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
儘管在竭力掩飾，洛笙還是看穿了他心中的不平靜。右手按在她肩上，左手卻緊緊地攥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也就是說……
這一刻，他在爲她而自責麼？
事實上，洛笙並沒有因爲那一刀而憎恨他。因爲她知道，那只是他下意識的自衛動作，剛醒來就警惕着一切。
記憶雖然完全消失，心智卻沒有變。這一千五百多年來，他孤身從天界進入魔界，舉世皆敵，處處被人針對。
稍有一絲鬆懈，就會丟掉性命。
爲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活下去……他能做的，只有變得比任何人都殘忍。以兇名震懾敵人，換取片刻的喘息之機。
“是啊，很痛啊。”
洛笙無聲地笑了笑，伸出手，輕輕覆在對方攥緊的左手上，“但是，我已經原諒你了。”
“……”
那聲音溫柔悅耳，宛如流水一般，撫慰着夜皇心頭的刺痛。
她並沒有記恨自己……彷彿某種枷鎖解開了一般，男人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嘖，閉嘴。”
夜皇扭過頭，故作不屑地哼了一聲，“誰稀罕你的原諒。”
洛笙笑了一笑，沒有說話。她的靈魂曾經陪他渡過了無盡輪迴，當然能看出來，這個傢伙此刻有多麼口不對心。
其實，並沒有改變什麼吧？
這個男人，依然還是熟悉的性情。雖然性格惡劣，但在內心深處，也隱藏着非常溫柔的一面。
那是墨色的柔情，隱藏在至深黑暗中的溫柔。潛藏在骨子裡，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
“喂。”
夜皇忽然握住了洛笙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紫瞳和她對視，目光罕見的認真，“如果恨我的話，就朝這裡砍一劍吧。”
“不用擔心會惹怒我……我允許你。”
“……傻瓜。”
洛笙輕輕嘆了一口氣，露出無可奈何的笑意。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好吧……”
“但是，你不能躲開。”
“嘖，有什麼好躲的。”
夜皇一臉的高傲不屑，“行了，來吧。”
洛笙的真實修爲，不過是金仙前期，和他天差地遠。即使她的戰力異常強大，也不過是金仙圓滿，最多也就是傷到他而已。
區區一點痛楚，他又豈會不能承受？
“不準反悔啊。”
洛笙抿脣一笑，眉眼彎彎，眼中盛着彷彿月光般澄澈的笑意。迎上前，輕輕抱住了夜皇的手臂，“我不想用劍砍你……”
“不過，肩膀能借我靠一下嗎？”
“……”
那一剎，夜皇陡然覺得渾身一僵。
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不覺中，連呼吸都變得輕柔。好像她是一隻警覺的小鹿，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被驚得逃跑。
他很慢很慢地轉過臉，低下睫毛，看着那個靠在自己肩頭的少女。看她低垂眼簾，脣邊有着一抹溫柔的、恬靜的笑意。
她的青絲彷彿流水，傾落在他肩頭，泛着絲綢一般柔順的光澤。讓他忍不住心蕩神搖，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那溫涼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