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夜殺機
孫祥義拄拐立於窗前,面色滄桑,沉浸在過往悲傷不可自拔,白舟月搖頭苦笑,坐在桌前自酌。
墨羽二人自不敢上前打擾,噤聲靠在牀邊,閉目養神。
正在氣氛一片寧靜之時,屋外房檐忽然傳來一聲輕微咣噹之聲,一瞬消弭,但屋內皆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是聽了個清楚。
孫祥義臉色陰沉,豁然擡頭上望,白舟月於聲音響起之時對墨羽二人伸出食指做個小心動作,並將屋內燈火吹滅。
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四人儘量壓低呼吸,放緩動作。
墨羽右手搭在幽泣劍柄,朝旁邊摸索拉過墨乞,後者已然幽蛇即手,拍了拍墨羽胳膊算是迴應。
孫祥義守在窗戶旁,白舟月守在門邊,墨羽二人則是靠在牀邊一側,腦海思緒萬千。
第一反應是有人盯上了自己幾人,畢竟一個瘸子帶着兩名少年,很容易被當成弱勢肥羊,鎮內羣魔亂舞,燒殺搶掠無時無刻不再發生。
其次就是白天入城之時,那幾名攔路出言不遜的幾人尋仇,同伴被殺,很可能牽出一方勢力之怒,打聽清楚自己幾人行蹤而半夜出手。
最後,可能性最微的就是血煉門!作爲魔教頂級門派,麾下門徒衆多,眼線遍佈四處,巧合被認出了孫祥義身份也說不定,但孫祥義既然與白舟月約定在此客棧會面,自是避開了血煉門纔是。
一番沉思,還是前兩種可能更大,自己眼下只需顧全二人周身,避免成爲累贅牽連孫祥義就好。
一炷香時間過後,房頂毫無動靜,但四人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先前嚷鬧街道一片安靜,遠處廝殺鬥毆之聲也消了去,如此反常,十有八九是被清了場。
又是一炷香過去,窗外終於有了動靜,一陣窸窣,窗紙輕聲被捅破一小洞,露灑月光,自外探進一根細管。
“小心毒煙!”,孫祥義還未有所反應,門口處的白舟月卻率先出聲低呼,身形一晃閃到窗口,探手朝窗戶拍出一掌,窗戶應時炸裂,同時一道黑色身影哀呼砸到街道。
既已動手,孫祥義顧不得守株待兔,柺杖一提朝屋頂擊去。
“嘩啦~”,屋頂轟出一米大洞,屋檐瓦片灑落一堆碎裂,順着月光,四五名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兵器跳入滾成一圈圍住孫祥義。
與此同時,正門被暴力踹開,扇門摔飛,涌入三名黑衣蒙面人,朝屋內環掃,當看見墨羽二人後,二話不說持刀殺進。
至於白舟月,其此刻躍出窗外,正於街道與人呼喝廝殺。
從入房到出擊,這羣蒙面黑衣人皆是訓練有素,分工明確,故排除了第一種可能。
至於是不是第二、第三種可能,墨羽此刻可沒空細想,那三名黑衣人轉瞬衝將過來,毫不拖泥帶水朝墨羽二人劈砍。
刀劍未到,殺氣卻早已悚人汗毛,墨羽心跳加速,一把將墨乞推開一旁,幽泣橫舉頭頂。
“嗡~”,一柄重刀砍在幽泣劍刃,火花四濺,墨羽胸口一堵,持劍虎口發麻,險先握不住脫手。
心中震撼,這一接觸發現敵人最低也是三重天境界,招式狠辣,不給墨羽喘息機會,重刀提起再次下劈,氣勢更猛。
屋內空間不大,墨乞被推在桌椅處,一名黑衣人錯開墨羽朝墨乞追去,最後一人則掠陣補缺。
面前危急,墨羽就地一躺朝旁邊滾去,那人重刀噗嗤砍在牀上,牀榻轟隆裂成兩半。
“噗~”,旁邊傳來墨乞痛呼,墨羽側首,發現其被黑衣人一腳踹飛到牆上,吐血癱倒,而敵人正毫不猶豫提劍準備補擊。
“不!”,墨羽目眥欲裂,直接幽泣甩手朝那人身後刺去,完全不顧身後之敵。
攻墨乞那人被逼回身,一劍盪開幽泣,探掌朝墨羽胸腔拍來,墨羽身後,那名重刀黑衣人直接橫掃,直指墨羽腰間。
杯水車薪,救不了墨乞,反而自身陷於死境,墨羽慘然一笑,衝正掙扎坐起墨乞看了一眼,目露自責,爾後兇狠朝面前之人撲去,準備同歸於盡。
“大哥!”,墨乞伸手虛抓,想要坐起卻不得,滿臉淚水嘶吼。
“滾開!”,一聲咆哮於千鈞一髮之際炸響屋內,氣勁洶涌橫掃,桌椅擺設應然炸裂擊在四周,只見一拄拐身影立於墨羽身前,正是孫祥義!
孫祥義左手搭在墨羽肩膀拉回,右手朝墨乞探掌一勾,墨乞身不由己被掌風吸到孫祥義身前,送到墨羽身前冷喝:“老夫在此,你小子着急送死個屁!”
