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誰是祖宗
白霧越來越近,溫度亦越來越低,腳踩動物骸骨發出“咔嚓”、“咔嚓”、尖銳滲人之聲。
五十米近時,墨羽發現一塊被人踩碎的白骨,俯身觀察,骨頭渣子上黏有一些草屑,還有黃土。
“大哥,這裡也有。”墨乞自旁邊也發現了兩三處痕跡,低呼而指。
墨羽回身順着墨乞手指方向察看,果然如方纔一樣,腳印、草屑、黃土。
“是先前那兩夥人,他們果然是衝北霧林來的。”墨羽站起身,望向前面白霧。
“崆峒山與大哥交好,不知道在裡面能不能碰的上。”墨乞已經知道先前斗笠者是崆峒諸人,受大哥影響,對此勢力抱有好感。
墨羽搖頭苦笑,深呼吸,緊了緊裘披,繼續朝前走道:“求人不如求己,先進去看看情況,實在不行,指不得再欠些人情了。”
五十米眨眼即到,白霧翻滾,驟起一陣陰風呼嚎,迎面而刮,通體透寒,刮過一些屍骸時還發出縷縷嗚咽詭音。
墨羽眼角餘光瞟向墨乞,並未發現絲毫害怕退縮之意,心感寬慰,毫不猶豫踏進白霧之中。
墨乞摸了摸懷中那些木鏢,緊跟着融入到白霧內。
一進白霧,眼前一片迷茫,最神奇的是溫度與外面天差地別,裡面溫暖怡人,並無寒冷。
“墨乞,跟緊我,有情況隨時招呼。”
四周可見度極低,爲防止彼此不慎走散而落入敵方陷阱,墨羽不得不嚴肅提醒墨乞。
墨乞距離墨羽只有三步之遠,聞言凜神,保證不離視線,緊緊後隨。
北霧林很大,走了一刻時長仍沒見絲毫景物,除了白霧還是白霧,若是普通百姓,估計早就心浮氣躁,心生恐懼了。
再行半柱香時間,白霧終於逐漸淡化,可見度從兩米變爲十米,與此同時,周圍出現零零散散的墓碑。
由於年代久遠,碑文已經看不出字跡,碑體亦有不同程度損壞,或傾倒、或斷裂,地面一片頹敗,寸草不生。
“如此多的碑墓,究竟是何人而埋?”墨乞滿臉驚訝,小心跳過一處墓碑,來到墨羽身邊。
墨羽此刻蹲在一塊保存還算完整的碑體前,揮袖拂去灰塵,歲月留下的痕跡很是深刻,只能模糊看清“龍空”二字。
“上古武人於此交戰,這些墓碑應是各方所屬勢力後來埋設。”墨羽腦海浮現先前關於北霧林的傳說推斷。
推斷只是隨心而想,依據還是要更多事實證明。
二人繼續前進,期間見了很多保存完整的墓碑,其上分別刻有“龍空”、“北山”、“後柳”等字。
此外無有其他線索,墨羽只能先入爲主的認爲這些刻字代表着不同勢力名稱,故而碑武林確切的來說是處亂葬崗!
死人匯聚之地會滋生陰氣,屍體腐爛對土質又有影響,加上武人交戰不乏有些使毒高手,這樣正好可以解釋此處寸草不生、溫度陰寒的原因。
至於爲何終年繚霧不散,墨羽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緣由。
在墓碑羣裡走了半個時辰左右,所見墳墓沒有一萬也有數千,二人心情由震撼轉爲麻木,再由麻木轉爲心悸。
究竟是何原因能造成如此大規模的混戰,死亡人數過萬,那當時參與之人又是如何恢宏?
一路沒有遇見其他人,也沒發生詭異之事,墓羣外面是處枯林,樹木皆是白色枝幹,無長葉,不生草。
“大哥,這是什麼樹?”
二人穿梭在白木枯林內,墨乞環視四周甚是驚訝,第一次見有不長葉子的白樹,這些樹又是如何存活。
墨羽聞言搖頭:“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嘎、”……“嘎”……
忽然,林空掠過一羣黑影,伴隨着尖銳難聽叫聲。
二人被突兀嚇了一跳,聞聲上望,只見一羣烏褐絨羽大鳥飛過,頭頂毛稀而後頭毛密,頸側呈刺毛狀,胸翅覆濃羽,甚是龐大。
“是禿鷲!”墨乞驚呼。
“嗯,”墨羽收回目光,沉思道:“此地荒涼,這種兇禽又多以腐肉爲食,如此大規模出動,怕是有爲數不少的動物屍體,或者死人。”
說及死人,墨羽忽然想起崆峒山幾方勢力,當下心中一沉,拔身朝禿鷲追去:“走,跟上它們!”
墨乞不傻,通過大哥方纔言語已經聯想出一些問題,當下緊緊跟上。
禿鷲飛的很快,二人全力施展身法才堪堪瞭見黑影,不敢分心,一路相隨。
半刻後,禿鷲速度降緩下來,於百米外上空盤旋聒噪,待二人追近五十米時,禿鷲全部朝下方降去。
“等一下,”
墨羽止身揮停,在墨乞不解下開口道:“禿鷲先是盤桓不落,說明地面有其他生物存在,而且足以威脅到它們生命安全,所猜不假,應是有人,而且還死了人。”
墨乞眼神閃爍,壓低聲音:“是不是先前那些人?”
