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武和方維被害後,全國震動,紛紛來電質詢袁世凱和黎元洪,由於孫中山和黃興對袁世凱還抱有一絲幻想,所以表現出了容忍和退讓的態度,致使袁世凱和黎元洪對革命黨人更加有恃無恐地舉起了屠刀。
1912年9月,革命黨人顧斌、羅子達等人來到了湖北發動軍隊,以反對黎元洪的血腥統治,他們的鼓動,很快引起了駐紮在城外的南湖馬隊官兵的支持。不料,消息泄露,24日,黎元洪派憲警包圍了城內準備起事的革命機關,捕獲了顧斌、顧開文、羅子常、羅子達等10餘人,連夜處決。
深夜1點鐘,南湖馬隊中的革命黨人知道城內機關被破壞的消息後,決定立即起義。1個標的起義官兵衝到了中和門時,遭到了預先埋伏的敵人前後夾擊,激戰3小時,義軍陣亡200多人,餘衆潰散。第二日,黎元洪大肆屠殺南湖炮隊的革命黨人,死者在千人以上。
1913年3月,上海發生了震驚全國的宋教仁謀殺案。孫中山從這個事件中猛然醒悟過來,積極準備用武力討伐袁世凱。孫中山、黃興派人遊說黎元洪,希望他至少保持中立。而這時的黎元洪卻十分堅決地擁護袁世凱,以“破壞共和”的罪名討伐孫中山和黃興。
黎袁的進一步勾結,使湖北的革命黨人更加明確地把反袁和反黎結合起來。他們組織改進團,推選季雨霖、蔡濟民、詹大悲、吳醒漢負責,準備舉行起義。6月25日,改進團舉行了起義,但是很快被黎元洪派兵鎮壓了下去,季雨霖、詹大悲、蔡濟民、吳醒漢等領導人逃往上海和湖南。
這一次軍**各界革命黨、知名人士被屠殺了300多,軍法處的監獄囚犯增加到了1000多人。同年9月,由孫中山發動的二次革命也已經失敗。
雖然黎元洪爲袁世凱立下了汗馬功勞,但袁世凱對握有兵權的黎元洪仍然不放心。1913年11月,袁世凱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大將段祺瑞到漢口“勸駕”,脅迫黎元洪離開湖北到北京“做官”。
黎元洪實在不願意去,他知道沒有了兵權就沒有了一切。12月8日,段祺瑞突然光臨黎元洪的“寒舍”,要和他一塊兒北上。黎元洪沒有辦法,只好邀集左右舉行了一次秘密會議,決定讓都督府參謀長金永炎代理都督,並表示儘可能早回湖北。
9日黎元洪坐在火車上,車行駛到了半路上,總統就發佈了命令,令陸軍總長段祺瑞代理湖北都督。黎元洪到了北京後,雖然袁世凱給了他1萬元的月薪和2萬元的車馬費,但此時的黎元洪早已成了袁世凱的政治俘虜,飽嘗了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惡果。
武昌城裡使大家高興的是,這時候的唐青盈和西品,已經每人抱着一個又白又胖的男嬰,一個5個多月,一個8個多月。公韌的孩子起名叫民權,韋金珊的孩子起名叫民生。
可是接下來,公韌的家裡似乎有些不大太平,首先是失了一次無名大火,燒壞了家裡的東西倒是小事,可是差點兒燒着了民權,孩子是兩口子的未來和希望,這叫公韌和唐青盈確實嚇得不輕。
等事情平息下來,公韌對唐青盈說:“你說怪不怪,我平常挺注意的,怎麼會失火呢!是不是我以前發的誓應驗了,就是沒有化作齏粉,老天爺也要燒死我呀!”
