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公韌巧使離奸之計

小火輪惡狠狠地開過去了。不久,兩條小船輕快地劃到了出事的地點。

兩條小船快速地在西品落水的地方,拉成了一字形,往下游移動,用木漿在水下搗着,滿江裡尋找西品的影子。公韌一遍又一遍淒涼地呼喊着:“西品――西品――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天漸漸地黑了,一團黑雲飛快的飄了過來,使天空混沌一片。

“西品――西品――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悽慘的聲音貼着水面慢慢地向遠處飄蕩,黑茫茫的田野山嶺上一點兒迴音也沒有。

已經半夜了,兩條船這裡點一下,那裡戳一下,還是沒有西品的蹤影。鄭士良勸道:“公韌啊,節哀吧,這江底都讓我們戳了一個遍了,人早就不知道衝到哪裡去了。”

公韌木然地站在船裡,眼望着燈光下白乎乎快速流淌的江水,手摸着懷裡的那個被自己的體溫捂熱的耳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天空飄來了更多的烏雲,星星和月亮被悄悄地遮住了,烏雲越積越濃,越積越厚,突然一道明亮的銀蛇一閃,“嗤……啦啦……”聲音震耳欲聾,大雨傾盆而下,內河裡的江水被擊起了一片片激烈的水花,似乎滿江的濁水都震怒翻騰咆哮起來了。

岐興裡機關裡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

公韌無法從失去西品的悲痛中緩過勁來,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身子就像抽去了主心骨一樣,幹什麼都沒了目標,一切事情變得渾渾噩噩虛無渺茫起來,吃不下飯去也喝不進水,瞪着兩隻眼睛只是發呆。

孫文拍了拍公韌的肩膀,安慰公韌說:“西品姑娘是好樣的,她這麼柔弱,卻敢和叛徒朱淇鬥爭,真不簡單啊!還有朱貴全、丘四他們,他們也做到了他們應該做的事情,他們的事業還沒有完成,就等着我們去幹了。憑你現在的精神狀態,還怎麼去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他們把活的希望留給了我們,難道說就看着我們是現在這個樣子嗎?你要振作起來,把他們沒有完成的事業進行到底,那纔是不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公韌覺得孫文的話十分有理,努力振奮起精神,心裡默默地念叨着:西品啊,西品啊,你就算活在我的心中吧,我們的事業我一定要繼續下去,暫且你先走一步,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你的。

陳少白則大罵朱淇:“這個朱淇,看着寫得一手好文章,罵得清狗子是多麼痛快,多麼酣暢淋漓,卻不料是個軟骨頭,竟然一頓鞭子就全招了。這個叛徒,早晚得除掉,要是除不掉,又得出賣我們多少人啊!”公韌說:“如果逮到朱淇,就讓我親手殺了他,也好爲西品報仇。就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殺了朱淇的計謀?”

陳少白說:“現在還沒有,等我找到了機會,一定要了這條狗命。”

公韌想了想說:“如果陳先生還沒有誅殺朱淇的計劃,我就給你出一道計謀如何?”

陳少白眼睛一亮,說:“那你說說看。”

公韌就對着他的耳朵嘟囔了幾句。

陳少白聽了大喜,就對着孫文的耳朵說了,孫文聽了也十分興奮,對陳少白說:“我看這個計謀可行,就由你和公韌先生去實行吧。”

陳少白點了點頭,對公韌說:“正好這兩個事兒一塊兒辦,你去獄中探望陸皓東,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救陸皓東、朱貴全、丘四一些人的辦法。”

公韌點了點頭說:“我這就想辦法去一趟。”

公韌打扮成一個貧苦鄉民的模樣,找了一個當地熟人帶着,到獄中去探望陸皓東。

到了監獄門口,那熟人塞給了獄卒五塊銀元,說:“這位是陸皓東的老鄉,知道陸皓東犯了死罪,臨死前來看看他,好給家裡捎個話。”

獄卒本來凶神惡煞一般,收了錢轉惡爲喜,悄悄的帶着公韌進了牢房。

這廣州城的牢房和香山縣城的牢房不能相比,這裡牆也厚,柵欄也粗,鏈條也粗,鎖也大,要想從牢房裡跑出去,真是比登天還難。

公韌看到監獄裡的清兵也特別多,像是臨時加了許多崗哨,而且分外警覺。到了一個碗口粗的大柵欄跟前,獄卒說:“就在這裡說會兒話吧,快點兒。”

