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友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我等前來,乃是相邀諸位道友共同對抗妖族大軍!”
獨孤誠突然插口說道,目光掃了一眼柳長生,看到柳長生沒有阻攔的意思,又說道:“諸位受大燕王朝萬民供養,自然需要庇佑大燕王朝黎民蒼生,否則的話,也沒有資格在大燕王朝建寺立宗,妖獸大軍即將殺來,諸位還是早做抉擇的好!”
這言語表面上看是在替柳長生說話,實則是提醒這羣和尚,性命要緊,莫要再去激怒柳長生。
此語一出,場間的氣氛似乎是有些緩和。
衆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部分人竟然有些心動,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智圓禪師,想要看看他怎麼說。
一衆修士同樣是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智圓。
“阿彌陀佛,妖族大軍殺到,必將是生靈塗炭,諸位道友肯捨身降妖,可謂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一衆靜默中,智圓禪師神色肅然地衝着柳長生、獨孤誠等人遙遙地施了一禮。
隨後,轉身緩緩望向了羣僧,又說道:“老衲年邁,法力淺薄,想要到妖獸大軍之中衝殺一番,卻是有心無力,可老衲卻也不會坐視妖獸大軍肆虐,老衲準備前往靜雲寺,求靜海師兄率領佛門護法衆僧助戰,至於爾等,若肯降妖除難爲民解憂,老衲心中甚慰!”
說罷,竟是衝着四周望過來的衆僧施了個羅圈揖。
“這廝奸詐,不是好鳥!”
柳長生心中冷笑,原本對智圓還有幾分另眼相看,此刻只剩下了厭憎。
“這和尚不是善類!”
明劍真人、無塵老道相互對視了一眼,和柳長生一樣,浮出了同樣的念頭,明劍真人有心想提醒柳長生,這些和尚中有不少都是背棄宗門的不義之徒,不可輕恕,想了想卻又打消了念頭,柳長生如今的行事皆有謀劃在先,說不定早已有了對付這些和尚的妙計。
“這廝要金蟬脫殼!”
公孫雍打量着智圓禪師,暗自搖頭,對此僧不由得看低了幾分。
獨孤誠一陣無語,他沒想到智圓禪師前一刻嘴還挺硬,還要充充英雄,下一刻卻變了態度,準備着拋棄普渡寺和衆僧逃之夭夭,早知如此,他就不開口爲這些和尚求情了。
這些和尚中,至少有一多半都是奸滑之徒,大劫來時抱佛腳,投入普渡寺目的正是不願在獸劫中與妖族拼命,不願爲人族出力,說不定還有不少和尚和大印一樣,投入普渡寺後甘願充當爪牙做惡。
“這禿驢狡猾,放他逃走恐怕是個禍胎!”
穹廬上人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恨不得柳長生直接出手滅了智圓禪師。
其它修士面面相覷,神色各異,有人期望着柳長生雷霆震怒,一了百了地屠寺殺人,省得這些惡僧今後捲土重來,爲衆人惹來麻煩和後患,也有人暗自鬆了一口氣,智圓禪師已經服軟,看樣子是打不起來了。
仔細想想也能理解,面對如此多的強敵打上門來,智圓禪師不服軟又能怎樣?
而聽到智圓禪師的言語,衆僧同樣是面面相覷,不少人更是私下裡傳音交流,他們也想不到智圓禪師會把他們拋出來,答應和柳長生等人一道去和妖獸大軍對抗,若是柳長生直接就把他們頂到最前線怎麼辦?
離開大燕王朝躲避方爲上策,只要能留下性命,就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僅僅是片刻後,就有不少人衝着智圓禪師走去。
有人遠遠地施禮道:“弟子法力淺薄,無力降妖,願陪師祖一道前往靜雲寺。”
更多的人則默不作聲,只管衝智圓禪師走去,以行動來證明,自己在支持智圓禪師。
也有一些人則裝聾作啞,站在原地看熱鬧。
而那些平日裡一直跟着智圓禪師精研佛法的弟子,此刻是無一例外地全部站在了智圓禪師身後,根本沒有走出去的意思。
足足有盞茶時間過後,竟然沒有一名和尚主動要求去和妖族大軍對抗。
柳長生的目光冷了下來,衝着睚眥使了個眼神。
睚眥心領神會,雙眉一揚地說道:“沒有大燕王朝萬民供養,爾等能有今日的修爲嗎?危機關頭,爾等卻要拋下供養你們的黎民百姓遠走,這就是爾等的慈悲之心嗎?”
接連兩問,一衆和尚中有人心中尷尬,面紅耳赤,更多的人則是低頭回避,不予理睬。
天塌了有高個頂着,智圓禪師在,要挨刀也輪不到他們。
看到衆僧的態度,智圓禪師一陣無語,他原本是希望有人能站出來去隨柳長生等人一道抵禦獸劫,沒想到,數千人中,竟沒有一人肯出頭。
“烏合之衆!”
