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輕柔的灑在窗戶上,薄如素對鏡梳妝,三千青絲全部散在身後,柔軟的月牙白裡衣襯得身子越發的嬌小纖細,洗去脂粉的臉白淨如玉。
因爲剛沐浴完,所以身上帶着淡淡的清香。
一邊拿着梳子梳理着頭髮,一邊細細的轉着心思。
白玉樓出來後,她前腳剛回到夏荷院,餘側妃後腳便跟着過來了,似乎是掐準了時間在等她一樣。
說實話,與餘側妃也有些日子沒有好好坐下聊一聊了,只是今日她因爲老皇帝和君臨墨是真心沒有心情,可人已經來了,斷然沒有打發送客的道理,因此她也只能吩咐了清雅上茶陪聊。
餘側妃先是說了一番場面話,說什麼那日洛夫人生辰也沒有方便說話的機會等等,然後便說明了來意,那便是詢問薄如素究竟要如何對付那位洛夫人。
薄如素看着那般急切的餘側妃,忽然心生感慨,她當年到底是做了什麼,惹得餘側妃這麼心急的相邀除掉自己……
是因爲君臨墨的寵愛麼?所以在餘側妃心裡,自己纔是她最大的敵人?
呵呵,想當初君臨墨要與餘側妃和離,還是她心生憐憫勸住了君臨墨,這才讓餘側妃留在了寧王府。
如今想來,還真是一點惻隱之心都不該有……
不過,主院那個女人又不是她,既然餘側妃這麼急不可待的想自己動手,那麼就依着她。
之前自己在沒有確定那人的身份時,確實也如餘側妃現在一樣心急,然而當知道了頂着自己臉皮的人是樂妍後,便在那麼某一刻突然心放鬆了下來。
若是旁人,她可能還要費盡心機的去應付。
可如果是樂妍,這就不同了。
當年,自己在明處,樂妍在暗處,又因着狠不下心來,所以處處被她算計,事事隱忍吞聲。
現在,樂妍在明處,自己在暗處。樂妍只當着自己殉國已死,卻不知道可以改頭換面變成了另一個人的何止是她。
而且,從樂妍假扮失憶回府的情況來看,她的手段無非還是那些拿不上臺面上來的撒嬌示弱,用毒陷害等,然而這兩年間,自己早已蛻變。
用心跟着無言學習醫術,私底下又精心鑽研毒術,所以無論是樂妍的強項還是弱項,自己都有信心贏過她。
前些日子將心思大多放在獲取成王的信任以來合作,注意宣王、平王等人的動靜上,還有被齊國、韃靼等訪秦的事情給耽擱了,眼下的確是讓樂妍過了太多悠閒自在的日子了,也該是給她點顏色瞧瞧了……
無言師父曾來信提到了莫離師叔,如果真的是師叔當年救了樂妍,那麼這也就足夠解釋了爲何自己沒有在樂妍臉上發現換臉換皮的蛛絲馬跡。
在這些歪門邪道上,恐怕普天之下,沒有人能趕得上師叔……畢竟,無言師父所學、所傳授的也都是治病救人、宅心仁厚的醫術……
而她自己雖然鑽研毒術,卻從未刻意用來害人,只是因爲當年在這方面吃了樂妍太多虧,所以纔想多學些東西以免往後再被人加害罷了……
無言大概是因爲早年師叔莫離經常用毒害人的原因,所以對毒術一直呈牴觸反感心理,可是入了道門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有些毒聽起來、看起來會很是可怕霸道,然而卻可以與醫術相輔相成,用來救人性命,所以她也漸漸得來一個“毒醫”的稱號。
樂妍每個月必定要服藥來延緩身下的潰爛,而那藥也一定要從師叔手裡得到才行。
兩年前蕭子譽帶着自己之所以能在西域王宮裡遇到無言師父,那是因爲在自己跳樓前的幾個月,遊歷在外,途徑西域的師父曾在師叔手裡救下了西域王,並在西域王宮裡養傷。
而師叔在控制西域王的陰謀敗露後便逃走了,沒想到竟逃去了秦國……
師叔當年爲何會救了樂妍?他救樂妍,並且將樂妍放回寧王府到底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離,莫離……這個多年來喜歡抓人試毒,心狠手辣的師叔想做什麼呢?
難道……這寧王府裡有什麼他想要的東西?
就在薄如素皺着眉頭深思的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突然門被人粗魯的撞開了。
透過菱花鏡看到那一身酒氣,滿臉通紅,走路歪歪斜斜的人後,薄如素眉頭間的丘壑更深了。
君臨墨?他怎麼又來了?
想到昨晚自己被他啃了,薄如素沒有轉身,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清雅早就被自己吩咐退下睡去了,門口也沒個守着的,真是失策……
君臨墨半眯着迷離的雙眼,醉醺醺的朝着那燭火搖曳下端坐着的冷豔美人趔趄的走去,伸了伸手,聽不清嘴裡嘟囔的是什麼。
他在白玉樓不知道灌了多少罈子酒,先是最初跟店小二要的幾罈子“芙蓉香”,過後又加了幾罈子“靈芝醉”、花雕……
心裡發堵,就想一醉解千愁,然而越喝頭腦竟越清醒,心也就越像有人拿着刀子在生生的戳着一樣。
當然,當酒精完全在體內揮發出來後,君臨墨的腦子裡,除了“洛雪嫣”三個字後,再無其他。
那些好的,不好的,果真是暫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杜江擔心他傷了身子,便一個勁的勸,可君臨墨竟失控得要動手……
喝到天昏地暗,喝到了最後膽汁都要吐了出來,杜江終於趁着君臨墨不省人事的功夫將他帶了回來。
誰知道,剛被扶着下了馬車,君臨墨卻奔着夏荷院過來了。
杜江因爲知道薄如素的身份,怕君臨墨酒後失禮、失言,萬一再惹怒了薄如素,他們二人本就破裂的關係將會更僵,所以便扯着他往主院走。
二人一扯一拉的,君臨墨實在是惱了,便結結實實的給了杜江一掌,並藉着酒氣呵斥杜江回主院。
杜江無奈,只能任由君臨墨進了夏荷院,而他自己則是守在院子門口……
那人越來越近,君臨墨的腦袋也越來越沉,聲音微不可聞的低低喚了一句:“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