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便拭目以待吧！”他足尖點地，幾個縱躍便翻過牆頭，再也不見了蹤影。四周又恢復了寧靜，雲初陽看着空無一人的庭院，只感覺背後冰涼一片，原來竟是被汗水打溼了衣衫。
幸好，他沒有真的對她用強，否則……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雞鳴聲。她擡頭看向東方的天空，月亮不知何時躲入雲層不見了蹤影，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大地濛濛間有了亮光，原來不知不覺竟已是第二天了。
其實夜宸並不知道，在他離宮後不久，夜宕和夜宥便也被密召面聖。他們兄弟二人在大明殿外相遇，竟是不由都吃了一驚。兩人跟着內侍入殿，在重重帷帳之後見到了那個曾經戎馬一生的皇帝。
此時，他昏沉沉地臥在龍牀之上，形容枯槁憔悴，若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幾乎讓人覺得躺在那裡的不過是一具逐漸腐化的屍體。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兩鬢竟全部花白，顴骨高高突起，如一個蒼老又幹瘦的老頭，哪裡還有平日裡九五之尊的威嚴？
他們兄弟倆跪在龍牀前，齊聲道：“父皇，兒臣來了！”
聽到響聲，夜天華緩緩睜開雙眼，嘶啞着嗓着道：“你們起來吧，朕有話要交待。”
“是！”他們站起身，恭敬地垂手立在牀榻前。
夜天華揮了揮手臂，遣退所有宮侍，夜宥看了眼他的手掌，禁不由地愣住，那哪裡是人手，分明是一截乾枯的樹枝！
夜天華咳嗽了幾聲，靠在龍牀邊慢慢說道：“朕雖重病，卻也知道朝中幾派如今動作頻頻，有多少雙眼睛都在期盼着，只等朕嚥下這口氣。”
夜宥聽完這話心頭一跳，連忙道：“父皇，您請寬心養病，董御醫醫術高超，定能治好您的病。”
“朕自己的身體如何自己清楚，死並不可怕，朕只是放下不下你們幾個人。此時各人都在找隊站，你們身後有多少人擁護支持，朕心中有數。”
“父皇，兒臣等決無他想，兒臣保證與幾位皇兄一起扶持太子殿下！”夜宥再次保證。
看着他信
誓旦旦的臉龐，夜天華呵呵笑了，這個兒子是衆多皇子中心機最淺，心思最純的一個，希望他在今後能永遠保持着這樣的一顆心。身在帝王家，擁有這樣單純的心思真是太難得了。夜天華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卻不由再次咳嗽起來。夜宕伸手抵着他的後背，慢慢爲他順氣，半晌之後，夜天華才緩過氣來，他將視線在他們兄弟的身上度了幾度，道：“你們都是朕的兒子，朕太瞭解你們了。”誰想爭皇位，誰對皇位無意，他心裡明白得很。
夜天華又喘了幾口氣，吃力地對他們招手道：“你們上前來。”
“是。”他們兄弟二人便上前幾步，走到龍牀跟前。
夜天華從懷中掏出兩塊黃金打造的兩塊令牌，分別遞到他們的手中：“這是龍虎令，我把它交給你們兄弟二人保管。”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龍虎令，他們震驚地對視了一眼。要知道這個龍虎令是西樑國曆代帝王調遣御林軍與禁軍的信物，如今父皇卻把這兩樣東西分別交給他們究竟是什麼用意？
夜天華一手拉着一個兒子，吃力地說道：“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要你們以兒子的名義答應一位垂死父親的請求，不管我的詔書中選定誰作爲將來的繼承人，你們都要竭力輔助他，若有誰懷了異心，便取來龍虎令斬殺之。無論是誰，概莫能外！”
龍虎令是一分爲二的兩塊令牌，只有其中一塊並不能奏效，除非二者合一，才能調動上數萬人的軍隊。
未等他們說話，夜天華又道：“如果日後夜宸有反叛之心，你們便合二人之力，將其誅殺！”
“父皇，四哥怎麼會有反叛之心？”夜宥急切開口，想替夜宸辯解。
“朕是說，‘如果’！”夜天華又將這兩個字咬重了發音，“你們要記住，是你們的便是你們的，不是你們的搶也搶不來。誰來坐這江山，朕心中有數。”
他們沉默許久，終於收起了手中的令符：“是！兒臣定當謹記父皇之言。”
“希望你們記住今日對朕的承諾。”夜天華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朕要休息，你
們退下吧。”說完，他慢慢躺回了牀上。
看着他沉入睡夢中，夜宕和夜宥這才悄然離雲。出了皇帝的寢宮，他們的腳步都有些沉重。
“五弟，你覺得父皇剛纔給我們令符又說了那些話到底是何用意？”夜宸狹長的眸子眯了眯，又問道，“你素來與四弟走得近，他莫非真有其他心思？畢竟，近來有關他在幽州招兵買馬的謠言可不少呢！”
夜宥看了他一眼，回答：“三哥也說是謠言，興許是有心之人故意造謠污衊四哥也不一定，咱們可不要被受了奸人的挑撥。”
“我也是擔心咱西樑的將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夜宕輕笑一聲，道，“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若不是四弟平日裡行爲有失，又怎麼會無端有這等言語傳出。”
“無憑無據，我勸三哥說話還是小心些好。”夜宥素來與夜宸關係親厚，自然見不得旁人說他的不是，更何況還是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夜宕自然也知道他偏袒夜宸，冷笑一聲反脣譏諷道：“剛纔你纔在父皇面前答應過，誰有異心便調用龍虎符將其格殺，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那也要看看是誰有‘異心’纔是。”別看夜宥是個閒散王爺，可是若較起真來，他在大事上絕對不是個糊塗的人。
夜宕被他的話嗆住，臉色一沉，眼底掠過一抹陰冷。這龍符在自己手中，虎符在他手中，既然無法拉攏到他，那麼找個機會奪了他手裡的兵符便可。
思及此，他不再與夜宥多說廢話，拂拂衣袖揚長而去。
夜宥站在皇宮高高的臺階之上，看着天邊漸漸升起的朝陽，一點點將金輝灑向大地。明明是陽光燦爛，可是他卻觸不到陽光的溫暖，只感覺有股陰寒之氣正無聲無息地將整座皇宮都籠罩住，深沉如晦得讓他看不到半分光亮。
這京城的天，似乎快要變了呢。
雲初陽想着自己一直躲在雲府也不是辦法，更何況夜宸已經知道她人在身何，如果她一直不回王府反而會落人話柄，日後若是傳出什麼不動聽的流言只會讓雲氏一族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