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笑眯眯一臉無害的杜先生,再看看一邊虎力鎧一邊熊威鎧的兩頭龐然巨物,時令桓的臉色難看得好像立刻就能吐血。
所以時令桓就真的捂着胸口吐血倒下了。
杜先生嘴角微微抖了一下:“年輕人……”不知道是想說年輕人身體怎麼這麼差,還是想說年輕人還玩這一套,總之他搖了搖頭,對着時令桓的護衛說道,“還不扶着你們時公子?走吧,去看看軍醫。”
他頓了一頓,饒有意味地說道:“否則,老朽恐怕時公子沒有辦法撰寫調查報告呢。”
是啊,這會兒暈倒了躲過一次危機,但是真正重要的卻是時令桓要上交的調查報告。就算是上面有人庇護,淵海集團軍也不是什麼人能夠一手遮天的地方——除非是鳳帥或者夜帥。
不過,要是這兩人想要收拾鳳無雙和秦文淵,又何須這樣的齷齪手段?
秦伯龍也算是一個人物了,能夠硬生生將自家的孫女送入仙霞派掌門門下,借勢從下品世家升入中品之列。這其中所經過的籌謀,杜先生是親身參與的,自然知道並不是簡單幾句話能夠概括。
可是在繼承人的選擇上,就未免太過優柔,纔會造成了今天這種手足相殘的局面。
若是按照杜先生的意思,從最開始就應該直接將秦文澤定爲未來家主。
畢竟秦文澤纔是秦靈鸞的同胞兄長,而且也是原配嫡出之後,名正言順。
可是秦伯龍非常擔心秦文澤繼承家業之後,四房無人能夠存活下來。
所以才懇請杜先生看着他們數十年賓主相歡的份上,來到秦文淵身邊幫助秦文淵。
杜先生在心中暗暗搖頭。
秦文淵和鳳無雙之間的關係,哪裡是什麼情人關係,更不是什麼主從關係。如果非要說是主從關係的話,那也是鳳無雙爲主,秦文淵爲從啊。
跟着秦文淵身邊這麼些天,如果連這個事實都看不清楚的話,那他杜智這雙眼珠就可以挖出來給秦家小郎們當彈球玩了!
要不是看在這數十年的情分上,杜先生根本不想插手秦家這一代的爭鬥。
能者爲王,勝者爲王,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秦伯龍都不懂嗎?他當初是如何從兄弟手中搶來秦家的,那麼他的孫子們就應該如何去搶,去殺!
想要每一個都保全,怎麼可能?
你看看,秦文淵招來一個鳳無雙,搶到一個狼牙堡,秦文澤就坐不住了。
小舅子親自出馬,要把秦文淵按在泥坑裡。
心中嘆了口氣,杜先生面色如常:“華隊長,還要勞煩你,帶人巡邏一下,警報暫時解除吧。”
剛纔警報這一響,整個狼牙堡的防衛都會提高一個檔次,時令桓藏在暗處的人手今天晚上是沒有機會了。
希望他能知難而退,不要讓自己這個老頭子在即將退隱的時候,又不得不染上滿手鮮血,還是秦傢俬兵的血。
時令桓被護衛攙扶着,來到了軍醫室,面如金紙地躺在病牀上。
軍醫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顯然是被警報臨時驚起的。
“這位……”軍醫看了看時令桓身上的軍官制服,“這位校尉是激怒攻心,氣血上涌,並沒有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兒也就好了。”
軍醫鬍子拉碴的,大概也是聽說了什麼,看着時令桓一行的目光帶着冷漠和不耐煩,話也說的很直白。
沒什麼病,就是氣的。
時令桓的護衛被氣得臉都紅了,可是看着周圍一個個虎視眈眈的士兵,最終也只能閉口不言。
杜先生將手中的留影晶石對着時令桓搖了搖,雙手背在身後離開了。
至於時令桓他們的食宿,自然有後勤安排。
秦文淵在房間中坐立不安的時候,杜先生派人將留影晶石送了過來。
于軍師和秦文淵聽到送東西的小兵帶着崇拜口吻的描述,也不禁感慨,薑是老的辣。
他們還不知道的時候,杜先生就已經把事情都謀劃周全了。
打開留影晶石,空中就再現出鳳無雙房間中的情景。
時令桓如何對手下使眼色,那個護衛如何在內間趁着周圍都是同夥的時候從懷中取出盒子,如何一臉興奮鄭重地跑出去稟報;打開盒子後,盒子裡出現了一根銀色羽毛,後來招出了一頭巨鷹,化爲人形,口口聲聲都是“無雙”……
所有的場景都被留影晶石完全記錄下來。
後面那頭大妖來歷越是不凡,口中越是與鳳無雙關係親密,前面護衛從懷中掏出盒子的舉動就越是居心叵測。
只要這個記錄保存在秦文淵手中,時令桓這次的栽贓陷害就無法成功;相反,他還要面對秦文淵翻臉將這個記錄上交,反告他意圖誣陷功臣,破壞軍隊內部團結,用心險惡。
秦文淵越想越是興奮。
生長在秦家這樣的家庭——哪怕是下品世家,或者用另一種稱呼就是“寒門”的時候,秦家遠不是那些所謂的地主老財家能夠比擬的——秦文淵哪怕是一個並不算野心勃勃的幼子,血液裡也天生就流淌着爭權奪勢的成分。
秦伯龍當初上位,就是將自己的庶長兄狠狠踩在腳底才成功的。
秦家升入中品世家,更是將整個州郡數十個下品世家,包括幾個表面上來看比他們更有資格升品的下品世家擊敗,才能夠實現。
而秦文淵,從踏上這條道路開始,就不再是當初那個有意無意平庸度日的四房幼子了。
在這條道路上,他要麼勝利,要麼死亡。沒有其他選擇。
“於先生。”秦文淵的聲音中帶着顫抖,這不是恐懼,而是某種已經無法控制的興奮,“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
他握緊了掌心中的那顆圓溜溜如同鵝卵石一樣的彩色晶石,目光中的野心讓于軍師精神一振。
于軍師和杜先生不一樣。
杜先生是被秦伯龍懇求才不得不跟着秦文淵過來,大概只是想要保證秦文淵這個不專業的繼承者候選人不會被秦文澤他們三個弄死。
就如今天,在這種關鍵時刻,杜先生就出面來解決問題了。
其他的時候,杜先生並不是特別積極主動地幫秦文淵出謀劃策。
可是于軍師是真心真意地希望秦文淵能夠成功,他眼珠一轉,也不說話,而是拽過書桌上的紙筆,開始書寫起來。
秦文淵看着于軍師筆下一行行墨汁淋漓的字,不由點頭,嘴角顯出冷笑:“好!”
這一次,就讓他的好大哥嚐嚐他回報的禮物是什麼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