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內,一間禁制森嚴的大殿中,林沐、閻金法、黃勝、程菲煙、冷彪、司馬晨光六人聚在一處,觀望着眼前一排銅鏡之中變幻不定的影像。
東勝神州各大宗門中,天工宗在陣法、煉器、傀儡、符篆等輔助法門的造詣之上一向排行第一,此刻,楓葉山脈被天工宗佈下了重重法陣,山門內外的動靜盡被掌握。
林沐等六人眼睜睜看着雲空、明劍、無塵三人率領着一批弟子到了山門之外,眼睜睜看着一座禁制法陣被佈設而出。
“奇怪,他們哪裡來的膽量!”
冷彪喃喃低語,目光在一面面銅鏡之上搜索。
非但是他,其它五人同樣是目不轉睛地觀望着銅鏡,試圖搜索着什麼,結果,卻只看到大陣漸漸成型,看到一衆天師府弟子有人進了大陣之中,有人守在大陣之側,一個個神情輕鬆,或交頭接耳,或目光左顧右盼地在打量着什麼,大陣所佔據的那處空間,道道劍光縱橫飛舞,也不知道是虛是實。
“難不成這柳長生會從其它方向攻打山門?”
司馬晨光眉頭緊鎖地問道。
六人之所以沒有派人去阻攔天師府弟子佈設法陣,正是擔心柳長生的存在,可令人詫異的是,柳長生根本沒有和雲空、明劍等人一道,一張張面孔被仔細分辨,根本找不到柳長生的影子。
這幾十面銅鏡,可以觀察到整個楓葉山脈內外,可除了這一批天師府弟子,並沒有其它天師府弟子出現在其它方位。
銅鏡之中可以看到影像,卻看不出這些天師府弟子的修爲境界,也聽不到他們此刻在議論交談些什麼。
“這柳長生一向狡詐,傳令下去,守好各處陣眼,有任何異動,第一時間通稟!”
林沐扭頭衝守在身後的幾名元嬰弟子吩咐道,神色平靜,眼神中卻有擔憂。
爲首的一名元嬰修士應了一聲是,轉身衝殿外走去。
“我們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說不定那柳長生還沒能趕到!”
黃勝沉吟着說道,眉頭緊鎖。
“依我看,殺出山門,把這批礙手礙腳的廢物全部斬殺,柳長生若是混在人羣之中,正好趁機殺掉,省得夜長夢多!”
冷彪接過話頭說道,目光閃過一抹兇光。
天師府修士僅僅只有幾十號人,三名化神修士中境界最高者也不過是化神中階,以他六人的神通,又佔着地利之勢,明裡暗裡的實力使出去,輕鬆就能把這幾十名天師府修士殺得乾乾淨淨,就連三名化神修士恐怕也難以逃走。
可如今,六人竟然躲在山門之中,眼睜睜看着天師府弟子堵了山門,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反而是疑神疑鬼提心吊膽,實在是令人不爽。
“記吃不記打,若是那麼好殺,當日你又何必逃出虎魄城,直接滅了無塵、明劍,豈不省卻今日麻煩?”
程菲煙白了冷彪一眼,不失時機地拆着臺。
她二人原本是一對情侶,後來卻突然鬧掰,程菲煙甚至爲此離開宗門長達百年,只到三年前才返回了宗門,冷彪之所以會跨海而來,也有躲着她的意思,沒想到她卻跟了過來,結果就是互相看不順眼,互相拆臺,各種掐。
當日冷彪、黃勝二人到虎魄城中去抓捕人質,一個不慎,冷彪被無塵偷襲重傷,緊跟着又被困在了殺陣之中,幸虧黃勝來得及時,二人才逃得了性命。
“這樣,程師妹給個好主意!”
黃勝面色不善地望向了程菲煙。
他乃化神中期巔峰境界,當日竟然被化神初階的明劍真人一路追殺,可謂是丟盡了臉。不過,他被殺陣所傷,又帶着重傷的冷彪,擔心雲空、無塵二人會和明劍真人聯手追殺,不願被明劍真人纏上,這纔沒有和明劍真人死戰,並不是怕了明劍真人。
“他們又沒有攻打山門,你急什麼?”
程菲煙鼻中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黃勝一眼,目光轉向了銅鏡,說道:“好戲纔剛剛開場,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要跳出來,正好看個熱鬧?”
“程師妹這句話說得沒錯,區區天師府還翻不出浪花來,正要看看是誰在暗中算計我天工宗!”
