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此戰威名震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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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轟鳴,火光沖天。

雖然只是飛雷炮,只是用鐵桶把炸藥包投射出去,但是對於這個火器尚處於萌芽的時代,這就已經足夠了。

上百臺飛雷炮分成三批,一輪一輪的向對面拋射炸藥包,轟鳴的爆炸聲在第一個炸藥包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沒有終止過。不過對於飛雷炮的準頭,葉應武和江鐸都有數,所以各門炮都是儘量向遠處延伸射擊,饒是如此還有不少落在了對岸的河灘上,看着讓人有些揪心。

要是讓炸藥包把漢水上的冰給炸開了,那就有意思了。

不過顯然此時無論是天武軍還是對岸的蒙古步騎,都沒有心情關心漢水上的冰有沒有被炸開了。因爲在他們的面前,飛雷炮編織出來的烈焰地獄一樣的景象,已經讓他們目瞪口呆,甚至心神俱裂。

尤其是對岸的蒙古大軍,看着那從天而降的炸藥包甚至還沒有落地就已經轟然炸裂,就像是在眼前盛開的鮮花,又像是除夕夜綻放在夜幕上的煙火,身邊的袍澤不知怎麼就已經倒地,剛剛搭建起來的營寨裡面遍地都是斷肢殘臂。

“這是蒼生天的怒火!”一名蒙古騎兵眼睜睜的看着不遠處的夥伴瞬間變成橫飛的血肉,頓時忍不住慘叫道。

雖然炸藥包爆炸的聲音接連起伏,甚至成爲了周圍唯一的聲調,但是這名騎兵驚恐的聲音還是傳到了周圍人的耳朵中。四處亂跑的蒙古步騎頓時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南蠻子的火器厲害,但是根本達不到這個地步,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們,這是蒼生天的怒火!

在飛雷炮的怒火面前,一視同仁,包括阿術也不例外。這個原本胸有成竹的蒙古南征元帥,此時已經是臉色灰白。一個炸藥包就在他不遠處的地方爆炸,掀起來無數的泥濘,迸發的光焰分外奪目。

而幾名親衛幾乎是下意識的把阿術撲倒在地,才避免隨後而來的氣浪奪走他們主帥的性命。

“敗了,根本擋不住。”阿術忍不住喃喃說道,他自然沒有那麼天真的認爲這是蒼生天懲罰自己的怒火。“葉應武,某還真是小看你了,這麼強大的火器,竟然可以一直遮掩到現在,甚至在虎頭山那等危機的關頭。你寧肯犧牲更多的人,寧肯爲了賭一把,也要把這等火器一直留到現在。”

十萬蒙古大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蝟集,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固定。小小的安陽灘營寨本來就是臨時搭建的,在飛雷炮的轟擊下,幾乎沒有多久,大多數寨牆就已經被連根拔起,或者直接從地面上消失,只留下依稀存在的痕跡。

營寨籠罩在硝煙之中,來來往往的蒙古步騎已經成了無頭的蒼蠅。誰都知道營寨前方是這“天神怒火”最集中的地方。所以一時間根本沒有人敢過去,甚至不敢有人去看,對岸的天武軍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他們只知道,宛如雷震一般的聲響在地上、在空中接連不斷,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站在點將臺上,葉應武臉上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對岸的炮火,看着隱隱傳來的慘叫聲。那裡是怎麼樣的一番血火,他已經能夠想象,但是這個時候沒有絲毫的憐惜。

“啓稟使君。還需要進行幾輪?”江鐸急匆匆的跑過來,臉上震驚的神情還沒有消散,顯然對於上百飛雷炮能夠取得這樣的戰果很是震驚,畢竟他實際上也就是見過一門飛雷炮的射擊。

葉應武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聲音依舊出奇的平淡而冷靜:“天武軍已經不需要在這襄陽繼續打一仗了,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留下來足夠十輪吧,再來五輪,然後延伸射擊。”

江鐸沒有察覺到葉應武背後的意思,當即毫不猶豫的領命去了。而站在葉應武身邊的呂文煥。卻是臉色大變!

