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帶着君臨墨回來後,直接將人送入了薄如素的房間。
儘管薄如素心中不舒服,可也只能任君臨墨躺在自己的牀上。
剛纔給君臨墨服下了可以緩解毒性蔓延的藥,此時他已經不再抽搐,安靜的昏睡了過去。
手腕上染血的紗布已經重新換了,薄如素望了香爐一眼,見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對清雅道:“去找周管家拿套王爺的衣服。”
君臨墨身上的傷口已經凝結,血水黏連着皮膚,若是不及時將髒污的衣服換下來,恐怕會感染了傷口,也不利於一會的上藥。
因爲中的是“靈脂蘭”的毒,所以在未解毒之前,傷口只能簡單的包紮,卻不能接觸到藥粉。
清雅點點頭,急忙往門外跑去。
屋內還有秦峰,故而薄如素便轉身坐到了軟塌上,拾起了一旁未看完的醫書繼續翻看起來。
秦峰用帕子給君臨墨一邊擦着額頭冒出來的汗珠,一邊皺着眉頭道:“怎麼還是這麼燙?於正怎麼還不回來啊,真是急死個人了!”
聽着身後那翻書的聲音,秦峰轉頭看着薄如素一臉淡然平靜,忽然覺得有些不滿,“王妃,王爺這還發着燒呢,你能不能想想法子給王爺降降溫?”
薄如素目不斜視,姿勢連動都沒動一分,淡淡道:“不能。”
“您手裡那麼多藥,怎麼就連個退燒的藥都不能給了?”秦峰以爲薄如素是故意藉着這個機會來報復君臨墨,小脾氣“噌”的一下子就上來了,也不顧及尊卑身份,以下犯上道:“王妃,屬下知道您一直不待見王爺,可不管如何,王爺都是咱們寧王府的支柱!要是王爺他有個三長兩短的話,王妃您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薄如素眸光一頓,轉過頭目光沉沉的望着秦峰,緩緩道:“在體內的毒素沒有徹底清除之前,無論是外用還是內服的藥,都會加重毒發。所以,你若是不想讓你家王爺多活會,那我自然是沒意見!”
“呃……”秦峰似乎在薄如素眼中看到了清晰的兩個大字,那便是“無知”,因此一時語塞,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
冷笑一聲,薄如素轉頭繼續將視線移到了書上,只是過了好久卻再沒翻動一頁。
“奇鯪香”是師叔下的,而師叔又是君祁陽的生父,那麼君祁陽的手中應該會有給君臨墨解毒的藥材。
況且,依着逍遙閣的勢力,哪裡有他們尋不到的東西?
若是從私心裡講,君祁陽恐怕是極其不願出手相助的吧?
不過,這也算是自己間接開的口,所以他應該會給個面子……
香爐裡的香一點點的燃着,薄如素的眼神也在那縹緲的輕煙中變得模糊和茫然。
救君臨墨……是不是違背了她歸來複仇的本心呢?
君祁陽那邊,會不會誤會她與君臨墨之間有什麼……
雖然在行動上她早已做了決定,可還是不免有那麼幾分的糾結。
尷尬的往牀邊挪了挪,雖然君臨墨現在毫無意識,可秦峰就是覺得離着他近一點有安全感。
因爲,薄如素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很重,讓他心裡發毛。
小心翼翼的將君臨墨垂下來的胳膊放好,秦峰喃喃道:“王爺,您怎麼這麼傻呢?洛亦然的命哪裡有您的重要?”
“當年,如果您沒有救他,今日您也就不會受傷了……唉,真是……何必呢!”
“砰!”的一聲,嚇得秦峰條件反射性的身子一抖。
只見原本被拿在薄如素手裡的書不知道爲何竟掉在了地上,她面色煞白,一雙眼睛彷彿失去了焦距,像是受了驚嚇。
秦峰怔怔道:“王……王妃,您怎麼了?”
薄如素雙手用力的支撐在軟塌上,強壓住內心的震驚,努力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你……剛纔說什麼?”
“嗯?”秦峰不解,問道:“王妃,您在說什麼?屬下不懂您的意思。”
剛纔秦峰是在自言自語,他以爲自己的聲音足夠的小,沒想到還是被耳尖的薄如素給聽到了。
薄如素張了張嘴,最終話到嘴邊還是給嚥了回去。
扯了扯脣角,薄如素撿起地上的書,搖了搖頭,低聲道:“無事。”
秦峰感覺薄如素很是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再多說話,怕一不小心再暴露了自己的“愚蠢”,所以背對着她,以此來給自己減輕心理壓力。
緊緊的握着書,薄如素的手還在止不住的發抖。
當她得知皇兄還活着後,曾派蘇北查過當年的事情。
可是,關於皇兄的一切就好像是被人刻意給抹掉了一樣,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而秦峰卻說,當年是君臨墨救了洛亦然……
怎麼可能是君臨墨,怎麼會是他?
然而,她還沒有到了耳背的年紀,不可能聽錯。
是他,是他……竟然是君臨墨。
忽然涌出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滋味,薄如素彷彿整個人漂浮在大海中,被浪潮劈頭蓋臉打的不知所措。
這時候,清雅捧着一套衣服來到她面前,“王妃,衣服拿回來了。”
察覺到薄如素的眼眶有些發紅,清雅擔心道:“王妃,發生了什麼事情?”
薄如素咬着脣,悶聲道:“去給王爺換了。”
“是。”清雅應了聲,然後便對秦峰道:“秦侍衛,麻煩你幫我搭把手。”
待秦峰將君臨墨扶起來後,清雅拿着剪刀先從傷口處開始剪。
爲了避免碰到君臨墨的傷口,清雅的動作緩慢而仔細。
“王妃!”秦峰與清雅二人好不容易給君臨墨換好衣服後,門口便響起了於正氣喘吁吁的聲音。
兩步並一步,於正喘着粗氣將一個包裹遞給薄如素,“王……王妃,藥材都齊了!”
薄如素擡了擡眼皮,見那香還差兩根手指的寬度就要燃盡了,斂去眼中情緒,接過了包裹。
主院裡,樂妍急聲道:“你說王爺去了十里坡?”
寶兒道:“回主子,王爺的確去了十里坡,回來的時候人還受了傷。”
“怎麼……他怎麼會去十里坡?”樂妍面上閃過一抹驚慌,一邊在屋內踱着步,一邊絞着手中帕子,“難道……難道他知道了?”
寶兒當然明白樂妍的意思,立即道:“主子,奴婢去給神醫送信的時候可是很小心的,不可能被人發現。”
有樂妍給的藥粉,再加上與莫離的通信方式很是特別,所以一切行動都是很隱秘的。
這也是爲什麼就算是君臨墨派了侍衛去監視樂妍,她們主僕二人依舊能興風作浪的原因。
身子猛然打了一個激靈,樂妍抓着寶兒的手問道:“王爺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手背被樂妍的指甲掐的生疼,寶兒忍痛道:“好……好像是中了毒。”
“中了毒好,中了毒好……”樂妍兩眼一亮,又道:“書房還有人看守嗎?”
見寶兒點頭,樂妍眼神又暗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甚是苦惱。
師叔吩咐她要找閻王令,她必須得抓緊動作了,因爲局勢對她越來越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