智圓禪師不由得心中哀嘆。
“本王清楚爾等的德行,你們之中有強盜,有劫匪,有欺師滅祖的小人,以爲穿上一身僧袍,就能隱去罪惡嗎?”
“佛門慈悲,卻不庇佑不肯悔過的惡人,我家大人慈悲,特意給爾等留一條生路,想讓爾等藉着和妖獸大軍一戰,除去罪孽,重新做人,你們卻不願走這條路,那好吧,交出你們搶來的所有資源和寶物,脫下你們身上的僧袍,離開普渡寺,不要再讓佛門爲爾等蒙羞,本王倒要看看,你們走出這寺門之後,會不會有人找你們報仇雪恨!”
睚眥的聲音在空中迴盪,竟是義正詞嚴。
此語一出,衆僧再次愣住,不少人心神狂震,投入佛門,原本是爲求庇護而來,的確有不少人不惜背叛宗門和家族,如今脫下這身僧袍,交出寶物資源,走出普渡寺,怕還真是會寸步難行?
擡眼望去,且不說天師府、御靈宗、瀚海宮這三大勢力,大燕王朝十三個中等宗門、世家,哪一個沒有受過普渡寺明裡暗裡的欺壓,他們會放過失去法寶和身份的衆僧嗎?
“阿彌陀佛,老衲可以保證身後的這些弟子不是強盜、劫匪,而是一心向佛!”
智圓禪師神色一肅地衝着睚眥施了一禮,說罷,伸手指了指身後站得整整齊齊的一排弟子。
這百餘名弟子乃是他從西牛賀州帶來,平日裡一直在普渡寺中足不出戶,想搶劫也沒有機會,這一點,他有信心。
而他此刻也不願其它和尚再來牽累他,否則的話,今日危矣!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從未做過強盜,這位施主若是不信,可以對小僧進行搜魂!”
一名相貌清秀的和尚接過了智圓禪師的話頭,恭恭敬敬地衝着睚眥施了一禮。
“小僧一心向佛,從未做過惡事!”
“小僧乃西牛賀州出身,並未受過這大燕王朝的香火!”
“阿彌陀佛,小僧乃清白之身!”
“施主不能以偏概全,普渡寺中或許有奸佞小人,我等卻是清白之軀,不是強盜劫匪?”
衆和尚紛紛辯解,不願承認是強盜,當然,也是不願交出寶物和資源!
非但智圓禪師身後的那批和尚,就連站在其它地方的和尚也有人出言辯解。
這數千名和尚自然不可能全部和大通和尚一樣殺人掠財,可眼下出言自辯者,卻都是平日裡能說會道之人,未必就真正清白。
睚眥又豈能不知道這一點,鼻中冷哼了一聲,說道:“爾等的意思,是要本王對你們一個個驗明正身,確定誰有罪惡誰人清白是吧?那好,本王這裡有一件空間寶物,爾等可以先進入其中,等本王滅了妖族大軍,閒下來之時,會對你們一個個驗明正身,還你們清白!”
說罷,袍袖一揮,一道光華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着化作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靜靜懸浮在了空中,這宮殿高約百丈,氣勢巍峨,殿門開啓了一條三尺縫隙,足夠有人通行。
此招一出,衆和尚再次敗下陣來,鑽入這件空間之寶之後,生死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嗎?
睚眥一看就是兇人,進入這宮殿,比交出寶物離開更恐怖!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連柳長生也沒想到睚眥還有這一招,心中暗自喝了個彩。
公孫雍同樣是暗自稱許,剝去這些僧人的身份,斷了他們的後路,他們也就只能任由宰割,即使佛門再次派出強者前來生事,在這件事情之上,也挑不出什麼理。
十三家中等宗門、世家中,卻有人暗自不屑,只覺得柳長生、睚眥是在脫褲子放屁,既然有屠滅普渡寺的能力,既然普渡寺中藏污納垢,直接下手去殺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煩?
“出家人四大皆空,法寶、資源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已!”
智圓禪師沉默了片刻後突然開口說道,大袖一揮,兩道光影飛出,化作一杆降魔杵和一把戒刀,飛向了大殿之前的一片空地,緊跟着,褪下一隻儲物鐲,摘下胸前掛着的一串佛珠,同樣是隨手扔到了那片空地。
轉身望向了羣僧,又說道:“想要證明你們的清白和悔過,交出這些身外之物就是了!”
隨後,衝着柳長生拱手一禮:“佛法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些弟子即使之前有錯,如今有心悔改,不知施主可否願給他們一份向善之心?”
他自然能看出,這裡的主事之人乃是柳長生,並不是睚眥。
而這些和尚,他想切割也切割不掉,到了此時,只能再次做出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