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狼狽逃離
墨乞是話完才發現自己口誤,一時興起,說的有些誇大其詞,想改口已是不能。
二人細觀少女表情,發現對方一臉深信不疑,被一百兩唬住,掰着手指頭嘟囔。
“我有十五兩,把老傢伙賣了能賠三十兩,打劫不能多打,生搶倒可考慮,賣身的話……”
越聽越離譜,墨羽揮手打斷少女自語,這都是什麼奇葩思想,賣爺爺、打劫、強搶,甚至要賣身?
平復心情,這對爺孫太過詭異。
少女表面看起來只有二重天滿境,可方纔過來時,臉上那種有恃無恐表情卻做不得假,所以其肯定有所隱藏。
井底那位亦不簡單。
白天扇臉推搡,各種試探都沒反應,憋氣太長,皮膚溫度又是如何下降?還有那僵硬之感,都是確切真實。
“大哥哥,”少女大眼含淚,可憐巴巴低頭:“玲兒沒有錢,你不要打玲兒好不好。”
潮起潮落山間水,易反易復小人心。
少女的不着調,翻臉甚過翻書,比那小人可怕多了。
墨羽側過身子,手指枯井道:“我也不爲難你,你讓你爺爺出來,將其他東西還給我們,便就此兩清,既往不咎。”
墨乞也讓開路,站在一旁,暗自佩服大哥英明,隨機應變太厲害了。
少女一聽墨羽要求,當即樂出了聲:“這有何難,給姑奶奶讓開!”
重歸舊樣,一把推開墨羽二人,大大咧咧上前,拿起纜繩,拴好水桶,然後半扎馬步,雙手抱拿木桶,對準井口上下蓄力演練。
在墨羽二人麻木注視下,少女蹭的將木桶朝井底砸下,纜繩迅速轉動。
“咣噹!”
“哎喲~”
井底先後傳出兩道聲音,一道是木桶砸中某物所發,另一道是老頭吃痛**。
不消想,木桶砸中了老頭,至於砸中哪裡,則不好猜測,得對方上來才能知道。
“老傢伙,給姑奶奶滾出來!”
少女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對準井口呼喝,迴音尖銳傳出,不絕如縷。
“太可怕了!”
墨乞由衷而發,比起自己所受遭遇,這老頭似乎更慘。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報仇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少女冷不丁給自己也來這麼一下,那就糗大了。
墨羽感同身受點頭,畢竟也遭過一些不堪回憶。
少女話落不久,便見纜繩瞬間繃直,艾聲**,老頭順着纜繩爬了上來,左手搭在井沿,右手揉着腦袋。
“哎呦喂,哪個王八羔子打的我,草菅人命啊!”
老頭破口大罵,唾沫飛濺,雙頰通紅,迷眼四處亂瞅,酒勁上頭,看不見人,搖頭晃腦。
墨羽二人猶疑對視,這老頭似乎對白天之事一無所知,全然沒有找茬傾向,或者是酒喝多了,給忘了?
還有一點,老頭年紀這麼大,一隻手攀在井沿絲毫不見吃力,說明其也會武功,境界還不低,比二人高多了。
躊躇間,少女一把薅住老頭白髮,後者齜牙咧嘴喊着痛,吸氣吹氣,鼻涕都出來了。
但少女置若未聞,潑辣附身湊在老頭耳邊大喊:“老傢伙,你拿了人傢什麼東西,快些拿出來!”
理直氣壯,似乎忘了先前她還拿幽蛇切肉來着。
墨羽皺眉後退,替老頭感到悲哀,有孫如此,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墨乞更爲乾脆,直接捂起耳朵退後,忌憚非常。
再觀老頭,本是醉意朦朧,耳畔再遭這麼一通喝吼,當即如雷轟頂,愣然張嘴,呆滯沒了反應。
少女是個急性子,見爺爺不回話,氣惱癟嘴,起手便朝其後腦呼去。
毫不猶豫,一樣的動作,一樣的速度,一樣的……結果。
老頭脖頸一挺,眼白上翻,搭在井沿之手鬆開,在墨羽二人瞠目結舌注視下,重新筆直砸到井底。
“嗵~”,聲音沉悶,端是砸的結實。
墨羽強壓情緒,上前兩步,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女已瞬間變臉,一副楚楚可憐模樣。
“大哥哥,沒能找到你們的行李,玲兒也沒得辦法了,你看……”
墨羽只感岔氣,眼皮抽動,已經找不出任何辭賦來形容眼前這個奇葩。
“不礙事,不礙事,我們自己找即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說着違心話,擺手都是那麼牽強。
傻子都能看出墨羽言外之意,但少女一如既往多變,歪頭背手,繞着墨羽蹦跳:“快誇我,快誇我,玲兒是不是很厲害?”
墨羽心態快要崩潰,往日冷靜丁點不存,軟怕硬,硬怕狠,他這是理智怕瘋子,而且是瘋的不輕的瘋子!
