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御書房
“皇上,難道不給臣妾解釋一下嗎?”被小春子追回來的紫桑,望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蕭良辰,一臉清冷。
蕭良辰斟酌了一下,沉聲道:“皇后,朕之所以將月妃暫時安排到冷宮裡住,主要是因爲攬月宮離着你這裡太近,朕擔心影響到你安胎。”
怕紫桑多想,他又補充道:“你放心,朕會派人好好照顧她的,等你順利生產完,再將她接回攬月宮。”
“皇上,明人不說暗話。”紫桑冷哼一聲,語氣嘲諷:“蕭子譽已經離開齊國五年,你還是耿耿於懷?他要是對這皇位有所貪戀,當年又何必讓位於你?”
“皇上這般趕盡殺絕,就不怕被天下人知道後唾棄嗎?”
關於蕭子譽讓位這件事情,永遠都是蕭良辰心裡一道不能揭開的痛處。
而且,這話又是從他的皇后嘴裡說出來的,因此他惱羞成怒道:“皇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可知道分寸?”
紫桑幽幽道:“分寸?不好意思,臣妾只知道,皇上爲了一己之私,多次殘害手足。如此冷酷無情,實則是不配爲君!”
“放肆!”
“啪!”
隨着蕭良辰的一聲怒吼,紫桑的臉上也多了一個五指鮮明的巴掌印。
紫桑捂着臉,怔然。
蕭良辰沒想到自己竟會一氣之下衝動的對她動了手,也不禁呆住。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隨着小雙兒漸漸長大,他與她之間也真的生出了感情。
這種感情,不再是建立在相互利用之上,而是夫妻之情。
即便是後宮中還有這樣那樣的美人嬪妃,但是他的心是向着她的。
她不止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妻子。
是的,他試着摒棄那些條條框框,試着給她一個男人的承諾和愛……
而其他女人,除卻必要的逢場作戲,依舊不會浪費半點真心。
這麼多年,他們幾乎沒怎麼吵過嘴,沒紅過臉,更別提動手打她了。
可是,他剛纔卻……
手僵在半空中,他臉色慌張道:“紫桑……朕不是……”
“皇上。”紫桑抿了抿脣,緩緩道:“這五年,若是臣妾沒有記錯的話,皇上您派人刺殺他不下二十多次了。”
“前朝的事情,臣妾從不過問,可是這件事情,臣妾卻不能裝作不知情。”
“他是皇上的兄弟,也是臣妾的朋友,臣妾阻止了一次兩次,卻還是改變不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真的一定要做到這麼絕嗎?”
蕭良辰移開眼睛,半晌才道:“皇后,朕要坐穩這位子,就不能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皇上。”這時候,一身黑衣的楚晨腳步匆匆的進來了,察覺到屋內這氣氛不太對勁,便要立即隱身退下,卻聽到紫桑厲喝一聲:“站住!”
楚晨腳頓住一秒,又要走人。
見紫桑要上前擋住楚晨,蕭良辰連忙道:“楚晨。”
楚晨聽到蕭良辰喚他,這才站住不動,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
紫桑輕輕嗅了嗅,聞到了楚晨身上的血腥味。
手攥緊帕子,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
直直看着楚晨,紫桑緩緩道:“你跑什麼?”
楚晨搖頭,“回娘娘,屬下沒有跑。屬下只是見到您和皇上談事情,所以纔想着迴避。”
紫桑自然不信楚晨的鬼話,往前走了幾步,聲音發澀道:“蕭子譽怎麼樣了?”
楚晨擡頭看着蕭良辰,以眼神詢問。
不等蕭良辰暗示他,紫桑一把抓着楚晨的衣領,嘶啞着聲音道:“本宮問你,蕭子譽他怎麼樣了?!”
蕭子譽的生死,沒有比蕭良辰還要更關心的人了。
“皇后,注意情緒,你腹中還有孩子。”蕭良辰顧及着紫桑的身子,因此便想先將她穩定,稍等私底下再與楚晨確認。
一把推開蕭良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紫桑紅着眼睛低吼道:“走開!”
