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胃口吞天
拍賣樓外，百姓正圍在貴族馬車四周指點議論。
各言各語，馬車是屬於何人，身居何位，有何高職，家境殷實與否，與他們又有何長遠親戚關係等等之類。
忽然，樓門被人從裡面暴力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些急躁怒吼:“滾開，快備馬車！”、
“阿福，快來扶你家老爺！”、
“馬車在哪?還不快牽過來！”……
場面混亂，各個家族馬伕趕緊跳下馬車動作，揮鞭喝退圍衆，百姓惶恐朝街道兩旁避讓，驚的馬匹焦躁抖蹄。
暈厥過去的貴族很快被攙到各自馬車內，車伕馬鞭一揚，家族護衛與親眷或騎馬、或步跑追隨在後，浩浩蕩蕩，很快消失一空。
百姓還在愕然無措，樓門又走出四名江湖人士，行色匆匆，一出街道便躍上兩旁屋頂朝城外疾去。
“發生了什麼事?”
圍觀羣衆內，一名書生打扮男子不解仰望，旁邊同伴正準備開口附和時，三十幾道身影魚貫從樓門而出。
二話不說，直接抽出隨身兵器朝房上掠去，影影綽綽，只聽有人低道:“他們定會去城門與同夥匯合，趕緊追！”
如此場面每年都有發生，百姓很快知曉是怎麼回事。
這羣江湖人士又要做殺人越貨之勾當，刀劍無眼，還是早點躲遠爲妙，否則一個不慎，就會遭受殃及池魚慘死橫禍。
頓時，百姓慌作鳥獸四散，街道變得冷冷清清。
章程與魯平鬆緩緩走出，見得外面環境，章程輕笑:“這幫愚民，皆是貪生怕死之流。”
魯平鬆聞言眉頭暗皺，朝遠處瞭望:“章程主，此時不追，怕是會落入他人之手。”
“哈哈，無妨，本公早有計算。”
章程擺了擺手，不急不緩朝街口走去，眸中透露出絲絲寒光，眯眼道:“最近城中四起難民乞丐消失之謠言，愈演愈烈，矛頭直指城主府，本公很好奇這幕後主使究竟是誰，有何目的？”
魯平鬆跟着身後，他對這件事亦有耳聞，對身旁這位男子越來越忌憚，奈何已經寄人籬下，同船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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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主打算如何處置，若繼續縱容下去，恐難收場。”
章程停下腳步，側頭看向魯平鬆，咧嘴一笑:“宜和城兵馬三千五百多衆，秣馬厲兵，該是時候派上用場了。這次，本公要好生整頓這城內風氣，肅孽清障，看日後還有誰敢再繼續造謠生非！”
言語陰狠，魯平鬆只感涼氣襲身。
城內可是有數十萬百姓居住，章程如此大動干戈，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抓捕造謠主使?若開殺戒，那絕對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太可怕了！
墨羽一直通過窗戶朝外面觀望，並未出樓，將一切盡收眼底，包括章程二人離開。
“墨大哥，我們不去看熱鬧嗎？”
“對啊，墨公子，肯定很有趣。”
芸兒與碧兒這兩個丫頭自昨日出謀劃策後便混在一起，志同道合，二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圍着墨羽，滿臉期待。
“碧兒，不得胡鬧。”悠蘭無奈呵斥，奈何話語溫柔，碧兒早已摸清主子脾性，吐舌示意。
柳寧軒眸子淡淡看向墨羽，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了，你們兩個且先消停一會兒，我想個問題。”
墨羽拍了拍芸兒與碧兒腦袋，引來二者瞪眼甩頭，但她們也不是無理取鬧，知道輕重尺度，各自回到主子身邊。
“章程似乎不是爲拍賣物品而來。”墨羽手撫下巴陷入沉思。
一連兩天拍賣，章程始終不曾露面出手，城主府再怎麼富綽有餘，一些珍材密寶還是會有所欠缺。
已經有一百件拍品接連陳出，其中有很多是對章程有用之物，其不缺財銀，爲何一件也不拍下?
不是爲拍賣而來，那就是爲某人而來?或者是在籌劃某件大事?
