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開始的時候鳳無雙還是覺得自己在幫絲娘夫妻的話，那麼現在鳳無雙已經徹底明白，絲娘夫妻確實是受了她的牽連。
若絲娘夫妻根本不認識她，也就不會被虐待拷打。
也許他們會做一對平凡的鄉間農民，也許牛大還是會被抓壯丁，絲娘卻會在泥王村繼續生活，也許他們會死於亂世……可是他們卻不會遭受這樣的折磨，成爲脅迫她的人質，捲入這危險的漩渦之中。
牛大拘謹地開口：“鳳姑娘，大王說了，只要您留在他身邊，我們夫妻就能安然無恙。”
絲娘小心地補充：“鳳姑娘，大王雖然戴着面具，可是身份卻尊貴得很，對你又如此重視，你留在他身邊，不比獨自飄零要好得多？”
“這就是你一直籌劃要救的人？”沒等鳳無雙說什麼，蝴蝶虛影已經叫了起來，“和我們妖族沒有什麼不同嘛！他們看見鬼面王都嚇成什麼樣子了，結果還勸你留下來！”
鳳無雙微微一笑，昨天晚上蘇黛眉不是也同樣有這個傾向？只是蘇黛眉是覺得鬼面王對鳳無雙很好，而絲娘夫妻卻是出於其他目的而已。
但是他們都有一種“慕強”情節，認爲強者只要給弱者一些青睞，弱者就應該感激涕零，迅速地俯首投靠。
“那我就在這裡祝你們兩位一路平安吧。”鳳無雙笑着向絲娘夫妻輕輕點頭，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鬼面王就站在門外，看見鳳無雙出來，嗤笑一聲：“值得嗎？”
絲娘夫妻說的話，逃不出他的耳朵。這兩個賤民，哪裡值得無雙對他們如此重視？他們也配？
“值不值得，不是看回報，而是看我心。”鳳無雙側頭對着鬼面王勾了勾脣，“再說，如果沒有他們兩個，大王又如何留下我呢？”
鬼面王眼神一暗。
這幾天的時間他也看出來了，鳳無雙的性格外表柔和，內心強硬，如果沒有這對賤民牽制，他就算是中意於她，想要讓她留下恐怕也只有親自出手將她制服，強行束縛在自己身邊。
“有了他們，未嘗不是無雙之幸。”鬼面王目光冰冷，卻又彷彿蘊含着幾許瘋狂。
如果沒有這兩個賤民，那他就只能從她身上下手，粉碎她的翅膀和尊嚴，讓她不得不老老實實呆在他手裡。
鳳無雙不能理解他的話。
雖然她並沒有埋怨絲娘夫妻的意思，但是如果沒有絲娘夫妻，她可能根本就不會和鬼面王有什麼交集，更不會被要挾落入困境之中。
這還叫幸運嗎？
“今天晚上，本王會邀請大家前來觀禮。”鬼面王就站在鳳無雙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低頭看她，“不要想着錦繡閣那個小妖還能來救你……”
鳳無雙臉上表情不變，用茫然的表情看着鬼面王。
在聽蘇黛眉說鬼面王過去找事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怎麼會在鬼面王面前露餡？
鬼面王輕笑起來：“小丫頭，區區一個小妖，連城防大陣都闖不過，又怎麼是本王的對手？”
蝴蝶虛影停在鳳無雙的肩頭，氣呼呼地拍動翅膀：“老孃那是不小心撞上了！誰讓他那麼卑鄙半夜偷襲！”
“什麼小妖？”鳳無雙皺起眉頭，“你說錦繡閣有妖族？”
鬼面王看了鳳無雙一眼：“錦繡閣上下大半都是妖族，昨夜已經全數就死。”
“衛城居然有妖族？”鳳無雙驚詫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變得淡然，“不過這也與我沒有關係。”
鬼面王並未繼續追究，他帶着鳳無雙向外走去：“衛城之中，妖物潛伏，本王只是不願意理睬他們。但是如果招惹到本王，本王也不介意犁庭掃穴，將他們清理乾淨。”
他的語氣比平時溫和多了，但是內容卻依然是冷意森森。
“有人曾經對我說過：人妖雜處，後患無窮。”鳳無雙突然想起原主的父親鳳定海的話，那位在姜國軍中名望甚高的洪國公曾經不止一次這樣說過，可是原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種事情。
畢竟對於原主來說，妖族幾乎就等於那些貴族身邊的俊美僕役或者禁臠玩物而已，根本不是她一個貴族千金應當關心的東西。
鬼面王嗤聲一笑：“與本王何干？”人妖雜處，後患無非是混淆了人族和妖族的界限，混亂了人心，可是這些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妖族吃人，人族殺妖，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而已，無關對錯，規則只有一個：誰強誰有理。
人族和妖族**產下的後代，血統混亂，立場不定，身份尷尬，導致人心不古，社會動盪——關他屁事。
血緣和種族不等於親近和信任。能夠信任的只有力量。這一點他早就明白了。
不管是人還是妖，只要不跟他做對，他就不會管；但是如果敢插手他的事情，他就將他們撕成粉碎！
衛城有妖族，還有不少，不過他們還算識趣，知道自己在人族世界裡是過街老鼠，乖乖躲在黑暗裡不出來，那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錦繡閣的小妖膽敢伸手去幫小丫頭跟他做對，那就是死路一條。
兩人回到府中，親兵們望向鳳無雙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近。
昨夜若不是鳳姑娘相救，他們的同袍不知道又要多多少冤魂。
鬼面王坐在正屋中央的座位上，聲音低沉嘶啞：“無雙，你留下來，本王給你所有。”
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依舊恬淡的笑容，鬼面王突然有一種對方雖然近在眼前但是卻遙不可及的感覺。
她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她的笑容就像他的面具，都是掩蓋真實內心的工具……
那一瞬間，鬼面王突然感到已經多年不曾體會到的恐慌情緒。
他握緊了拳頭，咬牙說道：“包括……元丹被掠奪之後的修煉之法，本王都可以傳授於你。”
這是鬼面王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賴以立身的資本，原本想留着等到鳳無雙徹底服從之後當做獎勵的，可是在突然的恐慌面前，他卻急切地把自己最後的籌碼拋了出來。
“只要你今晚乖乖與本王締結血契，本王就教你如何重新修煉好不好？”
沒有人不想強大，更何況鳳無雙這樣驕傲堅強的人。
她出身不凡，天資超絕，卻被人掠奪元丹，日後修煉之途無比艱難。對於她來說，最想要的應該就是找回修煉的機會，迅速強大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