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龔春臺在麻石集合起洪江會弟子,約2萬多人。大家都頭纏白布,手持土槍土炮、大刀、鋤頭,向上慄市浩浩蕩蕩前進,隊伍長達五六裡地。
上慄市是萍鄉縣北邊的中心市鎮,離萍鄉縣城80裡,離瀏陽、醴陵兩縣的邊境不過20裡,並且水路能通長沙、漢口。如果佔領了上慄市,進可以進攻瀏陽、醴陵,退可以回到麻石。一路上,龔春臺頒佈了嚴格的紀律,嚴禁姦淫、搶奪,除了向富戶索取穀米錢糧布匹外,別的東西絲毫不許搶取,否則,就以違犯洪江會會法治罪。
6日晨,義軍到達上慄市郊,清軍在上慄市的駐軍只有20人。他們看到義軍聲勢浩大,只見隊伍的頭,不見隊伍的尾,早已嚇破了膽,沒放一槍就望風而逃。市民們有許多是洪江會員,這會兒紛紛涌上街頭,燃放爆竹,夾道歡迎。義軍根本沒遇到清軍的絲毫抵抗就佔領了上慄,龔春臺把隊伍在市內安頓好,司令部設在了萬壽宮。
這時候草鞋又報來了好消息,宜春縣的慈化市和萍鄉縣的桐木,各有會員四五千人舉兵響應。姜守旦也派人來聯繫,說可以配合洪江會行動,但不會受洪江會的節制。龔春臺馬上對姜守旦的人進行了撫慰,並大大鼓勵了一番。
洪江會在萬壽宮舉行了會議,決定暫時推選龔春臺爲大漢光復軍南軍先鋒隊都督,公韌爲左衛都統領兼文案司,魏宗銓爲右衛都統領兼錢庫督糧司,廖叔寶爲前營統帶,沈益古爲後營統帶,併發出告示,列舉了清朝的十大罪狀,昭告天下,以示撻伐。
十大罪爲:韃虜逞其兇殘,屠殺我漢族二百餘萬,竊據中華,一大罪也。韃虜以野蠻遊牧之劣種,蹂躪我四千年文明之祖國,致列強不視爲同等,二大罪也。韃虜五百餘萬之衆,不農不工,不商不賈,坐食我漢人之膏血,三大罪也。韃虜妄自尊大,自謂天女所生,東方貴胄,不與漢人以平等之利益,防我爲賊,視我爲奴,四大罪也。韃虜挾“漢人強,滿人亡”之謬見,凡可以殺漢人之勢,制漢人之死命者,無所不爲,五大罪也。韃虜久失威信於外人,致列國乘機侵佔要區,六大罪也。韃虜爲借外人保護虜廷起見,每以漢人之權利贈給外人,且謂“與其給之家奴,不若贈之鄰邦”,七大罪也。韃虜政以賄成,官以金賣,致政治紊亂,民生塗炭,八大罪也。韃虜於國中應舉要政,動以無款中止,而官中宴飲,頤和園戲曲,動費數百萬金,九大罪也。韃虜假頒立憲之文,實行中央集權之策,以削漢人之勢力,冀固虜廷萬世帝王之業,十大罪也。
其餘種種罪惡,不能盡書。特舉大略,以昭天討。
清廷的十大罪狀一出,民心更是躁動,有錢的紛紛出錢支援洪江會,沒錢的年輕人紛紛參加洪江會,致使洪江會勢力大增。洪江會員們士氣高漲,紛紛要求到前線作戰,要求採取更大的軍事行動,打擊清軍。
7日,龔春臺接到草鞋的密報說,瀏陽縣城外的南市街和楓林鋪等地各有會友數千人醞釀秘密暴動,並派人和洪江會聯絡,說願意聽候調用。又聽草鞋密報說,姜守旦又派人來聯繫,說要和洪江會一塊兒進攻瀏陽縣城。
龔春臺幾個人商量後,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時機,決定先進兵瀏陽,與姜守旦會合後再圖發展。上慄市是一個重要根據地,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必須派一個老成持重的人來守衛方可。
龔春臺考慮了一番,把沈益古叫到了一邊,以商量的口氣說:“廖叔寶雖然勇猛,但是魯莽,把上慄交給他,有點不放心,你看誰守衛上慄比較好?”
