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物歸原主

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木掩映下,有一棟低調的中式別墅,飛檐反宇、古色古香,樸實又不失華麗,雅緻又不乏現代,別墅周圍綠樹成蔭、茂密的竹林環繞在兩側,庭院的一角用棕色的防腐木搭了一個花架,喇叭狀的凌霄花一簇簇的綻放在枝頭沿着花架蔓延開來,像瀑布一樣一條條的垂下,花架下襬放着一套藤條桌椅以供遮蔭納涼之用,遠處一步一景,山石、青磚、黛瓦,春晨看百花朝日,夏時聽蟋蟀蟬鳴,秋夜觀漫天繁星,冬季品香茗嫋嫋。這個遠離了都市的塵囂,令人心曠神怡的別墅就是章天的家。

他們是高三那年搬回家鄉時在此買的別墅,一是方便爺爺靜養身體,二是爲了章天娶妻生子,早做打算。儘管這第二條,章天並不知曉。

阿姨高興的接過章天的揹包,說今天晚上要給章天包他最愛吃的餃子。母親練完瑜伽從活動室裡走出來,一邊擦着汗一邊把章天拉到身邊小聲的告訴他,爺爺最近的身體不太好,讓他趕緊去看看。

穿過長廊,走到爺爺的書房門口,他看到爺爺正專心的看書,敲了敲門說:“爺爺,我回來了”。

爺爺放下書,擡起了頭,笑着說:“小天回來了啊,來,坐。”

“聽母親說您身體不太好”章天擔心的問。

“沒事兒,**病了”爺爺咳嗽了一聲。

“爲什麼阿姨給您的藥,您不吃?”章天看着桌子上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藥。

“哦,還沒時間吃呢”爺爺找了一個藉口。

章天起身將爺爺的水杯續上熱水,然後把藥放在了爺爺的手心裡說:“快吃吧,要按時吃藥。”,一瞬間彷彿回到了章天小的時候,他看書特別專注有時會忘了時間,那時爺爺就會囑咐他按時吃飯,時間催人老,歲月不饒人,章天多麼想讓爺爺慢些老去,把這些美好的時光留住。

吃完藥,爺爺拍了拍章天肩膀說:“我老了,跟其它的老人家一樣,免不了俗,也脫不了苦,這心裡只掛着兩件事,第一,就是你的事業;第二,就是你的婚姻。”爺爺拄着柺杖,嘆了一口氣走到窗前。

看着爺爺日漸消瘦的背影,章天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10歲那年,章天父親誤會章天拿走了他給供應商的2萬塊貨款,動手打了他,章天既沒哭也沒辯解,收拾了東西就跑去爺爺家了,爺爺知道後果斷的站在了章天這邊,他相信章天不是那樣的孩子,這裡面一定有誤會,他讓章天父親好好查清楚。

結果是章天母親已經付給供應商了,只是沒來得及跟父親說,父親之前當過兵,有着軍人的執拗與剛烈,他不同意母親的建議去跟章天道歉,在他看來一個小孩子耍個脾氣而已,過幾天就好了,但沒想到,他兒子也繼承了他的這般牛勁,無論大家如何勸說,他就是不回家,父子的裂痕便從這裡開始了。如若不是奶奶去世,爺爺需要有人照顧,他斷不能回到家裡。

“章天啊,你父親這企業做得有模有樣的,畢業後去公司吧。”爺爺轉過頭來,望着章天。

“爺爺,我不擅長做企業,讓我搞個實驗室項目,我還是很喜歡的。”在章天的職業規劃裡,從來沒想過和父親的企業有任何交集。

“唉!和你爸一樣倔。”爺爺用柺杖捶了一下地板,思考了一會又接着問。

“這第二呢,有沒有心儀的小姑娘啊?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孫媳婦了啊?!”爺爺還想抱重孫子呢,只怕說出來嚇到章天。

“爺爺,這個......”章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關於娃娃親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畢竟那時你們都小,大人們就隨口一說,現在你們都長大了,婚姻自由,誰也不會干涉的,不要有壓力。”

“沒有,爺爺。我沒壓力,夏暖晴,挺好的。”

“哈哈,如果是這樣,那就更圓滿了啊。什麼時候領回來?”