鼻頭髮酸,她又顫抖着聲音質問楚晨:“說,你是不是殺了蕭子譽?是不是!”
楚晨沒有完成任務,又誤殺了赫連雪,所以一下子也不知該怎麼說,低頭沉默不語。
“回答我!”紫桑不依不饒,就是執着的要一個答案。
楚晨嚥了一口唾沫,小聲道:“娘娘……太子殿下他……他沒死……”
紫桑聽罷,手一點點鬆開,一顆沉入谷底的心也一點點升起來。
蕭良辰因爲相信楚晨的勢力,這纔派的他去刺殺,可是楚晨竟失敗了,這讓他怎能不惱火?
死死的瞪着楚晨,他眼底怒意滾滾。
楚晨感覺到了蕭良辰隱忍的怒氣,可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皇上……赫連公主爲太子殿下擋了劍,死了……”
“楚晨!!”蕭良辰忍不住了,一掌揮在了他身上。
“砰!”楚晨被打飛,撞在了門上。
“赫連雪……”紫桑的臉微白,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喃喃道:“怎麼會……”
蕭良辰此時心亂如麻,對外喊道:“小成子,快去派人尋蕭子譽和赫連雪,務必要在消息傳入西域之前找到他們!”
小成子也知道刻不容緩,應了聲,馬上轉身飛奔出蕭良辰的視線內。
紫桑回想起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癡心女子,眼淚簌簌落下。
轉頭看着眉頭皺成“川”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蕭良辰許久,她一字一句道:“道不同,不相爲謀。蕭良辰,今日往後,你我之間,就此作罷!”
蕭良辰臉色發沉,拽着她的胳膊,壓抑着怒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將蕭良辰的手一甩,紫桑頭也不回的甩袖離開了。
“混賬!”蕭良辰一屁股坐了下來,罵的不知是紫桑,還是爬起來的楚晨。
月亮靜悄悄的從雲彩裡爬了出來,與漫天星星一起點亮了這個夜晚。
西域王宮裡,心溪見赫連修一人獨坐在院中已經有好幾個時辰了,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這麼晚了,該歇息了。”
赫連修的眼睛紅腫,很想扯出一個笑容來,可奈何很是困難。
嗓子發乾,他輕聲道:“你去睡,我再坐會。”
心溪知道他與赫連雪兄妹情深,現在一定無法接受赫連雪的死,但還是想陪在他身邊。
坐下後,她握着他的手,柔聲道:“我不困。”
感覺到赫連修的手冰涼,心溪又握緊了幾分。
赫連修視線一一在這院子掃過,緩緩道:“以前雪兒住在的時候,我一直嫌她鬧騰。後來她跟着蕭子譽走了,這院子沒人住,我便一直派人來打掃,總想着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這一走,就是五年……”
“我還連她一面都沒見着,她就……”
語氣越來越低沉,赫連修的眼眶又紅了。
心溪將他擁入懷中,輕拍着赫連修的後背,輕輕嘆了口氣。
“心溪……”赫連修緊緊抱着心溪,帶着哭音:“雪兒她……再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父王和母后一直念着她,她怎麼能……”
“阿修……我會陪着你。”心溪也同樣的難過,卻不知如何安慰:“還有阿遠和阿芷,我們一起孝順父王和母后。”
阿遠和阿芷,便是他們五歲和三歲的兒女。
赫連修將頭埋入心溪的發間,眼淚落在她的頸間,如這月光一樣,清涼。
秦國嫣然宮,洛雪嫣緊緊握着信紙的手在發抖。
君臨墨站她身後,瞧着她臉色發白,擔心的將她攬在了懷裡。
洛雪嫣咬着脣,喃喃道:“墨哥哥……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君臨墨深深的看着她,緩緩道:“嫣兒,想開些。”
“雪兒……”洛雪嫣用力捂着心口,眼淚婆娑。
“噼啪”,紅燭爆裂,燭淚滑落到地上,像是在爲赫連雪泣血,好不刺眼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