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鐵三十
隨着口訣念出，心中糾結越來越強烈，失與得交織，墨羽頓感呼吸急促，面目開始猙獰，汗水流淌，青筋暴起。
白紙之上，“魔”字已經成型過半，殷紅血字，一筆一劃都透出無限悲涼。
一炷香時間過去，漫長而又不漫長，“魔”字血淋淋暴露在空氣之中，濃稠腥氣，漸漸受風乾涸。
墨羽無聲靜坐，愣愣看着魔字發呆，瞳孔已不復往日那種黑漆，多了一抹淡灰，仔細看，是多了一絲無情肅殺。
終於，墨羽搖晃起身，面無表情將劍歸鞘，拂袖一甩，那張書有“魔”字紙張落到洞角，與之前數百張一起，被一點火星點燃焚燬。
魔心成！
簡單處理好割傷，穿好衣服，凝神聚力，體內無有其他變化，意料之中的事，魔心只是修煉煉魔經基礎，在其後，則是要修煉魔經，九條對應九重境界。
他如今是四重天境界，魔經卻一條未煉，故而，必須將之前內力轉化爲魔經內力才行，破而後立。
恢復心情，轉身朝洞外走去。
洞外，玲瓏不知在哪逮了一隻麻雀正逗的興起，風天賜嘴裡噙了一根野草閉目養神，只有墨乞一人滿臉焦灼，不停朝洞內張望。
須臾，墨羽一身黑袍從洞內走出，光線刺眼，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又有種重見天日之嘆。
“大哥！”一聲驚喜低喚傳來，墨乞快步上前打量墨羽。
墨羽嘴角淺勾，拍了拍墨乞肩膀:“無需擔心，一切順利。”
墨乞放下心來，重重點頭。
目光越向後方，見得玲瓏與風天賜二人，墨羽稍微一想便明白過來緣由，同時，睡在地面打着醉鼾的老傢伙也看在眼裡。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悠着點，別把它玩死了。”墨羽無奈指了指玲瓏手中那隻半死不活的麻雀。
“嘁，你又不是這雜扁毛禽，焉知它喜不喜歡被我玩弄?”玲瓏回以鄙夷白眼，不僅如此，還象徵性的彈了麻雀一個腦門。
見此情景，墨羽只好懶予理會，有時候你越在意，玲瓏越是和你過意不去，聽之任之，順其自然就行。
看向風天賜，風天賜尷尬訕笑，眼神飄忽不定。
對於這個不省心小弟加師弟，墨羽焉能不曉對方心思，言簡意賅，投以隱晦眼神，然後在錯身而過時壓聲說了三字:“煉魔經。”
“什麼！”
風天賜如遭雷擊，瞪大眼睛，心湖泛起波濤洶涌，煉魔經是何功法他再清楚不過，曾經老傢伙向他提及，當時便被他立馬列爲禁忌存在，沒想到老大竟修煉了那本魔書！
簡直是自尋死路，瘋狂，恐怖！
“天賜，過來幫把手。”
墨羽看着老傢伙向風天賜喊話，後者現在神情若是被墨乞和玲瓏注意到，定會發現端倪暴露，不行，私下必須封好口，這件事兩個人知道已經足夠。
讓風天賜知情並非多此一舉，只因邪幻門如今只剩老傢伙爺孫二人，將來若是他成魔被屠，風天賜便是門內最後嫡傳，萬不能因現在小事另其心生芥蒂，滋生他念。
風天賜只是行事乖張，爲人卻一點不傻，屬於精明一屬，聽得墨羽呼喚後很快變得正常，一如既往吊兒郎當。
走過來將老傢伙攙扶到墨羽背上，風天賜手指快速指了指天地，意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值此，墨羽徹底放下心來，感激點了點頭，轉身叫停正找墨乞茬的玲瓏。
五人回返，玲瓏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墨乞跟在墨羽左右，墨羽揹着呼嚕震天的老傢伙，風天賜百轉惆悵走在最後。
鮮有的齊聚，久違的溫馨，夕陽西下，紅霞滿天，五人背影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遠處……
回去未出兩天，老傢伙又悄無聲息玩起了失蹤，不見書信，只留一屋邋遢。
墨羽對此已經習以爲常，要是哪天玲瓏也來個不告而別，亦能接受。
抽空與杜風私下見了一面，後者此時已頗有上位者氣勢，舉止言談盡顯威嚴，但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尊敬。
羅福暫時收斂了不少，規矩行事，低調做人，在經過好些波折後也沒給大皇子彙報，算是個狠人，但這並不代表其會服軟，多半是以退爲進，暗中圖謀。
墨羽除過交代公務，還特地叮囑了杜風要勤練武藝，上次他把拍賣會那本刀譜給了杜風，給了杜嵐一本槍譜，希望兩兄妹能在自保之餘更有建樹。
告別杜風，喚來孫涵楠進行詢問，言簡意賅，墨門發展蒸蒸日上，並無麻煩發生，化整爲散，將門徒滲透於城內各個角落，如蜘蛛網般掌控宜和城。
有段時間沒見悠蘭與柳寧軒幾人了，墨羽去找柳寧軒，卻被院內丫鬟告知其最近早出晚歸，並未在屋。