唐青盈抱着民權,搖晃着,撇了撇嘴說:“看你說的,虧着你參加了革命這麼些年了,是一個老革命黨,怎麼還信這個。”
公韌皺着眉頭說:“雖說是不信,但是爲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失火呢,這叫心裡確實是不大踏實,所以老和個事也似的。”
這個事剛過去不久,公韌的家裡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唐青盈做了鄰居送來的野菜,沒想到中毒了,兩口子上吐下瀉,還殃及到吃奶的民權,到小醫院裡搶救了十多天三口子纔過來,差點兒就要了一家人的性命。
公韌對唐青盈說:“上一次躲過去了,這一次差點兒一家人都完了。青盈啊,你說,是不是我發的誓真的應驗了,就是沒有化作齏粉的話,也叫你燒死,毒死……”
唐青盈也有點兒迷糊了,半信半疑地說:“我說這個事怎麼這麼怪呢,雖說是鄰居家挖的野菜,可是他們吃了沒事兒,怎麼咱吃了就全家中毒了呢?這事我也琢磨不出是怎麼回事,要不,咱讓畢永年大師來給咱做做法事,興許能消災避難。”
公韌就給畢永年大師寫信聯繫,可是畢永年這段時間非常忙,又是忙着收徒弟,又是忙着整理佛經,湖南又離這裡不近,所以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來得了的。
這時候的公韌接到了三合會李斯等人的一封電報,電報上說:
公韌大龍頭:
三合會在近一段時間整理後,勢力已大有發展,然王大龍頭早已仙逝,急需有人執掌中樞。近一段時間,魔天教又大施淫威,在廣州城內製造了多起血案,不外乎是世界未日,全家早上天堂等學說,我三合會的一些會員竟也被他矇蔽,加入邪教,然後變得胡說八道,匪夷所思,竟和以前判若二人。
我三合會和魔天教早有世仇,三洲田起義之時,他們迫害我們三合會的大仇還沒有伸冤,此刻,它又製造歪理邪說矇騙我幼稚、無辜之市民和會員。是可忍,熟不可忍!然要想和魔天教對抗,非得有大智大勇之人不可,非你,誰能勝任。我們盼望公韌大龍頭,如久旱禾苗之望甘霖。
李斯、張散、邢天貴等三合會兄弟
民國三年 元月五日
緊接着,公韌又接到了孫中山的一封電報,公韌拆開急看。上面寫着:
公韌吾弟:
多日不見,甚是想念!知弟在武昌起義中做出了重大貢獻,甚是欣慰,聯想到在推翻清朝的若干起義中,每每軍號吹響,戰鼓齊鳴時,弟親冒槍林彈雨,奮勇衝鋒,指揮若定,運籌帷幄,實爲我革命之先鋒,黨人之股肱。
無數革命之先烈得到的今日共和之局面,實屬不易,然而,袁世凱專制之心不死,大肆排擠我革命黨人,把共和全民之天下,欲變成了袁家之天下,先是刺殺了宋漁父,使我革命黨人組閣失敗,繼爾又殘酷鎮壓了討袁革命中諸路起義的革命軍。更甚者,還想恢復帝制,變滅亡之滿清皇帝,而成袁家之皇帝,阻擋歷史車輪,變更民國乾坤,使昭昭民國之天日,再回到昏暗皇帝之專制。
嗚呼!吾民何不幸,而委此國家生命於袁氏哉!自袁爲總統,野有餓殍,而都下之笙歌不徹,國多憂患,而郊祀之典禮未忘。萬戶涕淚,一人冠冕,其心尚有 “共和”二字存耶? 既忘共和,即稱民賊。吾儕昔以大仁大義鑄此巨錯,又焉敢不犯難, 誓死戮此民賊,以拯吾民……
我廣東之地,富有革命之傳統,雖然胡漢民已不任都督,但是革命勢力仍盛,汝何不虎歸深山,龍潛大海,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重振我革命雄威,舉起我革命大旗。
望革命前程,任重而道遠!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孫中山
民國三年 元月
這時候公韌感到再也不能在武昌待下去了,他把唐青盈、西品、韋金珊叫到了一塊兒商量對策?
