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鳳無雙的問題,蘇黛眉想都不想地回答:“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跑不掉就服從。”如果實在無法服從,就只能選擇一死。
但是大部分妖族並不會走到這樣的極端,臣服強者是妖族的本能。
比如之前鬼面王闖入錦繡閣,殺了她的同伴,就連蘇黛眉也差點死在他手裡。
可是到現在,蘇黛眉並不怎麼恨鬼面王,因爲他們技不如人。當然等到她強大了,回頭去找鬼面王算賬,鬼面王打不過她,也該安心接受這樣的報復。
如果沒有鳳無雙的存在,蘇黛眉逃不出衛城,也會選擇臣服於鬼面王,甚至做他的女人、下屬,她都能接受。
而她之所以選擇跟着鳳無雙,還不是因爲她從鳳無雙身上看到了更光明的未來?
這就是妖族的處世哲學。
聽着蘇黛眉如此坦然地將她們的關係定位成利益關係,鳳無雙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心中的滋味。
她可是把蘇黛眉看成是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小夥伴呢。
搖了搖頭,鳳無雙輕聲笑了,這種事情又何必糾結呢?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在上輩子打交道的人當中,多的是和蘇黛眉想法類似的,值得爲此大發感慨嗎?
說到底,不過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纔會對於這個時侯結識的人過於在意罷了。
張老七的車很破,通往河陽的道路很簡陋,一路顛簸,就連鳳無雙都有點受不了,只能把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元力流轉溫養青木鼎上。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怎麼開口的張老七終於說話了,不過語氣有些畏縮:“公子,這裡……這裡原來是有個住處的……”
鳳無雙之所以僱傭張老七,是因爲張老七曾經往河陽走過兩次,知道道路。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變故?
鳳無雙從車廂中跳出來,站在地上活動了一下腿腳,四處一望,果然發現眼前路邊上還保留了一些斷壁殘垣,能夠看出來曾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只是如今牆壁傾頹,房頂塌陷,不聞雞犬,不見人跡,已經完全荒廢了。
眼看着暮色四合,周圍十幾裡都看不見一點炊煙,張老七皺着臉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也是兩年多以前走過一趟,只認識這一條道路,這大晚上的,沒有地方休息,他倒是好辦,這位公子卻是金尊玉貴的,總不能露宿野外啊。
七彩蝴蝶從空中飛了過來,落在了鳳無雙肩膀上,低聲說道:“前面山坡上有個小廟。”
人族有太多能人巧匠,能夠製作出很多讓生活更加舒適的工具,可是一旦離開那些工具,他們就會變得很脆弱。
他們妖族就不同,不管是被扔到什麼環境裡,都能夠安然接受。
就像現在,蘇黛眉只要找個樹枝花叢就能過夜,可是鳳無雙卻一定要有屋頂擋風遮雨……
七彩蝴蝶在空中飛出了一條自傲的弧線。
鳳無雙按照蘇黛眉所說的,指了指前方的小山坡:“那裡好像有個房子,我們去看看。”
山坡不高,不過大概是很少有人來,道路幾乎荒蕪,馬車上來很難。
張老七隻好將他那匹瘦弱的老馬解下來,把車留在山腳下,牽着馬馱着鳳無雙的行李鋪蓋上了山坡。
山坡上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廟宇,門上的匾額都已經不知所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廟。
張老七連忙走在頭裡,推開了半扇還算完好的木門,撲簌簌落下的灰塵差點迷了他的眼睛,讓身後的老馬都跟着發出了一串鳴聲。
地面上一層厚厚的灰土,還留着一些不知名小動物的腳印,看起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香火早已斷絕。
臺子上的木頭神像灰頭土臉,一臉漠然。
鳳無雙看了幾眼也認不出這是什麼神靈,只能站在它面前拱手做了個揖:“尊神在上,過路人錯過宿頭,在尊神駕前休息一晚,還望尊神許可。驚擾之處,多多包涵。”
小廟只有這一間房屋,對着門就是神像,進門右手邊倒還有一個空地,晚上在這裡也能休息一番。
張老七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幾根樹枝紮起來做了一個簡易的掃帚,把地上的灰土清掃了一遍。
鳳無雙爲了遮人耳目,置辦了行李,在她看來十分樸素的鋪蓋,在張老七眼中已經是很豪華的東西。
眼看着要把這些好生生的鋪蓋鋪在這髒髒的地面上,張老七十分不捨,撿了不少樹枝要墊在下面,被鳳無雙阻止了。
這墊上去高低不平的,還怎麼休息?
張老七隻好把那些樹枝堆在一起,準備晚上點火用。
雖然現在晚上不算冷,但是野外無人,一旦有什麼野獸過來,點了火也能嚇嚇它們。
鳳無雙上輩子也是經常在野外露營的人,對這種生活並不陌生,也不畏懼。她站起身來,準備在山坡周圍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個野物加個餐。
沒想到這小山坡上看着還有些樹木,一個風吹草動放出去,卻連一個大點的小動物都找不到。
鳳無雙站在廟門口,若有所思。
沒有加餐,只能燒點熱水,幸虧早上帶的肉饅頭還不算太硬,當作晚飯也還算不錯。
吃完飯,天色已經黑透了。
鳳無雙潑熄了火,和衣倒在鋪蓋上閉上了眼睛。
張老七躺在鳳無雙執意給他用的一個褥子上,守着門口,卻睜着眼睛不敢入睡。
這位公子人好心好,沒有貴人架子,對他這麼照顧,他可不能讓一個小公子在這荒山野外遇到什麼壞事。
雖然不知道這周家莊怎麼會變成了一片廢墟,可是張老七總覺得這裡有點陰森森的。
他得看着點纔是。
到了後半夜,張老七實在忍不住,終於閉上了眼睛。
可是好像沒有睡着多大會兒,就聽見廟外老馬在煩躁地踢踏着蹄子,還夾雜着一兩聲噴鼻子的聲音,張老七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這麼晚了,老馬還有動靜,恐怕是外面有什麼蹊蹺。
這匹馬雖然老了,也不是什麼好馬,卻是他們一家最大的財產,一家人生活全靠着它呢。
張老七摸了摸腰間的旱菸袋,反手抽出來握着,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出了廟門。
天空一片漆黑,不見一點星辰,只有一輪圓月掛在頭頂。
張老七擡頭一看,全身的汗毛立刻都豎了起來:毛月亮!
鄉間流傳的各種故事一下子全都涌上了他的腦海,張老七的腿肚子都有點轉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