原本他還是有恃無恐前來萬山營寨,認爲沒有自己的襄陽守軍,面對蒙古十萬步騎葉應武肯定是束手無策,但是現在他已經很清楚,就算是再少一半的人手,葉應武依舊能夠把對面的蒙古韃子打的落花流水,這什麼飛雷炮,簡直就是專門爲了對付此時此刻的蒙古大軍的

只不過此時呂文煥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阿術怎麼樣了,因爲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葉應武所說“以防萬一”四個字,以防萬一,以防萬一,對面的蒙古大軍已經狼狽到這個程度,還有什麼好預防的,真正想要預防的,怕是他呂文煥!

這上百飛雷炮在襄陽城下一頓狂轟亂炸,就算是襄陽是什麼樣的堅城,恐怕最後也免不了成爲一堆亂磚瓦,而且恐怕襄陽城中守軍的反應,不會比對面蒙古步騎好到哪裡去!

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呂文煥已經隱隱約約意識到,以後在襄陽的這一畝三分地上,已經不只是呂家說了算了,甚至呂家說了已經不算了。

在天武軍強大的火器和本身就不弱的軍力面前,那些牆頭草一般的官員將領以及地方商賈豪門,自然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天武軍各廂,渡河!”葉應武沒有在意身邊呂文煥五味雜陳的心情,只是在轟鳴的炮擊中冷聲下令。

這一刻葉應武冷靜的不像是在面對一場決定蒙宋兩國的決戰,而像是在指揮天武軍進行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演習。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就算是十萬蒙古大軍,就算是國運相賭,實際上也算不得什麼。

王進和楊寶雖然之前已經知道會有新式火器登場,此時當親眼看到飛雷炮的威力的時候,還是和他們麾下的將士們一樣難以掩飾自己的震驚。對面看上去分外堅固、而且精銳雲集的蒙古安陽灘營寨,已經徹底化爲火海。

隨着頭頂上那一道道弧線逐漸減少,當王進和楊寶正有些詫異爆炸聲越來越遠的時候,中軍點將臺上終於傳來了期待已久的鼓聲。一聲,兩聲,一面一面的大鼓同時響起,取代了之前飛雷炮沉悶的轟響聲,再一次震動剛剛平靜下來的天地。

王進輕輕吸了一口涼氣,一把抽出佩刀:“天武軍左廂。

渡河!”

楊寶也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狠狠一拽繮繩:“天武軍中軍,渡河!”

吃驚歸吃驚,天武軍將士還是已經憋足了一口氣。更何況現在對面蒙古營寨已經陷入一片火海,要是再衝不過去,這臉就丟大發了!

漢水上的冰雖然很厚,但是畢竟光滑,所以天武軍步騎雖然說是渡河。卻也是慢慢悠悠的分別從蒙古營寨的兩側水面前進。

不過萬幸的是,這些本來在冰面上完全就是活靶子的步騎,因爲一直沒有箭矢射來,所以竟然平平安安的片刻功夫就已經渡過了漢水的一半。江鎬和楊寶作爲指揮使,都是毫不猶豫的帶隊走在前面,亦步亦趨生怕前面冰面塌陷。

王進、楊寶以及三萬天武軍將士,都屏住了呼吸,可是至始至終都沒有一支箭矢落在冰面上,更不要說很可能把冰面炸碎的投石機和牀子弩。對面的蒙古營寨不斷傳來爆炸聲和慘叫聲,卻無人想起來。對面還有宋軍。

看着眼前的場景,葉應武也是輕輕鬆了一口氣,旋即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邊居誼:“後廂,渡河!”

“末將遵令!”早就等的不耐煩的邊居誼飛快的走下點將臺。天武軍左廂和中軍此時已經走到了漢水中央,要是天武軍後廂再不行動的話,恐怕到了對岸黃花菜都涼了。

葉應武也不沒有再看向前方,而是瞥了身邊呂文煥一眼:“呂安撫,不知道襄陽守軍數萬人,可打算一起渡過漢水?說不定對面阿術匆匆忙忙如喪家之犬,還能遇到呂安撫呢。”

呂文煥勉強擠出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自己現在哪裡敢帶着襄陽守軍渡過漢水?要是這麼幹了,可不就是擺明了要搶功勞麼?對面安陽灘營寨的大小險阻都被天武軍剷平了,襄陽守軍再上去撿便宜,就算是葉應武願意。其他天武軍將士又怎麼會願意。

更何況這位葉使君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是實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話,分明就是一點兒都不願意嘛!