“爺爺,你也太心急了吧?!給我點時間。”

“哈哈,好。不急,不急。”

母親在外面聽到了爺爺久違的笑聲,不由得也欣慰的笑了,父親從樓上書房走了下來,假裝要去庭院澆花,其實他知道章天回來了,他也很想念章天,有時連做夢都是他兒子,難怪人們說:“父親和兒子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父親愛的是兒子本人,兒子愛的則是對父親的回憶。”

這時章天扶着爺爺也從書房走了出來,準備去庭院坐坐,他看到父親也在庭院,安頓好爺爺後,就溜回自己的房間了,其實10歲那年發生的事情過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身上的傷疤也早都好了,只是在年幼的他心裡那層陰影始終揮之不去,每次見到父親,會很尷尬,也不知道說什麼,從何說起。

轉眼開學了,一天韓婷睿從上鋪往下看了看拿着一張紙正在發呆的夏暖晴:“你最近怎麼不去找章天了?”。

“人家主人都回來了,我順利交接嘍。”

“怎麼聽着有點酸溜溜的呢?”

“你想多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那你爲啥愁眉苦臉?像個怨婦般?”

“喏。”說完夏暖晴將那張紙向上遞給了張婷睿。

沒過一會,張婷睿興奮的從上鋪爬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暖晴旁邊,牀頭上的風鈴被顫的叮叮噹噹響了好幾聲:“夏暖晴,你可以啊,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收到情書是不是應該高興?或者害羞?爲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有點害怕?”

“你怕啥?”

“前兩次是滿心歡喜等着看一出好戲,演員剛就位,劇情還沒發展呢,就全劇終了。”

“啥意思?”

“那個叫王東的,還記得吧?韓溪班的同學,那天他讓韓溪把情書交給我後,還沒等我想好如何拒絕,第二天他就說要收回情書,還讓我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不正好麼?反正你也不喜歡他。”

“兩碼事,搞得好像是他拒絕了我!”

“是有點那種感覺哈,秦術呢?那個會彈吉它,擁有性感煙嗓的校草呢?上次不是還給你發了一條堪稱千古絕唱,讓人血脈賁張的微信麼?”

“韓溪說他太套路,讓我不理他且考察一番,沒幾天我就看他和另外一個女孩成功牽手了。”

“哎呀,你比我慘,我雖然沒人追,但不丟人,可不像你,追了一半都不追了,你這跟棄婦有什麼兩樣?”

“你一定要在我傷口上撒鹽麼?”暖晴一臉委屈的憋着嘴。

“哈哈,開玩笑呢,這老三不是出場了麼。蔡旭,他是哪個系的?

“咱們系的學長啊,當時做學術交流時認識的。“

“啊,我有印象了,是不是總在圖書館偶遇?”

“嗯,但他第一次表白,讓我當場就給否了。”

“哈哈,你學精了啊,先下手爲強。”

“可他不按套路出牌啊,這回又給我寫情書了。”

“他也挺帥的啊,高高的個子,小眼睛,單眼皮,像不像韓劇裡的男主?”

“可我沒感覺啊。”

“你討厭他麼?”

“不算討厭。”

“要不你就試着發展發展?就當練練手了。人家都談戀愛了,你條件這麼好,還沒談,一天天的跟我在一起,會讓人懷疑你取向有問題,哈哈……”

這時,韓溪打來電話約暖晴一起去校外咖啡館坐坐,暖晴撂下一句:“你可拉倒吧,我真有問題,也不會找你這麼胖的,哈哈……”說完就跑走了。

這家北歐風的咖啡館是不久前剛開的,咖啡豆是老闆自己烘焙的,甜品是他媳婦自己做的,他們用心經營着這家咖啡館,這裡有他們的詩和遠方。暖晴和韓溪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夕陽的餘暉傾瀉進來照在了原木色的桌椅上,她們慵懶地看着街道上匆匆過往的人們,卻不被嘈雜的喧囂聲所圍繞 ,取而代之的是優雅緩慢的輕音樂。

“怎麼樣,在這片森林裡有沒有找到良木啊?”

“目前沒發現。”韓溪喝了一口咖啡,靜靜的回味着醇香。

“你和章天,有沒有什麼進展?你知道去年我爲了不讓他和別的女生談戀愛,費多少功夫麼?這回你近水樓臺了,還不趕緊行動。”

“呃……好了,我知道了。”

“每次都敷衍我,其實章天也還行,潔身自好不沾花惹草。”

“對他有所改觀?”

“也不是啦,起碼比我接觸的那些男生還都要強一點呢。”

“最近還有人追你麼?”

“還有一個。”

“還有?你真是走桃花運了。”

“什麼啊,都是些爛桃花好不啦?”

“姓甚名誰,家裡有幾口人,田裡有幾畝地,是擼狗還是吸貓,快快招來。”

“你搞稽查呢呀?”

二人邊喝邊聊,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降臨,韓溪忽的看了一下外面,又看了一下牆上的鐘表,趕緊站了起來:“不好,我還有事,先走了哈。你什麼時候走?”

“什麼事呀,這麼急?我去洗個手再走。”

“好的,再約,我撤了。”說完就飛一樣跑出了咖啡館。

“什麼要緊的事呀,火急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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