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裡,君臨墨和薄如素二人誰都沒有說話,然而氣氛卻冷的厲害,似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君臨墨冷着一張臉,目光幽幽的瞪着薄如素。
薄如素儘管這兩年臉皮練就的再厚,也禁受不住他那如利刀一樣的目光。
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她扯着脣角笑道:“王爺爲何這般看着素素?莫不是也覺得素素這一身打扮很好看?”
君臨墨厭惡的別開眼,冷聲道:“你認識南懷瑾?”
“南懷瑾?”薄如素本以爲君臨墨張口會興師問罪,於是下意識的搖搖頭,笑道:“王爺說的是那位帶着面具的公子?素素不認識呢!”
頓了頓,又挑着眉補充道:“王爺放心,素素的心中只有您一個人,即便是那南公子生的再美,素素也不會被他給迷惑住的!”
清雅聽罷,臉上的肌肉抽了抽。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王妃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她難道沒感受到王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嗎?
“薄如素,別跟本王耍嘴皮子!”果然,君臨墨聽到她的話後,臉上更是像染了冰霜一樣,怒色道:“說,你今日溜出王府,去那魅香坊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素素只是一介小女子,王爺未必也太能看得起素素了吧?”薄如素聳了聳肩,媚笑道:“魅香坊是男女尋.歡作樂的地方,您說素素去能做什麼?”
魅香坊是做什麼的,君臨墨當然清楚。
女子去了是找男人的,男人去了是找姑娘。
薄如素一個女子,自然是去找小倌的!
自己不給她,她竟飢.渴到紅杏出牆?出牆的還是青樓裡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簡直是……
君臨墨眼中的嫌惡之色更加明顯,彷彿連同坐一輛馬車都覺得噁心一般:“薄如素,你果然不要臉到極點!”
明白君臨墨一定是想歪了,薄如素脣角的笑意有些冷,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君臨墨身子一僵:“王爺與素素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當日素素以天香豆蔻與王爺做交換,王爺口口聲聲許諾素素寧王妃的正位,可是王爺一直對素素心存懷疑不說,而且竟當衆要求皇上給洛雪嫣平妻之位。”薄如素聲音很輕,語氣卻透露着滿滿的不屑和嘲諷:“君子以信立天下,王爺這般不遵守信諾之人,欺負一個小女子,難道不是更不要臉嗎?”
“你!”君臨墨被薄如素幾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狠狠的瞪着她許久,才道:“那晚,本王在問你天香豆蔻是真是假,你爲何不解釋?”
薄如素說的沒錯,他的確理虧了,沒資格指責她什麼,畢竟失信的人是他。
他也確實對薄如素一直抱着戒心,懷疑那天香豆蔻是假的,所以在新婚的大半夜闖入了薄如素房中,將沉睡的她給扯了起來厲聲質問。
他記得,他似乎當時是用力拽着她的胳膊的,不知道爲何竟扯裂了她胳膊的傷口,白衣也沁出了血……
他對她無意,所以也沒心思關心詢問那傷是爲何來的,因爲他滿心着急的都是洛雪嫣何時醒來。
至於其他人,與他無關。
“有時候,百口莫辯,不如沉默。”薄如素理了理散落在胸前的秀髮,淡淡道:“你一開始就認定那天香豆蔻是假的,難道我說真的你就會信我嗎?既然不信,我爲何還要多費口舌解釋?”
君臨墨動了動脣,深深看着薄如素,沉聲道:“之前的事情是本王的錯,本王向你道歉。”
“嗯?”薄如素美眸中閃過一絲異色,有些不敢置信道:“王爺剛纔說什麼?素素沒有聽錯吧?”
君臨墨如此狂妄霸道的一個人,竟向她道歉?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緊接着,君臨墨又道:“可是,嫣兒與你無冤無仇,本王希望你以後離着她遠點!你若是再像昨日那般欺負她,本王真的不會再容忍你!”
她就知道君臨墨絕對不會輕易低頭的,果然重點在後面。
“欺負?”薄如素眯了眯眼睛,冷笑道:“王爺是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欺負洛夫人的?”
