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孟婆

進入鬼界之後,到處都是一番昏黃,還有十分緊張的氣氛。

不時還有逃竄的小鬼,看到宮紫妍和玉煌二人,只是有些驚異,看上一眼,便繼續逃竄。

對於鬼界的動亂,宮紫妍不感興趣,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孟婆,得到淨塵水。

此地不過是鬼界和靈界的入口,宮紫妍要找的便是被稱作鬼門關的地方。

相傳過了鬼門關便上一條路叫黃泉路,路上盛開着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

彼岸花,是開在黃泉路上的花。由於花和葉盛開在不同的兩個季節,因而花開時看不到葉,有葉時看不到花,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黃泉路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

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臺叫望鄉臺,望鄉臺邊有個亭子叫孟婆亭,孟婆便一直守候在那裡,給每個經過的路人遞上一碗孟婆湯。

按照那豔鬼給的地圖,宮紫妍和玉煌很順利地就到了鬼門關。

因爲眼前忽見一座有些死寂的牌樓,上面橫書蒼勁有力的“鬼門關”三個大字。

原先傳聞這裡守護着鬼界的十八個鬼王和把門小鬼,森嚴壁壘、銅牆鐵壁,牢不可破,無論哪個亡魂來到這裡,必遭檢查。

但是現今看到這裡空蕩蕩的樣子,宮紫妍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傳聞盤查最爲嚴格的鬼門關都是這般樣子,那孟婆還會守在孟婆亭嗎?如果不在,那應該去哪裡找她呢?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還過鬼門關再說了。

眼前的路上,盛開着大片大片血紅似火的彼岸花,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

想來這條路,便是傳聞中的黃泉路了,因爲被火紅的變化照耀地火亮,所以又稱之爲火照之路。而彼岸花,也就成爲了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

來到這裡,不知爲何宮紫妍和玉煌的心中,都多了一些沉重。其實他二人不知道的是,無論何人,只要一踏上這黃泉路,心中都會有些沉重,這是衆生都無法逃脫的,這也是七道七界的禁錮。

漸漸地,宮紫妍和玉煌二人過了那條盛開着彼岸花的黃泉路,就看到了一條呈血黃色之色的長河,應該就是忘川河了。

傳聞忘川河裡面,盡是不得輪迴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波濤翻滾......

可是此刻,宮紫妍和玉煌二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有波浪翻騰的忘川河,想必那些孤魂野鬼也早早就脫離了忘川河,不知去了哪裡。

忘川河上有一座橋,橋分三層,上層紅,中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

“奈何橋!”宮紫妍不由說道,只是這奈何橋卻看不到盡頭,也無法讓她看到望鄉臺。

頓時,宮紫妍不再遲疑地踏上了奈何橋的上層,而玉煌也急忙跟了上去。

走下奈何橋之後,一個土臺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宮紫妍不由心中一喜。

既然望鄉臺已經看到了,那孟婆亭便不會遠了,果真仔細看去的時候,望鄉臺旁邊有一個有些模糊的亭子,應該就是孟婆亭了。

在走下奈何橋的時候,宮紫妍和玉煌都看到了一塊石頭,頭重腳輕,直立不倒,大可頂天,長相奇幻,身上生出兩條神紋,將石隔成三段,便就是傳聞中的三生石了。

傳聞三生石記載着每個人的前世、今生、來世。無論你是人是妖,是仙是魔,是神是鬼,你的三生都會顯現在其中。

原來這些傳聞都是真實的,走到三生石的面前的時候,宮紫妍有些遲疑,她好想上前看一眼自己的今生和來世,看一下她的以後會是怎樣。

但是即將走到三生石面前的時候,宮紫妍止住了腳步。

我命由我不由天,修仙本是逆天而爲,而自己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逆天而爲,所以連上天都爲自己不斷地準備着噬滅雷劫!

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宮紫妍獲得了天地雷和清靈目,只怕此刻已經早都已經隕落了。

已經安排了又能怎樣,我會用我的堅持,就做到我要做的一切,包括命!

如此想到的時候,宮紫妍頭也不回地就前往瞭望鄉臺,而玉煌也只是看了三生石一眼,便跟上了宮紫妍的腳步。

只是來到孟婆亭的宮紫妍有些失落,因爲孟婆亭上從來守在這裡的孟婆,根本就沒有在這裡。

但是很快,宮紫妍的嘴角又飛上了一道喜悅,因爲她感到了,就是在剛纔,孟婆亭除了她和玉煌,還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身上幾乎沒有鬼氣,反而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平靜,最有可能得便是看慣了生死離別的孟婆了!

顯然玉煌也感受到了這個氣息,警惕地看着宮紫妍身邊的那個身影,一道銀色的光芒已經將宮紫妍護在了其中。

此刻,宮紫妍也已經轉過了身,只是在她看清孟婆的長相的時候,不由心中一軟:“孃親,是你嗎?”

宮紫妍所說的孃親,不是靈蓮妃,而是她在人界的孃親,李妙蘭。

聞此,玉煌不由眉毛一揚,孃親?怎麼看,眼前這個女子都不是靈蓮娘妃!

“妍兒,你還記得我。”聞言,李妙蘭只是淡淡地笑着,她的眼中不再有凡人的迷惘,而是猶如神一般的清明。

是的,掌管六界衆生的忘卻的孟婆,是陰使,確實已經是一種神的存在了。

“孃親,爲何你會來這裡,爲何你又是孟婆?”宮紫妍十分不解。

李妙蘭看着宮紫妍眼中的驚異,卻是淡然一笑:“妍兒,你果真沒有看三生石,但是我看了,我知道你會來這裡,所以一直在這裡等你。孟婆,本來就是我,而我,也是孟婆。”

聞言,宮紫妍好想再問些什麼,但是看到李妙蘭眼中的那種清明,是拋開了一些凡俗感情,所以也就住了口,而只是這樣沉默着。

“你想知道的,看到這個你便明白了!”對於宮紫妍突然的沉默,李妙蘭彷彿是有預兆一般,一手一揚,便在空中出現了一幕清晰的畫面。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宮紫妍看到了葉成和葉福正守在蘭香閣的外面,蘭香閣的屋內三個接生婆和一些婢女們都在緊張地忙活着......