墨羽臉色一黯,默默扶起墨乞,心中對孫祥義心懷感激,同時對自己之弱深感痛恨,方纔,若是無人搭救,二人就徹底自此世間消失了。
墨乞一聲不吭,手指攥的發白,抹乾眼淚與血跡,愧疚不敢看墨羽,死死盯着圍過來的黑衣人。
先前圍困孫祥義的有五名,此刻只剩兩人,三具屍體慘烈躺在地上,加上襲擊墨羽二人的三個,又成五人圍在周圍,忌憚不敢上前。
孫祥義眸眼冰冷,語氣森然環視幾人道:“血煉門的血殺堂,莫不要以爲遮面斂功便可瞞過老夫,藏頭露尾,越來越見不得光。”
幾名黑衣人無動於衷,殺氣凜冽找着機會,終於,其中一人冷喝發難:“擒小的!”,身影一晃直刺孫祥義。
剩餘四人默契出手,兩人配合先者攻孫祥義兩側,兩人繞後朝墨羽二人出手。
對此,孫祥義目露不屑,衝墨羽二人擺手示安,眼睛一瞪,鬚髮無風自動,一股淡青勁氣涌出,自體外形成圓形罡氣將三人護住,所使正是當日兆豐村用的護體罡氣!
“護體罡氣?!”,幾名黑衣人訝然驚呼,身形滯停朝後躍去,發令道:“退!”,五人身形矯健朝門口、窗戶、房頂四散。
“想走?”孫祥義嘴角一揚,探手勾掌,罡氣洶涌化出五隻淡綠青蛇,獠牙吐信朝五名黑衣人激射追去。
“啊、”、“啊、”……一連數聲慘叫響起,在墨羽二人驚駭注視下,五具屍體噗通掉下地面,化成五灘綠色液體。
不容墨羽二人多看,孫祥義柺杖一擊地面,罡氣裹挾三人自屋頂空洞躍出,站在屋外頂部。
放眼四周,墨羽頭皮一陣發麻,只見四五十名黑衣人正屏息斂聲圍在四周,兵器即手,三名華服老者氣定神閒朝這邊瞭望。
街道處,白舟月仍在與七八名黑衣人戰成一團,身影如幕,地面躺着十來具屍體,皆是軀體離身,碎成幾件,不愧是惡眉散人的絕技碎屍掌。
白舟月衣袍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全是敵人所屬,其白眉冷豎,氣息無有絲毫紊亂。
孫祥義放心收回目光,面露凝重看向那三名華服老者,凝聲成線對墨羽二人道:“你二人在此老夫施展不開拳腳,待會兒看老夫眼色,先行離開,西街口匯合。”
如此說,墨羽眉頭大皺,朝四周黑衣人羣打量,這般陣仗二人卻是累贅,容易被當成把柄使孫祥義畏手畏腳,屆時一個都逃不掉。
那三名華服老者應是領頭之人,境界不可能低,孫祥義面露凝重足以說明,但凝重不是畏懼,加之還有白舟月,二者合力應當可以脫身。
至於孫祥義爲何凝重,墨羽猜測多數還是峰魔會在即,於此時受傷落疾,與周宥道了結恩怨便少了幾成把握。
分清形勢,考慮利害,最好的方法還是二人先行逃離,墨羽扶着墨乞,點頭低聲道:“全憑孫老意思。”
孫祥義臉色一緩,眯眼冷視敵人不忘打擊墨羽:“看見了吧,你小子就是個累贅,平時老夫不屑與你計較罷了。”
墨羽緘默,沒有如常回應,孫祥義說的就是事實,他無從反駁,亦不想反駁,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變強!
墨乞亦同樣心思,初經江湖,就被狠狠上了一個教訓,往日境界提升的那點沾沾自喜早已灰飛煙滅,敵人不同親近,出手非死即傷,故而只能不斷變強。
覺察到墨羽二人異常,孫祥義眼角撇了一眼,心中微微讚許。
他手中血腥無數,是人見人怕的老魔頭,於這兩名少年身上卻得了不曾感受過得溫暖,但要想在江湖長久,便要習慣江湖之無情,現在墨羽二人變化,正是好的開頭。
不多猶豫,孫祥義揚聲衝那三名華服老者喊道:“血殺堂傾巢而出,三位正副堂主親臨,倒也看得起老夫,哈哈哈。”
笑聲猖然,白舟月聞聲跟着附和,手底更爲兇猛朝剩下三人轟去。
三名華服老者臉色陰沉,中間臉皮鬆弛有一道刀疤的老者出位,冷冷盯向孫祥義,衝四周黑衣人喝道:“門主有令,血殺堂上下全力誅此棄徒,殺!一個不留!”
開口便是開戰,根本不想多費口舌,周圍黑衣人聽令,羣起蜂擁,四面八方衝殺過來。
孫祥義眉毛一抖,柺杖插在一旁,雙手抱元,護體罡氣瞬間躁動,若水流般圍繞周身快速轉動。
幾個呼吸後,黑衣人逼近,護體罡氣驟然一滯,孫祥義眼睛一瞠一縮,雙手猛的朝上一託,護體罡氣嘭的爆炸開來,淡綠勁氣澎湃朝四周盪漾,擊飛十幾名衝在前頭的黑衣人。
屋頂瓦片倒卷,化爲利器朝敵人激射,塵霧中,孫祥義將墨羽二人甩進屋內,低喝道:“走!”,話落,身影主動朝敵人撲去。
街道處,白舟月看着孫祥義背影目光一閃,將剩餘幾人清理乾淨,腳步一點化爲殘影,直奔那羣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