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老皇帝躺在牀榻上,一邊由着賈公公喂藥,一邊捂着胸口輕聲的咳着。
這時候,房門開了,只見君祁陽與君臨墨二人齊齊走至老皇帝牀前,恭敬道:“兒臣參見父皇。”
老皇帝喝完最後一口藥,然後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擺擺手,中氣不足道:“起來吧。”
起身後,君祁陽首先道:“父皇,兒臣認爲,齊國派兵騷.擾挑.釁我大秦邊境的百姓,此等囂張行爲不能容忍,應及時出兵。”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看向一旁的君臨墨,問道:“寧王,你覺得呢?”
君臨墨眉頭微皺,沉思片刻後,緩緩道:“齊國之前安插了探子進京,恐怕是早有預謀。此次主動生事,看來這一戰是免不了的了。”
他這話,沒有直接認同君祁陽,也沒有否認,只是客觀性的描述一個事實罷了。
老皇帝點點頭,又問道:“那麼,這次領兵作戰,你們二人誰去?”
“父皇,兒臣願意。”
“父皇,兒臣願意。”
同樣的話,君臨墨與君祁陽同時說出口,隨即二人彼此意味不明的對視一眼。
君臨墨抿了抿薄脣,沉聲道:“父皇,三哥畢竟從未上過戰場,這次齊國有備而來,還是兒臣去吧。”
老皇帝聽罷,也道:“嗯,成王多年未曾騎馬,也的確不宜出戰。”
君祁陽垂着頭,低聲道:“父皇說的是,兒臣聽從父皇的吩咐。”
深吸一口氣,老皇帝對君臨墨肅然道:“朕,等着你定能凱旋歸來!”
君臨墨拱了拱手,沉聲道:“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讓您失望的。”
老皇帝“嗯”了聲,嚥了一口茶,忽然看向君祁陽:“你母妃這幾日想你了,奈何你總是事情太忙,難得今個得空,一會你去她宮裡瞧瞧,別讓你母妃總是念着你。”
君祁陽眸光暗了暗,聲音聽不出情緒:“是,兒臣知道了。”
“對了,寧王和平王早已娶妻多年,朕聽說連宣王府裡也納了小妾。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該提上日程了。”頓了頓,老皇帝想到了什麼,“陵閣老有個快出閣的孫女陵瑞,年紀雖比你小些,容貌嘛……嗯,可能比不上尋常姑娘,但畢竟在閣老膝下教養長大,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必定是樣樣精通的。”
“陵閣老是兩朝元老,又是朕幼年時候的恩師。既然他老人開了口,朕也不好意思拒絕。陵瑞的身家背景也配得上你,所以許給你做成王妃如何?”
衆所周知,這陵閣老是從先帝開始便輔佐朝政。
先帝臨去之前,欽賜了陵閣老一把尚方寶劍,上可斬昏君,下可斬佞臣,可見先帝是多麼器重陵閣老。
後來,陵閣老又教導了老皇帝,所以即便他現在人不在朝堂,可無論是資質還是地位都要比左右兩相的地位都高。
陵閣老的膝下曾有一子,但是卻英年早逝,所以陵閣老與老夫人便極其疼愛孫女陵瑞。
只不過,陵閣老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在老皇帝登基幾年後早就無心於朝堂紛爭,退身事外,與老夫人在城外尋了一處安靜的山清水秀之地頤養天年。
但是,一轉眼陵瑞也已經是大姑娘了,所以閣老與夫人便覺得,陵瑞到底也是個大家閨秀的出身,將她養在外面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因此半年前便又回到了京中老宅,開始讓在大自然中野慣了的陵瑞學習規矩禮儀。