公韌說:“能不能讓我進去說會兒話。”

那獄卒臉色一黑說:“可不行,這些都是些朝廷重犯,這就給你面子了,別蹬着鼻子上臉,沒事找事啊。快點兒!”獄卒說完,就招呼着另外幾個瞪着貪婪眼睛一直看着銀元的獄卒,躲到一邊分錢去了。

公韌看到爛草堆裡趴着一個滿身鮮血,爛乎乎的軀體,心裡一陣疼痛,小聲地呼喊:“陸皓東――陸皓東――”

聽到公韌的呼喊,陸皓東倔強地掙扎着擡起頭來了。他在向公韌爬着,身上的鐐銬發出了一陣“嘩嘩啦啦”的響聲,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公韌一陣子心酸。

陸皓東艱難地爬到了柵欄跟前,一把抓住了公韌伸進來的手,小聲地對公韌說:“告訴孫先生,千萬不要來救我,千萬不要劫法場。”

公韌小聲地問:“爲什麼呢?”

陸皓東艱難地說:“他們早已有了準備,正在張着一張大網等着呢!那樣的話,死的人會更多。”

公韌仔細觀察着監獄裡的地形,發現這裡地形複雜,神秘莫測,走廓迂迴,暗室密佈,真要是埋伏下幾百伏兵,你用肉眼根本看不到,更何況外面是一層層的精兵嚴密地守衛着。

陸皓東又費力地指了指旁邊柵欄裡的幾個人說:“告訴孫先生,朱貴全、丘四和那些弟兄們,沒有一個孬種,全是好樣的。就是把我們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我們不該說的,也堅決不說。”

公韌含着淚,默默地看着朱貴全、丘四那些人。

他們雖然因爲刑傷太重,動彈不得,但一個個向着公韌頷首微笑。

公韌向着他們深深地點了點頭,表示由衷的敬佩之心。

陸皓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黃紙,交給公韌說:“煩你交給孫先生,這是我寫給清狗的供詞,又寫了一份,該說的話都在這信裡了。”

公韌收起了信,微微地點了點頭,掖在了懷裡。

這時候,獄卒喊開了:“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管帶來了。”

陸皓東推了推公韌說:“兄弟快走,家裡的一切事情就託付給你了!多多保重,多多保重。”

公韌擦了擦眼淚,揮淚而別:“陸大哥,你就放心吧……家裡的事,我一定盡最大努力,一定盡最大努力……”公韌又附在他的耳朵上說:“朱淇已經叛變,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把朱淇捎帶上。你這樣……”公韌對着他的耳朵囑咐了幾句。

陸皓東點了點頭。

夜裡的時候,劉雅內突然領着一隊清兵包圍了戒備森嚴的朱淇的家,並仔細地搜查了屋裡的裡裡外外,當即搜出了許多書信。

朱淇一臉的不解,問:“劉先生,你我本是同仁,一塊兒爲皇上效勞,可是今天我就實在不明白了,你爲何要搜查我的家。”

劉斜眼嘿嘿一笑說:“本來我們是同仁,一塊兒爲官府做事,可是有的人存心不良,用詐降之計,矇騙官府。我是什麼人啊,我就是個千里眼,我就是個火眼金晶,眼裡揉不進沙子。你就別蹲在茅坑裡問香臭——明知故問了,有什麼事到衙門裡再說。”

朱淇大怒,罵道:“真是愚蠢之極,爲密告這事兒,我已經得罪了孫文,他們那邊容不下我。我爲何還要再得罪你們呢?如果你非要說我詐降,那請你拿出證據來?”

劉斜眼又嘿嘿一笑說:“要說證據嗎,沒有證據豈能隨便抓你。陸皓東在昏迷中已經透露出了風聲,說還有一個同黨,這次已經成功地潛入了我們的官府。這次除了你投靠我們,難道還有別人嗎,所以說不是你又是誰?”