幾個人看完電報後,心如潮涌,情緒難平。
公韌對大家說:“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黎元洪被‘押’到了北京,段祺瑞已當了湖北都督,再不走,我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了。大家說說,各人都有什麼打算?”
唐青盈、西品、韋金珊都低着頭,一言不發,只有兩個孩子,一會兒嗚嗚地哭,一會兒又嘻嘻地笑,倒是十分活潑喜人。
公韌又問唐青盈:“小青盈,你說怎麼辦呢?武漢是你的老家,你有什麼好的去處,也可以說說嗎?”
唐青盈氣哼哼地說:“我能有什麼好的去處,民權沒有姥娘、姥爺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是秤桿離不開秤砣,老頭離不開老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就是。”她說着,民權又啼哭了,唐青盈嘟囔着:“這孩子,剛餵了又餓了。”說着,解開懷,把一隻肥大的**塞到了民權的嘴裡,民權立刻不哭了,拼着命地吮吸起甘甜的乳汁。
公韌又問西品:“你有什麼想法嗎?”
西品抱着民生,一邊逗着他玩一邊說:“我沒什麼想法,韋金珊走到哪裡,我跟他到哪裡就是,只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公韌又問韋金珊:“金珊大哥,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韋金珊慷慨激昂地說:“我一輩子追求國家的獨立富強,人民的安定幸福,雖說好像找到了道路,但是沒有想到,搞來搞去,革命竟成了這個樣子,比那清朝統治還要黑暗。公韌兄弟,你是老革命了,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韌啞口無言,回答不上來。
韋金珊說:“我也感到前途迷惘,找不着一條光明道路啊!你說怎麼辦吧?我聽你的。”
公韌對韋金珊說:“我看廣東還有不少的革命黨人,還有革命的基礎,中山先生又叫我回廣東,三合會的弟兄們也要我回廣東。你要是願意跟着我回廣東呢,我歡迎。你要是還有別的好去處,我也不攔着你。”
韋金珊想了想說:“我現在也沒有別的好去處,還是跟着你走吧!我相信,跟着你走錯不了的。”
臨走的時候,沒有一個革命同志來送行或者遠遠地道一聲平安,因爲這些熟悉的同志,不是和清軍作戰犧牲在沙場上,就是被黎元洪捕殺或者被迫逃匿。
6個人,悄悄關閉了住所的大門,腳步輕輕地來到了街道上。唐青盈把民權拾掇利索,綁在後背上,好騰出兩隻手來,應付隨時發生的不測事件。西品抱着民生,一路上心情緊張地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心裡默默地念叨着,可別出什麼意外啊!
公韌和韋金珊一個人一個簡單的小包袱,全是隨身的穿戴,和普通的饑民並沒有什麼兩樣。
這時候的武昌街道上,滿是乞丐、毀於戰爭無家可歸的城市貧民和被裁撤的士兵,再加上銀行倒閉,工廠關門,到處是戰爭留下來的殘垣斷壁,破屋斷樑,一派烏煙瘴氣,衰敗不堪的景象。
就在武昌起義前,武漢是湖北洋務建設的中心,民族資本比較集中的區域,近代城市經濟已具備相當規模,工商業水準僅次於上海,繁華在戰火的摧殘中和黎元洪無能的經濟管理中,已經不復存在了。
武昌的武勝門城牆上,掛着十幾個血淋淋的人頭,那是北洋軍進駐武漢三鎮後捕殺的革命黨人。守城的北洋軍按照城牆上的照片在一一地檢查着出城的人們,不時有的人被北洋軍抓起來,押赴到兵營裡去審問。
公韌的心裡感到陣陣的恐怖,不禁長嘆一聲:難道沒死在無數次的戰火中,倒在這裡被北洋軍撲了去,不明不白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