沈益古笑了笑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老了,跑跑顛顛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守老營的任務就交給我吧?廖叔寶跟着你我放心,你也好管着他點。”龔春臺點了點頭說:“守上慄也不是件容易事,這裡四面受敵,又無險可守,一旦敵人來攻,將是一場苦戰。而且上慄又極其重要,一旦失守,我們有家都回不去了。”
沈益古半天沒說話,許久,嘆了一口氣說:“你們的擔子也不輕啊,雖說洪江會人是不少,可是我們武器太差,會員們又沒有受過訓練,更沒有打過仗。瀏陽也好,醴陵也好,城高水深,又有防備,恐怕不好打。時間一長,清軍都圍了過來,我們更不好辦了。現在唯一的出路是,和姜守旦聯合,儘快打下瀏陽。只要打下瀏陽,我們有了糧食和槍械彈藥,是進是退,我們就主動了。”
龔春臺點了點頭說:“老師傅和我想的一樣。你看上慄,留多少人好呢?”沈益古想了想說:“人少了不行,人多了也不一定能守住,主要是地形太差和缺少槍支彈藥。你們打瀏陽,更需要人和槍,這麼着吧,你留給我2000人吧?”龔春臺點了點頭,拱了拱手說:“那就拜託沈師傅了。”沈益古也拱了拱手說:“有我在,就有上慄在。”
龔春臺率領大部隊走後,沈益古把2000人全部開進了萬壽宮,叫洪江會員加高萬壽宮的院牆,修好工事,一旦清兵來犯,也好固守。又叫洪江會員嚴密監視各條大道,一有敵情,早來報告。
這2000名洪江會員大部分是種地的農民,看到自己去不了瀏陽,嘴裡嘟嘟囔囔,多有怨言。原來在夏秋之際,這一帶發生了嚴重的旱災,10月間,這裡的糧食已是十分短缺,價格猛漲,人心浮動。打瀏陽的隊伍,有很多人是挑着籮筐去的,都以爲瀏陽一定能打下,一旦打下了瀏陽縣城就可以分到糧食,一年中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這些人去不了瀏陽,心裡哪能不着急,軍紀又不好約束,當天就偷偷跑了幾百人,晚上又跑了幾百人,都去追趕打瀏陽的隊伍了。
到了9號早晨,沈益古一查隊伍,只剩下了500多人,心裡十分窩火。他把隊伍集合起來,訓斥了一頓,又把跟自己來的忠心耿耿的徒弟們召集到一起,開了個會,叫他們起到核心作用,帶頭穩定軍心。這樣一來,隊伍確實安定多了。
10日早晨,草鞋突然來報,說四五里地外發現了大批清軍。沈益古大吃一驚,又感到十分奇怪,這股清軍是哪裡來的呢?趕緊叫草鞋再探再報。沈益古立刻命令義軍各就各位,準備開仗。
不一會兒,沈益古隔着院牆向南觀看,看到了大約有1000多清軍,在離萬壽宮不遠處停了下來,開始排列隊伍。這邊有的洪江會員沉不住氣,朝那邊發了幾陣子槍,可是距離太遠,這些土槍、鳥槍根本打不到他們,反而更暴露了洪江會的底細,倒使清軍們從容佈陣,士氣大增,有恃無恐。
一個草鞋過來湊近沈益古的耳朵說:“聽說這股清軍是駐萍鄉巡防左軍前營管帶胡應龍的隊伍,他們沒敢走大道,是連夜經過山間險道直插上慄市的。”沈益古急得拍了拍腦門子說:“壞了,壞了,只想到了大路,沒想到清軍從山間險道上過來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清軍隊伍開始進攻了,他們排成橫隊,向萬壽宮慢慢逼近,並不時地停下來,向萬壽宮院牆齊射。只打得萬壽宮院牆磚石崩裂,塵土飛揚,有十幾個洪江會員倒在了血泊中。
一見了鮮血,毫無作戰經驗的洪江會員立刻引起了一陣恐慌和混亂,已經有人在左顧右盼,準備逃跑的路了。
這邊洪江會員只有十幾杆快槍,20多支土槍,200多大刀長矛,在清軍幾百條槍的射擊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隊伍更加慌亂了,有人爬起來向後跑去,一個跑都跑,隊伍出現了大潰退。
沈益古怒聲呼喊:“不準跑!不準跑!”可是一個人的喊聲,在那一排槍又一排槍的射擊下,顯得那麼微弱。不一會兒,跑得只剩下了自己的100多武門弟子。沈益古褂子一扒,左手執着一個鐵鍋蓋,右手揮舞着一把大刀,振臂高呼:“徒弟們,不是孬種的就跟着我殺!”