終於宮紫妍啞然失聲,這一幕應該是自己在人界重生的那一刻吧,果真突然從天外飛來一道七彩霞光,飛入了蘭香閣中,飛入了李妙蘭的肚子中,然後自己便重生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宮紫妍依然不明白,李妙蘭爲何給自己看這一幕。

“妍兒,你可知道當時爲何我會死去?”李妙蘭淡淡地問道。

雖然李妙蘭離世三百多年了,但是宮紫妍從來沒忘記她,即便是來了靈界,都沒有忘記。但是對於李妙蘭當年的香消玉殞,她確實不知。

“原來我便是這七道七界的第一個孟婆,只因看不開俗世情感,所以也踏入了輪迴之中。當年你飛入到我的肚中,因爲你的強大吸取了我的生命精華,但是也是因爲你爲我帶來的靈力,才讓李妙蘭的肉身苟活了幾年,而後魂魄就回歸了鬼界。在我看開自己生生世世爲人的種種的時候,我便看透了凡俗世情,所以我又重新成爲了孟婆。”李妙蘭的聲音極爲淡然,看慣了生死離別,便是如此吧!

“孃親,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存在害了你!”宮紫妍羞愧地低下了頭,葉家已經給了她很多,但是卻是因爲自己,李妙蘭才那般年輕卻要離世了!

“妍兒,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當年的我,從我放棄孟婆的身份的那一刻開始,便就註定無法再回頭,永生歷盡人世界最苦難的生死離別、愛恨情仇,這是因爲我放棄了自己職責,而所遭遇到的懲罰。沒有你,李妙蘭的下場只會更加悲慘,沒有你,我的命運也不會改變,至今我還在人界中輪迴不止。所以,我是真心感謝你,妍兒!”李妙蘭這次的嘴角卻掛上了淺淺的笑容,那樣的李妙蘭真的不像孟婆。

聞言,宮紫妍這才緩緩擡起了頭,霧濛濛的雙眼,迎上了孟婆的笑容。

“這是你要的淨塵水,收好吧!”孟婆將一個玉瓶交給了宮紫妍,接着又繼續叮囑道:“淨塵水,無塵無埃,無情無愛,無氣無息,使用的時候,稀釋百倍,滴在身上即可。但是千萬不要喝,喝了,你便忘卻了一切!”

宮紫妍的好奇心頓時來了:“孃親,如此說來孟婆湯便是用淨塵水稀釋的了?”

孟婆淡淡地搖了搖頭:“不單單是,一碗孟婆湯裡只有一滴淨塵水,其餘的都是每個人一生所流的淚。這些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孟婆湯又稱忘情水或忘憂散,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乾乾淨淨。”

“那這裡可有我們的孟婆湯?”原來每個人的孟婆湯竟然都是不一樣的,玉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也可有,也可無,天機不可泄露,你們的一切都在你們的手中,不是麼?這也是你們不去看三生石的緣由,是嗎?”孟婆的回答是是而非,讓玉煌不由眉毛一皺。

但是轉瞬,玉煌也便想通了,如果窺得大道,獲得永生,那麼這孟婆湯也不就是無了。既然不入輪迴,又何來的孟婆湯?

“妍兒,鬼界現在大亂,你最好快快離去,只怕再晚,就會遇到危險!”孟婆再看了一眼宮紫妍,眼中也有些關切。

“孃親,既然鬼界這麼亂,你爲何不離去,你和我們一起離開吧!”宮紫妍期望地看着孟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她永遠都是自己的孃親!

“孟婆既是陰使,不死不滅。即便是奈何橋毀,忘川河干涸,望鄉臺坍塌,孟婆亭消失,我都會一直存在的!”孟婆依舊是那麼淡然,隨後孟婆又拿出一塊血黃色的玉佩交給了宮紫妍:“帶着這個,無論你是在哪一界,只要你想來鬼界,便能隨時來到孟婆亭,同樣,現在它也能帶着你,前往魔界。”

“孃親!”

“快走吧!”孟婆說道,然後一袖一揚,宮紫妍和玉煌都消失在了孟婆亭中。

等到宮紫妍和玉煌二人走後,孟婆款款向三生石走去:“喝了孟婆亭,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形同陌路,相見不識。爲何他們喝下去,能忘卻愛恨情愁,乾乾淨淨,重新進入六道,或爲仙,或爲人,或爲畜。只是孟婆,爲何唯獨這孟婆湯對你沒有一點效果?你看連忘川河中那些等待千年的魂魄可都走了呢!”

不是每個人都會心甘情願地喝下孟婆湯。因爲這一生,總會有愛過的人不想忘卻。爲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你可以不喝孟婆湯,那便須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重入輪迴。

千年之中,你或許會看到橋上走過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她,她看不見你。千年之中,你看見她走過一遍又一遍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你盼她不喝孟婆湯,又怕她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後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尋前生最愛的人。

沉默的三生石,雖然會告訴你,你的前世、今生和來世,但是它永遠都那麼沉默無言,永遠都看着同樣的愛恨情仇,演繹在不同的人身上,演繹在六界衆生身上。

在來到三生石的面前的時候,孟婆看着宮紫妍遠處的方向,淺淺一笑:“妍兒,很快,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然後,孟婆便縱身投入了三生石之中,而這裡便也恢復了一片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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