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的婚事,很快便被村民們所得知。這破落的小村許久沒有新人出現,熱情的村民們對這家新來的闊綽人家報以極大的好奇。他們親自登門,說明來意之後,竟開始幫助宋凌操辦婚事。
宋凌幾百年未曾在俗世生活,雖對此間的習俗有些記憶,卻也是模模糊糊。有人能來幫襯,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哥,來歇一會兒。”宋凌笑着遞上一個不小的石壇,揭開壇頂的蓋子,一股醇厚的酒香頓時撲鼻而來。
宋凌口中的王哥,是小村一名叫王路的村民。其家中有幾個孩子,過得很是艱苦。
此人是個好酒之人,卻因家中貧寒沒有銀錢買酒喝,更不要說這等好酒。他眼現猶豫之色,似乎想要推脫,卻難抵酒蟲的誘惑,爽朗一笑,道:“那老王就謝過宋老弟,不客氣啦!”
宋凌微微一笑,將酒罈遞給王路。這王路是個爽直的漢子,宋凌對此人極爲對口。
他招呼完王路,又對着四周喊道:“諸位兄弟,宋某多謝諸位的幫襯,快來歇一歇,宋某已經備下好酒好菜,招待諸位。”
宋凌的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雞飛狗跳之聲響起,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的步伐,宋凌不禁莞爾。
宋凌的招待,對於村民們來說好似過年一番。酒管夠,肉管夠,宋凌更是讓他們把家眷一起帶來。村民們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不知誰開了頭,家屬們一個接一個到來。很快,全村老少都聚集於此。
整個村子在一起用飯,其氛圍相當熱鬧。宋凌不知多久未曾見過這番情景。修真界中,修士極少用餐,大多以吸納天地靈氣爲主。即便有需要宴請之人,也只是點到即止,難以看到如此熱烈之事。
柳婧兒則在另外幾桌上,陪着村中的婦女和孩子們。她心疼地看着身邊狼吞虎嚥的孩子,一句句“慢點”的話語接連不斷道出,生怕給孩子們吃壞了身子。
“小兔崽子,你給老孃慢點,真是丟人。”柳婧兒的身旁,村中的一個少婦指着自己的孩童罵道。這孩子的吃象着實有些不雅。
說道完這孩子之後,少婦看了看那羣正喝得熱火朝天的爺們,笑道:“大妹子,你們家那位一看就是個有本事的人,不像這羣叫叫喳喳的爺們,平日只知道喝酒罵人打孩子,卻一點正事都不幹。”
柳婧兒聞言,道:“嫂子,其實夫君...宋凌他脾氣也不是太好。他這人,心思沉,有些話寧願憋在心裡,也不會說出來,有得時候,我真怕...”
“怕什麼。”這少婦大大咧咧,“王路倒是什麼都跟我說,但有個屁用啊,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柳婧兒道:“嫂子,也不能這麼說。王大哥一看就是個實在的人,我看他也有些手藝,爲何不去城裡尋個差事?”
王氏嘆道:“妹子,其實你也不知。我那漢子王路,本是秦淮城的捕快,雖說沒有多大的權,養家餬口卻也綽綽有餘。幹了幾年,也快升捕頭了,就是不知道爲啥不幹了。都快氣死老....我了。”
柳婧兒安慰道:“嫂子,王大哥有本事,到哪裡都能吃得開,還是不要太過擔憂。”
王氏道:“不提他了。妹子,我看你們家大業大的,是從京城來的?”
柳婧兒一愣:“嫂子怎麼知道我們是京城人?”
王氏笑道:“嫂子我也曾是個捕快夫人,也見過像你們這樣的大戶。如今這世道,尋常百姓家絕難有像妹子和你夫君這樣的人,我猜測,你們肯定是京城來的。”說罷,她俯下頭對着柳婧兒低聲道:“你跟你們家那位,是私奔?”
二女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入宋凌的耳中。倒不是他偷聽,只是其一身元嬰修爲,尋常的話語根本難以逃脫他的耳中,能被他得知,也是理所當然。
宋凌聞得王氏的話語,一口酒水差點沒從口中噴出。王路見狀,連忙撫了撫宋凌的後背,責怪道:“兄弟,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宋凌頓時無語。待嚥下這口酒,道:“王哥,我看嫂子也是個實誠之人,王哥倒是好福氣。”
王路笑道:“那是,不是老王我吹牛,當年你嫂子,那也算是一枝花,提親的都把門檻踏破了。當然,跟弟妹沒法比。弟妹一看就是豪門大戶人家出身,和兄弟倒是配的很。”
王路忽然低嘆一聲,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自從我肄業之後,家中全靠我這婆娘支撐。我知道,她雖對我表面上有些怨言,但卻一直...我王路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自己的家都照顧不了,我,我他媽的算什麼爺們。”
也許是酒喝多了,這個七尺的漢子竟伏在桌上嗚嗚哭了起來。
宋凌好言勸慰,終於讓其止住了哭聲。王路望着宋凌,道:“兄弟,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我不想瞞你。老王我昔日是秦淮城的捕快,後來朝堂奸佞倍出,整日抓東捕西,便是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老王我不願繼續這麼下去,便辭了捕快的職位,回到這裡種起了田地。”
“我本沒做過這種田的營生,更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家裡又沒有多少銀錢,着實拖累了孩子和婆娘。”
王路口中這家事,便是清官都難斷。宋凌沒有清官的本事,對於此事無處下口,索性沉默在一邊,不再言語。
“妖道猖獗,妖道猖獗!”王路的神情忽然激憤起來,“華清國的皇帝不知從那招攬一個妖道,說國將不國,有妖孽存在於世,這才導致了大肆捕殺百姓的舉措。”
“妖道?”宋凌面現疑惑之色。
“就是妖道!”王路眼露恨色,“此人欺君罔上,不知導致多少家庭妻離子散,背井離鄉,好好的華清國,竟然變成了人心惶惶的模樣,可悲啊!”
宋凌聽聞王路的話語,陷入沉思。此事說起來,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是個多事之人,與之相反,宋凌更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