隨口應付少女,說了幾句吹捧話語,然後喚過墨乞,說出自己想法。
繼而,纜繩上拉收回木桶,墨乞坐在桶內,由墨羽放繩下井,井口很大,足夠三人上下,也不知如此小廟爲何要打這樣的大井。
不多時,墨乞呼聲迴應,墨羽便停止放繩。
少女在旁饒有趣味盯着,墨羽不敢鬆懈,始終防着這個不靠譜者。
二人吃了其最愛食物,不記仇是不可能的,何時報仇,全憑對方心情,也許這個緊要關頭就會出手,所以得時刻警惕。
半刻後,繩子傳來拽動,墨羽趕緊拉絞纜繩,餘光撇着少女。
慶幸的是,少女全程沒有異動,一會兒盯着墨羽側臉,一會兒探頭看向井底。
每次探頭時,墨羽都會心驚肉跳,生怕這丫頭冷不丁出手弄斷繩子,或者投擲異物,自己拉拽纜繩,是脫不開身的。
上拉比下放更費勁,墨羽功力全開,馬步深扎,纜繩一寸一寸上升,半柱香後,纜繩徹底拉出。
墨乞身上綁着二人包袱,背上揹着昏迷老頭,衝墨羽點頭示意,二人回到屋內。
墨羽接過東西,幫忙摻下老頭,靠近火堆而放,給墊了裘披,亦蓋了裘披。
少女看見二人這個舉動時,眸中滑過異彩,緘默觀察。
安頓好一切,墨乞打開自己包袱,拿起水壺喝水。
墨羽心有所牽,顧不上口乾舌燥,探手微顫打開包袱,期待自內翻找,當摸到一塊柔軟之物時,再無緊張。
絲娟還在,裡面包着玉佩,摩挲片刻,視若珍寶貼身收起,這纔拿起水壺,暢快痛飲。
“大哥哥,你們喝的是水啊?”,少女聲音不合時宜響起。
二人聞言動作一滯,墨乞一臉鄙夷,剛想出言反譏“你是不是眼瞎”時,看見大哥一臉凝重,頓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少女得意踱步,一臉笑意打量二人。
墨羽眉頭緊蹙,鼻翼微抖,一臉憋屈盯着少女,額頭逐漸冒汗,終於忍不住,捂肚站起,快速朝門外掠去:“死丫頭,我與你沒完!”
墨乞此刻也知道問題所在,腸肚咕嚕作響,自是被下了瀉藥,一臉憤懣站起,步大哥後腳而去,狠話都顧不得放。
“咯咯咯,”少女捂肚狂笑,目送二人背影齜牙:“吃了姑奶奶的,不讓你們吐出來已是法外開恩了,哼~”
“嗯嗯”
火堆旁,老頭忽然伸出手,在屁股上撓了撓,然後繼續打鼾。
少女將之收在眼底,擡腿踹了一腳:“老傢伙,裝你就裝的像點,瞎動彈什麼!”
……
這一夜,註定是不平之夜!
廟屋火堆噼裡啪啦燃燒,老頭鼾聲如雷,少女倚在另一頭而睡,其身蓋着黑色裘披,竟是將老頭身上的裘披給奪了來。
墨羽二人身心俱疲,一次又一次捂着肚子進出,臉色蒼白,冷汗岑岑,三更天時肚子仍在鬧騰。
“大~哥,”墨乞扶門進來,弓腰捂肚,踉蹌湊近火堆烤火:“不行了,半條命搭進去了。”
墨羽已經沒有多少氣力回答,側頭惡狠狠看着熟睡少女,想過去報復,也只能是想想作罷。
對方不是白癡,能如此肆無忌憚入睡,定是有了防範之策,以他們目前身體狀況,可經不起折騰了。
一直持續到四更天,二人肚子才徹底平復下來,渾身虛脫,堪堪癱坐在火堆前烤火。
吃的已經去空,水分也離了個幹,虛弱更甚。
閉目凜神,任內力自行運轉,五更天時分,終於恢復了三分精氣。
墨羽睜眼,噤聲站起,緩步來到老頭跟前,探手封了對方穴道,然後來到少女身旁,忌憚猶豫,如法炮製也封了穴。
虛驚一場,並未出現其他意外。
老頭沒醒,少女亦沒動靜。
“大哥?”墨乞掙扎坐起。
“好了,快些收拾東西出發,我內力虛乏,封穴只能維持兩個時辰,這對爺孫太過詭異,不宜久留。”
墨羽抽出老頭身下墊的裘披,抖了抖灰塵扔給墨乞,然後將自己裘披自少女身上揭下。
水壺不能要了,乾糧也不敢再吃,輕裝上路,只帶了衣物包袱,即刻出院牽馬。
馬匹一天水草未盡,萎靡響鼻不滿。
二人翻身上馬,沒用馬鞭抽,而是兩腿夾蹬馬腹。
“駕”、“駕!”
兩匹馬不情願齜牙,小跑邁出破廟,朝北而行,沒甩出破廟範圍前,二人一直頻頻回頭瞭望,生怕那對爺孫再出現。
擔心的事一直沒發生,翻山越嶺,足足跑到天亮,晨輝映照,大地朦朧,馬匹終是堅持不住改跑爲走。
走了五刻,來到一處冰凍河流旁,二人翻身下馬,吩咐墨乞鑿冰取水,墨羽去周圍獵些野物。
早上天寒,很多動物蟄伏未出,墨羽運氣不錯,碰見一個兔窩,出手乾脆利落,逮了兩隻大灰兔,回程順帶摟了一捆野草。
冰層較厚,墨羽回來時墨乞仍在鑿冰,墨羽只能先生火,餵馬。
草料落了霜,火堆生起時消融成露水,馬匹吃了正好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