能值得章程親自出面之人肯定非同小可，要麼是身份尊貴，要麼是仇怨深大！
他是來找那天的刺客?墨羽腦海中浮出一個猜想。
這個猜想可能性還很大，但隱約覺得又不止如此，區區刺客還不足以讓章程如此親力親爲。
還會有什麼是他錯過不曾想到的，財、利、名、人、事……一個個字眼不停閃過，心思急轉，終於，一個大膽猜想浮現出來。
難道他想吞下整個拍賣會?！
墨羽被自己這個猜想深深震撼，依章程手段，九成以上可能會是這種打算，好大的胃口，竟想將所有人囊括其中。
如此想便能解釋通了，章程親自露面拍賣會，一來可引出上次行刺之人，二來將拍到貴重物品之人一一記下，暗中佈置，待三日後一舉收網，漁翁得利！
當然，目前還不能妄下斷言，章程想要吞下這麼多人必要人手，只要監察住城中軍隊動向，就能得出最終結論。
“我們走，明天不用來了。”
墨羽轉身看向柳寧軒幾人，此刻他已經呆不住了，必須加快行動部署，計劃趕不上變化，該開戰了。
柳寧軒幾人雖不知墨羽爲何有此一說，但都點頭同意，她們都不是爲拍賣而來，僅爲開開眼界而已。
一行人離開拍樓，一邊遊街一邊朝客棧行去。
路過一處首飾攤鋪，悠蘭拉着柳寧軒駐足挑揀，墨羽則是朝身後一人瞟去。
此人鬼鬼祟祟，自後跟了他們已有兩條街道，不消多想，是章程留下的眼線。
待柳寧軒與悠蘭挑好起身，墨羽並步上前，低聲告予二人他有事需要處理，得分道回去。
“墨大哥早些回來。”悠蘭嬌羞低頭，眼底閃動異樣神采。
柳寧軒隨意掃了掃周圍，淡淡點頭，自是知道墨羽是要去幹什麼。
分開後，墨羽神態自若朝坊市轉去，那條尾巴果斷朝他跟來，果不其然，章程已經發現了他。
距離坊市還有一條街口，墨羽晃身進入一道拐巷，於巷內躍起抄到那人背後，一招擒住。
“說，是誰派你前來?”墨羽左手將那人胳膊扭抵背後，右手扣住其後腦壓到牆上。
“啊？你在說什麼?爲何無故抓我，放開！”男子假裝渾噩，奮力扭動反抗，徒勞無功。
墨羽冷冷一笑，加大手中力道，男子瞬間齜牙咧嘴慘叫。
“章程可不會在乎一個下人性命。”
墨羽右手繼續加勁，男子臉色肉眼可見變紅髮漲，呼吸困難，眼中閃過惶恐。
“我……說……”男子艱難吐出兩字，他現在確定身後這位青年是真會殺他，非在戲言。
“說！”墨羽鬆開些許力道，讓對方可以流暢說話。
男子先是咳嗽，然後大口呼吸，待緩過氣來才低聲開口:“城主大人只是命我跟住你，其他什麼也沒交代，我知之不多，還請饒命。”
墨羽眯眼打量，這人神情不似作假，知道的的確不會太多，再逼問也是無有結果，當下將其放開。
“記住了，人一旦失去了價值，離喪命也就不遠了。”墨羽轉身朝外走去。
男子驚魂未定，畏懼看着墨羽離開，回想最後那句話語，心頭一個激靈，臉色蒼白。
天色一天都是灰白霧沉，不見太陽總覺得風景有些蒼涼，街上客少人稀，纔是初春，墨羽卻有入秋之感。
回返客棧途中遇見一些百姓議論，靠近停之，發現說的正是那夥江湖人士交戰情形。
說話的是位寬褂青年，腳踩石階，手持水碗，環顧旁邊圍客說的唾沫橫飛。
他也是遠遠觀望，只道江湖幾大門派將持有刀譜那夥人圍住，羣起而攻，刀嘯劍吟，打的那是一個天昏地暗，刀光劍影。
所有人都抱着絕殺之心，盡顯其能，很快將刀譜持有者亂刀分屍，其親朋亦是下場悽慘，連個全屍都不曾落下。
患寡不患均，幾個門派望着刀譜各懷心思，誰都沒出頭爭搶，任憑刀譜浸在血水中，彼此忌憚。
後來的事情這位男子並不知道，因爲當時城中巡防官兵策馬趕到，他與其他人四散而逃，不敢停留。
墨羽聽到這裡便轉身離開，後來之事他已大概知道。
巡防兵乃城主府兵力，當是受了章程指派，有這位老狐狸加入，那夥江湖人士下場可想而知，畢竟地處宜和，強龍難壓地蛇。
回到客棧，裡面一翻熱鬧，崆峒山幾位長老都已入城，王庚澈也在，與幾位師弟聚桌交談些什麼。
柳老獨自坐在牆角自酌自飲。
不見柳寧軒與悠蘭身影，芸兒與碧兒正跑進跑出端着飯菜擺桌。
墨羽跨步入內，數到目光集體瞅來，幾位崆峒長老起身見禮招呼。
“劉長老，吳長老，鄭長老。”墨羽一一拱手，依稀記得那兩位陌生長老一個叫吳庚鷯，一個叫鄭庚葵。
墨羽轉身去朝柳老打個照面，然後拉住碧兒詢問柳寧軒與悠蘭去了哪裡。
碧兒左言右顧，吞吞吐吐並不說話，只說待會兒便知，將墨羽推開一邊。
墨羽無奈搖頭，也不知這丫頭又在搞什麼名堂。
與崆峒衆人入座，看向王庚澈:“王老，您老今日去了哪裡?”
“閒的無聊，老夫在城內隨便逛了逛。”王庚澈捋須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