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冥仙塔的第十層,便是所謂的化神池。化神池中的池水早就乾枯,空餘此間一片虛無。
靈舟子以早就不存在的化神池相誘,意欲利用宋凌將塔頂的“化神修士”吸納己身,從而圓滿修爲,爲突破半神之境做準備。
只是枉然。
萬魔窟一行共耗費宋凌二十餘載。可謂是歷時較長的一段旅程。
如今的他,身化疾芒從半空劃過,直奔請仙宗。
其身之上,隱約之間透露出來的淡淡威壓,足以顯露出他真正的修爲。
元嬰大圓滿,只差一絲便能突破化神之境。可這一絲,卻是天塹之別。
宋凌大手一翻,掌心一陣閃爍過後,一件小巧玲瓏的翡翠玉墜出現在其掌中。翡翠之上,幾條細小的波紋將整個玉墜均勻地分成六個部分。宋凌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攥緊握着玉墜的大手,目光滿是堅定。
宋凌的腦海中,還時不時閃過師尊花莫離那決絕的面容。
大冥仙塔之上,師尊以殘軀之身,鎮壓靈舟子於塔底,並將其一身修爲納爲己有,其手段之霸道,讓宋凌心悸。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股修爲,連同師尊本身的修爲,皆被師尊以灌頂之術,封印在自己的體內。宋凌的修爲,在灌頂的剎那,便從元嬰後期增長至元嬰大圓滿。
失去修爲的花溟無法延續在九幽界的生命,在其生命的最後時刻,爲宋凌開啓了真正的大冥傳承,並將九幽聖物六道輪迴盤傳於宋凌,助他成爲繼其之後,又一名九幽星守護者。
離開無極仙塔的宋凌,沒有心思去大冥宗遺址,而是轉身奔向請仙宗,或許在那裡,他才能掩飾住心內的悲傷與脆弱。
回到請仙宗,在見過柳婧兒之後,宋凌踏入閉關之中。在這之前,他曾詢問過宋林的意見。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宋林和他的想法一般無二。
而王林,在宋凌回到宗門之後,再次離開,他要繼續尋找妃嫣嫣的最後一魄,助她恢復七魄復活。
宋凌無法面對王林,心內亦是格外複雜。這最後一魄,並不難尋。他只需動動手,在六道輪迴盤上輕輕一抹,便能準確得知最後一魄的所在之地。
他的閉關,最大的緣由,便是逃避。宋凌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辦。
師尊花溟說得沒錯,無論是他,還是王林,一日不復合,一日便難以突破至化神境。一個七魄缺損之人,又如何去尋求無上大道?
而一旦合二爲一,那麼必將會有一人的神識被抹殺,消弭於這個世上。這結果,是二人無法承受的。
宋凌反覆之間,來回反思。此事早已打亂了其心境,讓他無法靜心閉關。
這一日,無心修煉的宋凌百無聊賴。
柳婧兒坐在一旁,眨着忽閃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宋凌。她已經習慣宋凌與宋林,二者之間的關係。
“宋凌....”柳婧兒語氣喃喃,似有話難以說出口。
宋凌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之中露出一股無奈和疲憊之感。他望着俏生生的柳婧兒,溫言道:“婧兒,怎麼了?”
宋凌時常有一種錯覺,眼前之人和花萱萱如此相似,使他每每注視此女之時,都有一種荒繆之感。
宋凌的右掌微微顫動了一下,掌心之中,是花萱萱的魂魄。
“沒,沒什麼。”柳婧兒慌亂之中收回目光,心底卻暗自嘆息一聲。
她的壽元,不多了。柳婧兒不過金丹修爲,堪堪四百年的壽命,遠遠不及宋凌這等元嬰修士壽元冗長。此女雖心性單純,卻也明事理,懂是非。她不願在宋凌心煩意亂之時,爲其平添幾分苦惱。
而依照她的資質,在剩餘不到百年的時間,絕難凝嬰。
她沒有對宋凌說得,還有一件讓其恐慌不已的事。她時常在夢中,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坐在一青袍男子的懷中,幸福的微笑。
那男子的臉龐,與宋凌一模一樣。
宋凌聽聞柳婧兒之言,“嗯”了一聲,轉過臉龐緊閉雙眼,好似對一切都莫不關心。只是在柳婧兒看不到的那張側臉之上,留下一滴渾濁的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叱吒風雲的元嬰大修士,亦不是高高在上的九幽界尊,而是一個無助的男人,一個失去女人卻無法保護的懦弱男人。
妃嫣嫣的最後一魄,在柳婧兒的身上。
上天好似和宋凌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在其接觸爲數不多的女子當中,彷彿都有着某種聯繫與淵源,最後的結果,皆是離他而去。
華菲兒是,張翠兒是,絮黛黛是,萱萱是,連柳婧兒,也是。
妃嫣嫣的七魄之中,有五魄在他的身旁。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那麼一種緣分,讓此女和凌天幾世糾纏在一起,不棄不離。
而宋凌,正是凌天的七魄之中的,最後一魄。
宋凌忽然心生迷茫之意。如今的他,到底應該怎麼做?他可以逃避,逃避到柳婧兒壽元終結的那一天,但過後呢?在七魄聚集的那一刻,他又該怎麼辦?
依照王林的決絕,定是毫不猶豫利用七魄,復活妃嫣嫣。但萱萱呢?須黛黛呢?他又是否要擊殺王林,阻止其這種行爲?
宋凌的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一張小小的符咒。這符咒是師尊花溟在臨逝去之前,交給他的。此符能助其強行吸納王林的七魄迴歸己身,圓滿魂魄。
宋凌忽然站起身來,將滿臉疑惑的柳婧兒拉在身後,沉聲道:“前輩既然來了,爲何不進洞一敘?”
“嘿嘿。”一陣熟悉的笑聲從洞府之中的虛空處響起。不過瞬息,一道白影顯現其中。
“晚輩,恭迎雲中子前輩。”宋凌抱拳躬身,神態恭敬。此時的他,雖然對雲中子毫無畏懼,但對於一個年長的前輩,仍抱有一顆尊崇之心。
“師傅!”柳婧兒眼神一亮,從宋凌身後奔出,幾步跑到雲中子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袖來回搖晃。
雲中子呵呵一笑,滿臉愉悅之情。他對於柳婧兒,也是極爲喜愛的。
宋凌恭敬請雲中子下坐,一陣寒暄之後,雲中子直奔主題。
“宋小道友,不知老夫拜託你之事,進展如何?”
宋凌心中一凜。雲中子在此之前,確實叮囑他代爲尋找一物,而且宋凌已經找到。但此物,他絕然不會交給雲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