呂文煥雖然有時候是直愣的性子,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反應的很快,當下裡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某相信十萬蒙古韃子在英明的葉使君和勇猛的天武軍將士面前。不過就是一羣螻蟻,某當然沒有必要再帶着襄陽的弟兄們渡江了,這份功勞,全都是葉使君的。”

葉應武含笑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明白他會這麼做,還是對於呂文煥這頓馬屁很是受用。這個呂家老六果然跟歷史上一樣,見風使舵、順坡下驢的本事還真是名不虛傳,在歷史上也不過就是阿術隨便用回回炮砸了一通,然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呂文煥就乖乖的開成門投降了。

也不知道如果沒有牛富在樊城死守六年、沒有張貴張順兄弟拼了性命入援,這位呂安撫獨自一人能夠在襄陽支撐多久!

不過現在和歷史上不同了,一切都已經改變,現在葉應武也懶得去管呂文煥有幾分死守襄陽的心思,他只想知道,現在呂文煥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態看待天武軍。

一個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未來勢必要取代呂家成爲襄陽之主的新興勢力?如果按照呂文煥的性格,會不會在最後的時候臨陣倒戈,讓出呂家這麼多年打拼的基業,換的保全性命?

“啓稟使君,飛雷炮業已發射完畢,敢問使君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江鐸再一次跑上點將臺,打破了葉應武和呂文煥之間有些微妙和尷尬的沉默。

葉應武讚賞的衝着他點了點頭:“不用什麼了,江鐵,吳楚材!”

“末將在!”兩員百戰都親衛大將同時站出來。

葉應武朗聲說道:“天武軍各廂都已經衝上去了,也該咱們了!百戰都,隨某渡河,進攻蒙古韃子!”

“末將遵令!”江鐵和吳楚材同時朗聲回答。

而葉應武衝着江鐸使了一個眼神,畢竟江鐸之前在白鷺洲書院也是葉應武的同窗,在臨安更是沒少跟着他們鬼混,只不過後來因爲性格和年齡的原因而暫時脫離了葉應武在臨安的紈絝衙內羣體,但是畢竟是這多年的“革命戰友”,這點兒意思還是很明白的。

當下裡江鐸便輕輕咳嗽一聲,徑直站到呂文煥身邊。

天武軍各廂包括百戰都都已經衝上去了。這南岸反倒是襄陽守軍人數衆多,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呂文煥在背後捅刀子。雖然葉應武知道見到飛雷炮轟擊的場景,就算是給呂文煥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手動腳,但是防患於未然。這點兒還是要做到的。

人心深似海,更何況是呂家呂文煥這樣的人物。本來呂家就不是光明正大崛起的,葉應武和呂家之間更是矛盾重重,大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互相提防一下再正常不過。

王進猛地一催戰馬,駿馬長嘶。第一個衝上河灘,而在另外一邊楊寶終究還是比他慢了一拍。

天武軍左廂和中軍陸陸續續渡過漢水。一面面招展的赤色旗幟迎風獵獵舞動。

“南蠻子,南蠻子渡過漢水了!”火光中突兀的傳來一聲尖叫,緊接着已經倒塌了大半的寨牆中陸陸續續探出來幾道身影。不過回答他們的卻是呼嘯而來的箭矢。

大隊士卒還在冰面上艱難跋涉,此時說什麼也不能被蒙古步騎攔住,否則就真的成了半渡而擊,實乃兵家大忌。

不過隨着飛雷炮不再轟擊,被震的天昏地暗的蒙古士卒已經回過神來,這麼一聲尖叫還是引起了大半個營寨的注意。上千名狼狽不堪的蒙古騎兵突然間從營寨一側衝出來,密集如蝗的箭矢呼嘯着從他們的隊伍中騰空而起。