閻金法接過了話頭,面色陰沉。
原本是想抓幾個人質,暗中要挾柳長生,逼柳長生從葬仙坡走出來,沒想到,黃勝、冷彪在虎魄城失手,隨後又有人假冒柳長生在赤霞城中擊傷穹廬上人,兩件事情幾乎在同時發生,所有人都把目光盯上了天工宗,天工宗名聲大損,而讓人氣憤的是,天工宗六修並沒有到赤霞城中擊傷穹廬上人,那名“柳長生”究竟是誰,他們也不知道。
計劃失敗,僅憑一個鳳羿來要挾柳長生,根本沒有什麼效果,而隨後,天師府放出風聲,要來楓葉山脈討個說法,葬仙坡同樣有動靜,柳長生也要來楓葉山脈討說法,如此一來,天工宗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天工宗不是逍遙宗這樣的魔道邪派,跨大陸而來的目的,不是隨手搶一把就走,而是要在北俱蘆州建立基業,名聲臭了,想要大開山門招錄弟子,那可就難了。
如果沒有柳長生這個凶神惡煞,天師府三名化神修士打上門來,順手滅了也就滅了,說不定還能震懾一下御靈宗、瀚海宮,趁機把這兩大宗門吞併,可柳長生的實力在那裡擺着,萬一山門之外的天師府弟子是個誘餌,正是要引誘他們走出山門,柳長生好在一側偷襲擊殺,那就麻煩了。
何況,普渡寺、仙劍宗、清虛門、留雲宗、問仙宗同樣對柳長生手中的蘊仙丹和大批資源虎視眈眈,這幾大勢力很有可能也在附近觀望着局勢,就等着天工宗和天師府打起來,好坐收漁翁之利。
閻金法一直懷疑假冒柳長生打傷穹廬上人的那名修士,乃是普渡寺或仙劍宮之人,目的正是要拆臺,要引起混亂。
“該跳出來的遲早要跳出來,耐心等着就是了!”
林沐說道。
護山大陣乃是他親手佈設,即使化神後期大圓滿的修士也無法擊破,天工宗弟子只要不走出山門,就不會有危險,以不變應萬變,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沒錯,說不定有人會先打起來!”
閻金法點了點頭。
聽到這二人的言語,其它四人頓時不再多言,再次把目光盯在了眼前的這一排銅鏡之上。
而在山門之內,一處處守護禁制中樞的天工宗弟子,卻沒有這般平靜和放心,反而是一個個提心吊膽。
天工宗弟子不足千人,而天師府弟子超過了十萬,雖說六名化神老祖神通不凡,可這楓葉山脈乃是天師府昔日山門之一,誰知道天師府會不會有什麼秘道直接通往山門之內,若是天師府大舉進攻,六名化神老祖神通廣大,能進能退,可他們的性命誰來保障?
整個楓葉山脈被緊張的情緒籠罩,就連二十餘名元嬰修士也不例外。
山門之外,有其它宗門修士陸續出現。
最早出現的是仙劍宗弟子,一艘飛舟載着百餘名仙劍宗弟子落在了山門之外,佔據了一座小山峰,離着天師府弟子幾十裡遠。
仔細看去,這些仙劍宗弟子中有一多半乃是跨海而來的仙劍宮弟子,爲首的一名藍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隨隨便便在人前一站,卻是淵渟嶽峙般氣質超凡,正是主持仙劍宗事務的呂輕舟,化神後期大圓滿的強者。
在其身畔,站着一名三十出頭年紀的白衣男子,面白無鬚,神情冷峻,目光如電,身周淡淡寒霧繚繞,修長的身軀站得筆直,整個人如同一枚出鞘的利劍,即使隔着銅鏡一眼望去,也有一種殺機砭體的感覺。
“呂輕舟、方清明,看來這是衝着蘊仙丹而來!”
閻金法喃喃低語,面色陰晴不定,呂輕舟的神通遠遠強過了他,和林沐在伯仲之間,方清明雖說只是化神中期境界,一身劍術卻是超凡入化,百年之前,化神初期之時就曾擊殺過化神後期修士,百年閉關苦修之後,神通到了何種境界,難以揣測,他若遇到,勝少敗多。
黃勝、冷彪、程菲煙、司馬晨光四人面面相覷,同樣是神色難看,就連林沐的眉頭也是皺成了一團。
這二人聯手,擁有斬殺林沐的能力,說不定能瞬間殺死柳長生。
早就預料到了仙劍宮會派出人手前來,卻沒想到呂輕舟和方清明會聯手前來。
另一方向,又有一隊修士出現在了銅鏡之中,這些修士之中僧俗各佔一半,爲首的則是兩名肥頭大耳的年輕和尚,相貌身材竟是一般無二,赫然是一對雙胞胎兄弟,正是普渡寺的大賢、大智。
普渡寺的人數超過了仙劍宮,足足有兩百多人,直接佔據了另一座山峰。
仙劍宮在東,普渡寺在西,天師府弟子則被夾在了正中。
看熱鬧的反而比上門找麻煩的人數還多。
林沐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閻金法、黃勝等人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柳長生手中非但有蘊仙丹,千年靈藥、妖皇妖丹、靈晶等珍稀靈材更是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任誰聽聞之後都會爲之嫉妒眼紅,可眼下的局勢,似乎對天工宗有些不妙。
天工宗變成了誘餌,柳長生這條“魚”,卻恐怕會被人半路撒網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