朱淇大呼冤枉,說:“陸皓東那是臨死找個墊背的,反奸計也說不定呢!放着我這個功臣你們不相信,爲什麼偏偏要相信他呢!”

劉斜眼又認真地說:“我們對陸皓東該用的大刑都用了,他是在半昏迷中說出了這件事的,這纔是最真實可信的。”

劉斜眼在翻看着那些書信,一臉的迷惑,問朱淇:“這些信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懂呢?”

朱淇也有些後悔,說:“昨天,我收到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書信,不是有的信寫得稀裡糊塗,就是信寫了一半,又塗了一半,叫人好生費解。只可惜的是,我沒有把它給燒了,落下了麻煩。”

劉斜眼又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說:“這哪是什麼麻煩,這是你們聯繫的暗語和證據。帶走——”

朱淇被帶到了督府裡,劉斜眼對朱淇再一次進行了嚴刑拷打。朱淇本來就怕打,已經捱過一次了,這一次輕車熟路,來了個二回遭罪,不一會兒已被打得皮開肉綻。朱琪想,怨不得孫文說清**黑暗,不可救藥,看來真是這樣了,真是貪官污吏橫行,昏官猖獗。今天我要是招了那是個死,要是不招,那也得打死,橫豎都是個死。既然這樣了,皮肉也別再受苦了,乾脆問什麼招什麼,所以詐降罪也就定下了。

劉斜眼不是不知道朱淇冤枉,但是他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像朱淇這樣的文人,這麼出名的筆桿子,是自己仕途上的一大障礙,此時不除,更待何時。再則,朱淇該吐出來的已經全吐出來了,留之何用,還爲朝廷節省了一大筆的賞錢。

岐興裡機關裡,公韌和陳少白一塊兒看着那封絕命信,信紙上一塊塊血跡,一團團淚漬,憂國憂民之心,慷慨赴義之情,躍然紙上。公韌的面前,陸皓東的身影彷彿在慢慢地升起來了,越升越高,越升越大……陸皓東好像與孫文坐在客廳裡的椅子上促膝而談,兩人時而大笑,時而爭論……天已黑了,屋裡點着燈,陸皓東和孫文還在牀上徹夜長談,嚴肅、熱烈地討論着一個個的行動方案。

公韌的耳朵邊,陸皓東洪亮的聲音響起了:“我姓陸名中桂,號皓東,香山翠微鄉人,年二十九歲。向居外處,今始返粵,與同鄉孫文同憤異族**之腐敗專制,官吏之貪污庸懦,外人之陰謀窺伺,憑弔中原,荊榛滿目,每一念及,真不知涕淚之何從也。居滬多年,碌碌無所就,乃由滬返粵,恰遇孫君,客寓過訪。遠別故人,風雨連牀,暢談竟夕。吾方以外患之日迫,欲治其標,孫則主滿仇之必報,思治其本,連日辯駁,宗旨遂定,此爲孫君與吾倡行排滿之始。……要知今日非廢滅滿清,決不足以興復漢族;非誅除漢奸,又不足以廢滅滿清,故吾等尤欲誅一二狗官,以爲我漢人當頭一棒。今事雖不成,此心甚慰,但我可殺,而繼我而起者不可盡殺。公羊既歿,九世含冤;異人歸楚,吾說自驗。吾言盡矣,請速行刑。”

11月7日,陸皓東、朱貴全、丘四三人被清**押赴刑場,和他們一塊兒的還有朱淇。臨死前陸皓東、朱貴全、丘四三人一個個含着微笑,互相鼓勵,而朱淇卻垂頭喪氣,沒人同情。行刑後,陸皓東、朱貴全、丘四三人的遺體即被搶走,被興中會、三合會員們施以重葬,樹以墓碑,流芳百世。

