是想勾搭康熙,那想她的目標真是皇后呢。
“本來就是,我只想跟着皇后娘娘,偶爾聽她一聲教誨,死也甘心。”綠蕪撇嘴,臭男人有什麼好的,都是三心二意的負心漢,個個吃着盆裡看着鍋裡,見到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她娘怎麼死的,還不是被她爹跟那個賤女人給氣死的她這輩子就算是當尼姑,也決不給人當小老婆,那怕那個人是皇上也一樣。
“你,你,你真的只想跟着皇后娘娘?”曹瑞有點口吃,這跟他想的出入太大了。
“當然”
“跟着皇后娘娘當個粗使的丫頭有什麼好,你真是鬼迷了心竊”曹瑞現在更糾結,他閨女這想法有點詭異,還不如想着勾搭皇上正常呢。
綠蕪笑了,一張小臉出花般綻放,“就算給皇后娘娘當個粗使的丫頭,也比在家裡當個千金小姐的強最少,皇后娘娘的丫頭,沒人敢欺負,曹家的小姐,卻要委屈求全”她爹爲了巴結曹璽,處處都讓她矮人一頭,時時的要對人家擺笑臉,才學、女紅,無論學什麼,都不能比曹二她們強,她真是受夠了。“最重要的一點,在皇后娘娘身邊,看不到你跟那個氣死我額孃的女人”
看着女兒跟亡妻如出一轍的倔強小臉,曹瑞像個被戳破了的皮球,頹廢的癱坐了下來,以雙手捂臉,無言以對。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綠蕪的娘,可他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