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薄如素一字一句如針扎一樣刺入君臨墨心中,“是左眼?還是右眼?莫不說一雙眼睛都看到了?”
她的話暗示性很強,讓君臨墨一下子想到了兩年前自己自戳雙目的事情。
雙拳緊握,君臨墨身上散發着濃厚的危險氣息。
見君臨墨臉色驀然一變,薄如素輕笑一聲,抽回手撩開了馬車簾子,意味深長道:“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有些人這窗戶一直都是當擺設的空架子,真是可憐!”
視線落在外面漸漸後退的街道上,突然薄如素臉色一變,立即轉身大叫道:“停車!”
外面的杜江一愣,於是趕緊了緊勒馬繮,“王……”
他還沒開口,只見薄如素撩開車簾後迅速的跳了下來,然後瘋了一般朝着人羣裡奔去。
“王妃!”薄如素突然的動作嚇了清雅一跳,來不及多想,她也跟着下了馬車。
“王爺,王妃她這是怎麼了?”杜江不解的看着在人羣中一直往前擠來擠去的薄如素,問道。
君臨墨透過窗,見她一副尋尋覓覓的失落模樣,皺了皺眉頭。
“管她做什麼?”放下了簾子,君臨墨面無表情道:“回府!”
“是,王爺。”杜江見君臨墨臉色難看,便知趣的“駕”了一聲,趕着馬車往寧王府方向走了。
“王妃,您小心些!”因爲這個時候趕上了街上的小商小販們正收攤,所以人很多。
清雅怕薄如素被人撞着,從後面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王妃,您怎麼了?”
薄如素眼睛四處搜尋,眉宇間神色焦急,在沒有尋到剛纔那個灰衣男子後,用力甩開清雅的手,不甘心的繼續往前走。
她一邊找,一邊喃喃自語道:“人呢?剛纔我還肯定他往這邊走去了?可是,人去哪裡了呢?”
聽到了薄如素的碎碎念,清雅急忙道:“王妃,您找什麼?奴婢幫您找!”
“幹什麼呢?走路不長眼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推着小三輪車的中年男子,男子不客氣的吼了起來。
薄如素就像是聽不到一樣,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失神地一個勁的往人堆裡鑽。
薄如素找了很久,直到從街頭找到街尾,直到路上的人漸漸散去,直到太陽漸漸消失在了地平線,她依舊沒有找到那個人。
“去哪裡了……到底去哪裡了……”薄如素無助的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胸口,眼淚滴滴落入土中,咬着脣低低哽咽道:“皇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指甲深深陷入掌中,薄如素緩緩閉上了眼睛。
即便明知剛纔在馬車裡匆匆一瞥的那個人不是他,哪怕只是個背影神似的陌生人,她也無法做到從容淡定。
所以,她才如失去了機智一樣,控制不住的飛奔下去……
然而,就算找到了剛纔那人又如何,他也不會是皇兄……
她的皇兄啊,早就在兩年前自刎於沙場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一切,都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
“王妃……您怎麼了?”瞧着薄如素一臉哀痛,清雅擔心道:“您有事就說出來,不要嚇奴婢啊!”
“我沒事。”手心的疼痛,將她拉回到現實中來。
薄如素擡起頭,擦了擦眼淚,在清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又望了一下四周,聲音嘶啞道:”回去吧。”
清雅應了一聲,便與薄如素往回走。
待二人走遠後,小巷的拐角處走出來三個人。
林南笙緩緩道:“亦然兄,剛纔跟蹤我們的好像是寧王府的新王妃薄如素。”
洛亦然“嗯”了一聲,想了想,低聲道:“聽說此人醫術高明,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林南笙立馬明白了洛亦然的意思,道:“改日我派人去查一下她的底細。”
洛亦然咳了幾聲,神色疲倦:“南懷瑾那邊一有動靜,立馬通知我。”
“放心,我會注意的。”林南笙說罷,又對珍珍道:“馬車在那邊,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回去小心點。”
珍珍靦腆一笑,道:“謝謝林大哥。”
洛亦然對林南笙點點頭,然後便和珍珍一同上了馬車往城外別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