100多個徒弟見師傅拼了,哪個也不敢怠慢,紛紛靠攏在師傅周圍,要和清狗子拼個你死我活。
清軍爬進了圍牆。沈益古朝着一個剛上來的清兵就是一刀,把他的腦袋削掉了,那腔子裡的熱血一竄老高,停了一會兒,身子才晃晃悠悠地慢慢倒下,腦袋轉了幾圈,最後仰着臉停在了沈益古的面前,驚恐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沈益古,像是一臉的不明白。
沈益古又朝着一個清兵一刀,把他攔腰斬斷,滿肚子的綠腸子在急速地翻滾,就和磨盤一樣。三四個清兵衝上來,一齊用刺刀刺殺沈益古,沈益古用鍋蓋一擋,把他們的刺刀擋到一邊,然後“刷刷刷”幾刀,只見血花四濺,一片紅光……
一會兒的功夫,沈益古只砍得手脖子發酸,渾身上下成了一個血人。
衆徒弟也和清兵攪在了一起,“叮叮噹噹”的刀槍撞擊聲,零亂的槍聲,大刀砍在皮肉上“撲吃”、“撲吃”的響聲,人在死亡時痛苦的哀號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組奇妙、瑰麗的音樂。直殺得天地無光,腥風血雨,清軍越殺越多,徒弟們在清軍的槍聲中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幾十個人了。
這幾十個徒弟在清軍的逼迫下,簇擁着沈益古退到了萬壽宮中央。
一個徒弟看到情況已是萬分危急,對沈益古說:“師傅呀,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掩護你,你突出去找大部隊!”沈益古大喝一聲:“我已對龔春臺大都督說了,有我在就有上慄在,上慄不在了,我還有什麼老臉去見龔春臺!”那個徒弟又說:“師傅不必內疚,換上誰也守不住上慄,你就趕快撤退吧!”沈益古又一聲怒吼:“是我的徒弟,就和萬壽宮共存亡,不是我的徒弟,快快逃命去吧!”
沈益古說完,一聲大吼,甩開衆徒弟又撲上去朝着清兵們一陣亂砍。
清兵們越圍越多,徒弟們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隨着一陣槍聲,最後的兩個徒弟又倒下了。
幾十個清兵神情緊張地用槍瞄準了沈益古,幾個清兵掏出了繩索,他們要活捉沈益古。沈益古哈哈一陣大笑,對着青天一陣長嘆:“我70多歲的人了,死又何懼,可惜的是,我那些徒弟們,太年輕了。”說完,用刀自刎而死。
這時候的上慄一片混亂,沒有組織的洪江會員到處亂跑,清兵們手持快槍到處捕人,藉機搶劫財物,奸**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街上到處是洪江會員的死屍,無辜的被打死的老百姓,丟棄的籮筐、扁擔、包袱、衣裳和日用雜品扔得到處都是。
居民們家家關門閉戶,人人嚇得心驚膽戰。可憐上慄市,洪江會來的時候秋毫無犯,這會兒卻生靈塗炭,遭到了如此大難。
(欲知龔春臺的那路義軍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