朱淇的屍體好幾天沒人收拾,來了幾條野狗,嗅了嗅,然後搖了搖頭,走了。

(起義失敗後,革命黨又將要採取什麼行動,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

第二百零五回  湯薌銘策動衆海軍第二百二十回 譚人鳳擠掉蔣翊武第八十七回 乞丐國裡來雲中遊第一回 公韌誤使連環相剋第二回 大興中鏢達找解藥第二百一十七回 黃興主張撤出武昌第一百零五回 胖團做菜灌醉義軍第一百三十三回 廖叔寶麻石舉義旗第一百八十三回 迫形勢兩派大聯合第二百零三回 王達延率隊來參戰第一百五十四回 牽制之計控制敵酋第四回 小姐遭辱幫會救難第八十七回 乞丐國裡來雲中遊第十七回 弱女子家裡又遭辱第一百八十八回 蔣翊武落魄小船上第五十九 打老保二人向前衝第九十九回 小青盈平潭獲彎刀第四十九回 世凱識破計策三條第一百一十九回 救西品中了掉包計第一百三十五回 廖叔寶猛攻瀏陽城第五十回 譚嗣同血灑菜市口第二十九回 縣城裡公審劉扒皮第四十回 珠江上租船尋泰安第十二回  遇血災探密進深山第八十回 劉學詢與保皇結仇第一百九十五回 老闆舍布爲炮指引第三十五回 袁世凱索香山三寶第八十一回 智公韌試探蔡廷幹第九回 豬肉清酒二人結拜第二十四回 智破機關四人闖衙第十九回 三合會開壇收新兵第九十六回 三洲田秘密舉義旗第十七回 弱女子家裡又遭辱第三十三回 望海樓聚會衆英雄第一百五十五回 公韌傷心看望西品第七十三回 尋找錢盒青盈破局第一百三十三回 廖叔寶麻石舉義旗第一百一十九回 救西品中了掉包計第二十七回 弟兄五人結拜兄弟第二十四回 智破機關四人闖衙第四十三回 革命黨日本尋盟友第二百零九回 前線上抓住劉斜眼第九十七回  韋金珊武戲四堂主第七十回 二位乞丐前來攪局第六十五回 公韌用計先破炮兵第一百三十九回 防勇鬧事惹惱幫會第一百零二回 遭遇惡戰槍擊敵首第二百一十二回 勇公韌入虎穴救人第二十九回 縣城裡公審劉扒皮第八十六回 救情侶公韌想點子第四十九回 世凱識破計策三條第二百二十二回 革命黨人二次革命第三十二回 城門口會衆遇險情第六十二回 袁世凱小站練精兵第六回 公韌金珊扔箭競爭第四十八回 公韌定下三條計策第二十二回 達延引入荒僻之地第三十七回 珠江夜舞火燒連營第一百四十一回 起義軍進軍潮州城第八十二回 張之洞翻臉剿義兵第一百三十三回 廖叔寶麻石舉義旗第十九回 三合會開壇收新兵第七十回 二位乞丐前來攪局第三十五回 袁世凱索香山三寶第十五回 遭冤屈公韌下死牢第一百七十二回 韋金珊突到雜貨鋪第二百一十四回 攻漢口又出奇兵計第五十二回 梁啓超欲使聯合計第三十八回 衆英雄齊集總機關第一百三十四回 沈益古戰死萬壽宮第八十六回 救情侶公韌想點子第二百零三回 王達延率隊來參戰第一百四十回 三合會欲殺衆乞丐第一百零四回 公韌青盈智取敵船第十九回 三合會開壇收新兵第二十三回 公韌定下皮囊之計第一百六十七回 青盈拋出蝌蚪甲骨第二十六回 公韌設伏大破清兵第十八回  政不同兄弟迫分離第十二回  遇血災探密進深山第一百五十二回 公韌說起西莊財富第九回 豬肉清酒二人結拜第一百九十一回 勇馬榮智取楚望臺第十六回 公韌被救墳頭悼父第一百五十一回 懸橋之上伏擊敵人第一百九十一回 勇馬榮智取楚望臺第一百二十三回 華興會長沙謀大舉第九回 豬肉清酒二人結拜第一百八十三回 迫形勢兩派大聯合第一百七十四回 四路軍兵敗廣州城第一百四十四回 欽州城郭人漳變卦第六十五回 公韌用計先破炮兵第一百二十五回 劉道一激怒馬福益第一百七十三回 事泄露黃興撤起義第三十六回 四龍頭藏匿花船上第一百三十八回 汀福鋪遇雨誤軍事第九十二回 離奸死黨拉攏老四第八十回 劉學詢與保皇結仇第一百九十六回 革命軍聯合立憲黨第一百零九回 大英雄血灑五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