墨羽未急回答,前面很可能有崆峒山諸人,亦可能是另外勢力,貿然前進非是理智之選,得先分清利弊。
去是肯定得去,將情況一分爲二,若是崆峒諸人遇險,自己雖然力薄也要想辦法盡點幫助。
若是其他勢力,需要判斷是抓走玲瓏那夥人,還是先前遇見的那五人,更或者是北霧林本身主人。
打定心思,墨羽側頭看向墨乞,凝重道:“兵分兩路,我從這邊摸過去,你從另一邊潛伏,待看清情況,得我手勢進退。”
說着,墨羽捏緊拳頭:“這是進攻。”
然後鬆拳豎掌:“這是撤退。”
墨乞領會意思,重重點頭。
如此,墨羽直線摸進,墨乞繞開從另一面潛伏。
十幾個呼吸後,墨羽率先到達,藏匿於一處土丘後。
至於墨乞則已經消失不見,對此墨羽並不擔心,他知道墨乞就在另一面某處,其修的是刺客之道,雖未入門,但比之平常更爲難找。
調整好呼吸,墨羽輕輕探出頭去。
前面是一處空曠地帶,白色枯木很是粗壯,是先前所見的二倍之多,足足十幾棵。
果如預料,林內有二十幾人正聚攏在最大一棵白木前,衣着統一,錯落有致。
目光接觸到這羣人時墨羽眼睛立刻縮成一條 線,眉頭緊蹙。
玲瓏正在人羣最中央,被綁於樹,先前遇見的那五人亦在裡面,和看守玲瓏的人是同一夥。
林子另一邊是禿鷲羣,圍着四五具屍體叼啄,發出沙啞鳴叫。
凝神細看,那幾具屍體周圍並無斗笠蓑衣散落,還好,不是崆峒山諸人,總算放下一塊心石。
接下來,墨羽開始全神貫注打量那夥人,他想看看玲瓏有無救援可能,以及這羣人是什麼來歷,有無陷阱……
玲瓏是被綁在樹上的,其神色自若,毫無丁點害怕之意,衣着整齊,看不出被虐待輕薄之象。
地面散落着一些油紙,紙上還能分辨出是各種食物殘渣,那沒啃淨的雞腿是那麼刺眼。
看守玲瓏的是兩名青年男子,二人手執刀劍,各自與玲瓏保持數米距離,觀二人表情,墨羽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對玲瓏有種忌憚之意,說是恐懼也不爲過。
難道這丫頭整蠱了這兩人?是了,應該如此。
先前河邊遇見那五人似乎地位不低,以兩名老者爲首,聚攏在一處簡易擔架旁交流。
擔架上躺着人,具體面容墨羽看不清,根據垂散下來的白髮判斷此人年紀很大,而且地位比這兩名老者還高。
“啊~姑奶奶餓了,我要吃肉,肉!”忽然,玲瓏腳蹬地面,高聲叫嚷起來。
那兩名看守之人面露憤懣,置之不理偏過頭。
動靜很大,兩名老者聞聲停止交談,一人留守替擔架上之人把脈,另一人則一臉陰沉走到玲瓏面前。
“賤丫頭,你對我師兄究竟下了何毒,老夫勸你速速交出解藥,不然休怪心狠手辣!”
一語道破,墨羽這才明白玲瓏爲何一直安然無恙,同時也明白對方忌憚因何。
這丫頭詭異的很,不知使了什麼手段令對方領頭者中了毒,而且是那種查不出原因,令人束手無策之毒。
既然都躺上了擔架,說明中毒者不能移動,而且命不久矣。
這五人應是收到傳信前來解圍,那名正在號脈老者不出意外是名醫道高手。
解了一些疑惑,卻有新的疑惑涌上心頭。
這夥人既然領頭者身中劇毒,理應直接將自己二人抓來要挾,斷不會多此一舉沿途設阻,多拖一天就會令中毒者少一天活命機會,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墨羽心思急轉,腦海浮現出一種不失可能的可能:抓走玲瓏的幕後之人並不是眼前這夥,而是沿途設伏的那夥!
眼前這些人很可能只是被人利用,當了棋子還不自知。
至於崆峒山諸人是不是也入了此局,墨羽目前還不好判斷,一切得見了面才能得知,若真也被人計算,那幕後者會是誰,又有何圖謀?
再往林內望,只見玲瓏對老者威脅不屑一顧,仍舊撒潑耍賴喊着:“姑奶奶餓了,記不起來給那老頭下了什麼毒,要吃肉,飽了才能想起。”
老者臉色陰沉如水,側目朝一名看守之人瞪去。
那人一個激靈躲閃目光,憋屈朝玲瓏抱怨:“一刻前你不才剛吃了嗎?諾,雞腿還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