因爲陵閣老以靜養爲由,拒絕任何人上門拜訪,也拒絕參加任何宴會,所以陵瑞回到京中後的這半年也未曾曝光在衆人面前。
眼下陵瑞還有幾個月就到了出閣的年紀,陵閣老在放眼京中英年才俊後,覺得能將自家孫女託付的人除了君臨墨,便是君祁陽。
然而,雖然在這二人之中,閣老私心裡更傾向於君臨墨,奈何君臨墨後院女人太多,閣老着實不願自家孫女去給人當妾侍。
再三思忖後,便派人給老皇帝去了封信,說明了屬意君祁陽做孫女婿的意思。
他說的話,連老皇帝都不敢不從。
今日給君祁陽提這事,也只是個理性通知罷了。
老皇帝的話一落,吃驚的不只是君祁陽,還有君臨墨。
京中幾乎無人見過陵瑞,可君臨墨也曾聽說過她。
按理說,陵瑞的父母長相俊美,她也該遺傳了雙親的美貌,可坊間卻傳言她不僅相貌醜陋,脾氣又被閣老和夫人嬌慣的刁鑽精怪,於是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君祁陽。
君祁陽斂去眼中詫異,半晌才道:“父皇,兒臣現在還不想娶親。”
“嗯?”之前幾次,老皇帝也聽過君祁陽拒婚,但君祁陽這次拒絕的人是陵閣老,因此老皇帝覺得君祁陽忒不識趣,便語氣有些不悅了,“你是不想娶親,還是不願娶陵閣老的孫女?”
君祁陽擡眸,誠懇道:“父皇,兒臣與陵小姐素未謀面,不曾瞭解,而且陵小姐年紀尚小,若此時就草草定下婚約,未免有些太過倉促。所以……”
娶了陵瑞於他而言,當然是有利無弊。
但是,先不說他心裡是否藏着一個人,只說要娶一個陌生人他便會下意識的排斥。
更何況,他多年前也曾派人查過陵閣老和陵瑞,下屬帶回來的畫像簡直是慘不忍睹……
陵瑞那張臉,真的是醜的無法用言語形容了……
“夠了!”老皇帝這幾日特別容易發怒,一言不合就要動氣,因而粗暴的打斷了君祁陽的話,“陵閣老是朕的老師,這些年從未跟朕提過什麼要求。你既然不願,就自己去給閣老說去,朕可拉不下這個臉來拒絕他老人家!”
不耐煩的揮揮手,老皇帝便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示意君祁陽退下。
君祁陽動了動脣,最終也只能拱手退了出去。
待房間裡只留下君臨墨和賈公公後,老皇帝平息了一下情緒,眯了眯眼睛:“這一戰,你有何想法?”
君臨墨道:“據兒臣所知,此次帶兵之人是齊國三皇子。三皇子爲人陰險狡詐,又想一舉將秦國拿下,藉着戰勝立功的機會而將齊太子給扳倒,所以兒臣擔心他不僅在戰場上耍手段,也會在京中興亂。”
“兒臣想的是,帶着杜江、藍將軍上陣。畢竟馨月也有了身孕,肖毅在外面難免會有所牽掛,不如讓肖毅留在京中保護您的安全,這樣兒臣也好安心。”
頓了頓,君臨墨又道:“至於朝中大事,有三哥爲您分憂解勞,兒臣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老皇帝聽罷,意味深長道:“你想的確實周到,只是你當真這般放心你三哥?”
君臨墨攥着的手緊了緊,面色如常道:“三哥是父皇的兒臣,雖與兒臣並非同一個母妃所出,但三哥從小待兒臣極好。有三哥在,兒臣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老皇帝老眼深深的凝視着君臨墨片刻,似乎是在判斷他話中的真僞。
過了會,老皇帝神色莫辨道:“皇家最是無情,難得你還顧念着兄弟情意,真是着實不易哪!”
“兩日後,你領兵即刻出發。”微微嘆了口氣,老皇帝又躺了下來,疲乏道:“朕累了,你也回去吧。”
君臨墨雖不明白老皇帝爲何來此一問,見他翻了個身子已經背對着自己,然後便行禮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