“盾牌!”王進臉色一變。沒有想到蒙古步騎竟然還有這麼一支千人隊能夠保持編制。

一面面盾牌很快就撐了起來,只不過這支蒙古騎兵來的太過突然,還是造成了上百天武軍士卒的戰死。更多的宋軍弓弩手怒火中燒,拼命的上弦扣動扳機。

“守住河灘!”王進朗聲大吼,一排排長矛手頂着蒙古騎兵的箭矢飛快的迎上去。

此時天武軍前廂只有大約兩三千人腳踏實地站在河灘上,上千蒙古騎兵一旦發揮威力,真的有可能把所有人趕下河!都意識到事情危機,渡過漢水的天武軍左廂士卒紛紛面向那支蒙古騎兵,雙方弓弩手幾乎是拼盡全力射擊。

蒙古騎兵已經發動了衝擊,而宋軍長矛兵也是毫不示弱。一支支箭矢扎進黑壓壓的人影中,綻放出燦爛的紅色花朵。赤色的旗幟和黑色的旗幟猛地相撞,激盪出最炫目的光亮。

“轟!”一個火球從天而降,猛地墜入天武軍人羣當中。也不知道是哪個投石機沒有在突如其來的炮擊中逃過一劫,現在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時候,而且因爲遍地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所以連點燃火炭球的火摺子都不用找了。

“衝進去,衝進營寨!”王進頓時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飛快的縱馬上前。營寨之中的火焰已經小了不少,畢竟滿地都是泥濘和積雪,想要燃燒起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戰馬撞開脆弱不堪的寨牆,一名喊叫着撲上來的蒙古士卒被江鎬輕而易舉的砍去首級。大隊的天武軍士卒毫不猶豫的在江鎬戰馬兩側怒吼着撲進去。

之前飛雷炮重點照顧的都是營寨的中間部位,沒有集中打擊最前面,是因爲害怕把漢水上的冰炸碎了,而沒有打擊後面,也是因爲心有餘而力不足,炸藥包已經不太夠了,而且射程也有些不足還需要改進。這也導致在最前面的蒙古步騎依舊擁有一定的戰力。

雖然天武軍各廂渡過漢水,這些士卒還沒有從飛雷炮劈頭蓋臉的轟擊中回過神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炮擊停了,南蠻子已經和自己隔着寨牆相望了,說什麼也不能放他們進來!

騎兵們拼命的安撫受驚的戰馬,一支支百人隊、千人隊勉強集結,雖然大多數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泥濘滿滿,但是他們依舊目光堅定的攥緊馬刀,衝向距離最近的宋軍。

這些該死的南蠻子,難道以爲借來了天雷,就能夠讓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金雕屈服麼!

只不過看着這些撲上來的蒙古騎兵,王進冷冷一笑,不過就是一些遊兵散勇罷了,想要撼動人數越來越多的天武軍左廂,未免有些癡人說夢!而他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幫子韃子還挺能抗。”

王進嚇了一跳,旋即皺着眉頭說道:“老唐,唐震,這是什麼地方,你這傢伙還真是不要命了!憑着你那點兒功夫,快點兒滾回去!北岸實在太危險了。”

唐震無所謂的笑了笑:“怎麼,這北岸就只能你王指揮使過來,就不容許唐某人過來?這可是······襄陽的最後一戰啊!”

王進並沒有回答,看着前面蒙古騎兵無畏的發動攻擊,然後在天武軍弓弩手密集的箭矢中憤懣的倒下。是啊,自己剛纔竟然沒有意識到,這應該是襄陽的最後一戰了。

蒙古十萬步騎,現在用潰不成軍來形容,當真合適!這些陸陸續續沒有什麼編制就衝過來的蒙古騎兵,只能在密集的箭矢中倒下,他們沒有步卒的配合,甚至找不到自己在炮擊中遺失的戰馬兵刃,這些人並不是在發動攻擊,只是不想眼睜睜看着這一戰輸掉。

至於那些本應該配合他們的蒙古漢家步卒,此時早就逃之夭夭,放眼望去就算是顫巍巍站着的步卒,也都是失去戰馬的騎兵。

這一戰,終於要結束了麼,那就結束的更加精彩一些吧!

王進的嘴角邊流露出一絲冷笑,多少將士青山埋骨,多少血淚這這片土地上流淌,現在就這麼簡簡單單的結束,非免太便宜你們了。看了身邊唐震一眼,王進徑直縱馬向前。

“天武軍左廂,殺!”

數千將士怒吼着、吶喊着,就像是永無盡頭的浪濤。

前面的蒙古十萬步騎,已經成了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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