懷揣疑惑來到悠蘭院外，發現院門緊閉，敲門 無應，推門亦未見一個人影，同樣尋人相問，得知其前兩日就回家了，留有書信一封。
的確，每一人都有其私人生活，大家齊聚一堂多爲緣分使然，並不是固定捆綁，故而來去自由，行事自如。
進屋找到悠蘭留信，打開，娟秀字跡躍然入目:
羽大哥，原諒悠蘭不辭而別之舉，算時離家已有數月之久，雙親幾番催返，妾亦頗爲掛念。
本想待羽大哥回來時親自作別，徒奈一去不知期，暗滋不捨。悠蘭心知羽大哥是謀大事之輩，不敢過多兒女情長，但昭昭吾心，表表子意，無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悠蘭永銘此間過往，期遇，定做有用於羽大哥之人。
看完留信，墨羽久久陷入沉默，屋內佳人不在卻仍有餘香，那雙同惜柔一般的眸子猶晃眼前。
“玉軒哥哥”、“羽大哥”……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不停交織於腦海，重疊又分開，分開又重疊，值此之際，魔心不由自主涌出一股寒意，這纔有所好轉。
“唉，不知下次相見時，你的墨羽大哥還會不會是你所認識的墨羽大哥。”墨羽低頭自語，收起信紙，轉身離開。
入夜，柳寧軒仍舊未歸，若不是有柳老這種高手相隨，墨羽真擔心她們是否遭遇不測。
臨近亥時，墨羽被房頂一絲異響驚醒，悄然摸下牀，拿過幽泣，側躲於榻柱旁。
靜靜等待，十幾個呼吸後，榻頂正對兩塊屋瓦忽然被揭開，月光映入，一柄長劍兇猛朝榻上刺去。
勁風呼嘯，長劍刺穿被褥直沒地面，墨羽當機立斷閃出身去，幽泣微吟，一記橫掃千軍掃過長劍上空。
“什麼？”
驚咦一聲，墨羽澀然發現榻上除過長劍空無一人，心嘆不妙，敵人這是借屋瓦月光先聲奪人，爾後以長劍試探，若劍中則功成，劍不中則引蛇出洞。
很精妙的算計，大意了！
心思急轉，墨羽下意識抽身而退，藉助反衝力量朝窗戶撞去，院外空間大，又有月光照應，可求援亦可看清敵人。
“嘭！”
就在墨羽靠近窗戶時，一道身影撞破窗戶躍了進來，身形與墨羽正好交接一起，倉促之下，黑影掃出一道寒光，同時左掌轟向墨羽胸口。
攸關性命，墨羽目眥欲裂，幽泣橫舉擋住對方兵器，胸口卻實實捱了一掌，身形倒飛到牀榻處，吐出濃血。
來不及調息，墨羽腳點地面順着屋瓦破開之處衝出房頂，借力躍到院落上空高喝:“來人，抓刺客！”
一聲出而滿府聞，墨府很快喧鬧起來，十幾道火把從不同方向跑來，墨門幾位駐守高手亦穿衣趕來。
“你已經無路可逃，出來吧。”墨羽調整好傷勢，方纔那一掌是對方臨時發出，故而用力不大，無有大礙。
隨着墨羽話音剛落，屋門吱～呀打開，一道黑衣身影走出，藉着月光粼粼，其身材外觀一覽無餘。
一米七左右身高，體態偏瘦，全身黑衣，頭戴黑色面具，左手反執拿一柄短劍，右手正握一把長劍。
見此打扮，墨羽眼睛虛眯起來，心中卻是泛起陣陣波瀾，黑衣、面具！這不正是傾天十二門和殺樓的標配?
強壓激動，墨羽冷聲道:“你是誰？爲何行刺與我?”
“鐵三十。”
黑衣人只說了三字，長劍前指，話語間徑直朝墨羽刺來，裹風攜勁，劍氣逼人。
“四重天！來的好！”墨羽輕喝一聲，腳步雙弧旋轉，幽泣疊浪訣呼嘯使出。
二者身影很快碰撞一起，鐵三十長劍揮出冰冷寒氣，墨羽幽泣挑開長劍，同時後仰前踹。
電光火石之間，鐵三十左手短劍下砍，墨羽被迫收腳，拉開距離，心有餘悸。
鐵三十是殺樓殺手，乃鐵黑級別排名第三十位置，短暫交手看出其是四重天初境巔峰境界，但雙手劍配合不比墨羽四重天大境差上多少。
正在這時，府內守衛盡皆趕到，火把通紅照亮整個院落，將鐵三十團團圍住。
“吾等看護不利，還請門主責罰！”幾名駐守高手慚愧低頭。
“無妨，此人是殺樓殺手，隱蔽自有一套。”墨羽擺了擺手，視線一直不離鐵三十，對方在這般困境下仍舊紋絲不動，當屬非凡。
一聽是殺樓殺手，墨門諸人無不臉色大變，嚴陣以待持拿兵器，只等門主令下。
“你已經無路可走，”墨羽上前兩步，倒提幽泣，嘴角微揚道:“不過只要你能說出僱主之名，我便放你安然。”
沉默，鐵三十毫無反應，目光冰冷。
“殺樓做的是營殺買賣，不若我現在開價要你去殺那幕後之人，你可敢接?”墨羽目不轉睛盯瞅，轉換方式。
這次鐵三十終於有了動靜，長劍緩緩提起，在墨羽等人愕然注視下搭在自己脖頸之上，毫無感情道:“殺樓殺手自古只有兩種結果，功成身退，垂敗命殞，此次是我大意接了此單，死而無悔！”
“噗嗤～”
兵器刺入肉體，鮮血飛濺，鐵三十無力跪倒在地，面具對着墨羽一瞬功夫，爾後伏地徹底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