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凌月白目光靜靜的看着馨月,緩緩道:“不知道公主找月白出來,是有何賜教?”
“凌月白,你救了四哥和七哥,我們大家都很感激你。”馨月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本公主也知道你對四嫂的不同,但是本公主還是希望等四嫂她醒來後,你不要再糾纏於她。”
雖然這話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剛纔的畫面,再加上曾經凌月白還要帶着四嫂私奔,因此她就更加擔心起來。
馨月的話在凌月白的意料之中,只見他並不見怒色,而是微微一笑:“馨月公主,可曾有過心上人?”
“嗯?”馨月沒想到凌月白會問這個問題,所以臉瞬間一紅,因爲她想到了前幾日剛收到了肖毅的信,他說等回來就去求皇上賜婚。
見馨月臉頰有些泛紅,眉眼也帶着一絲女子的嬌羞,凌月白心中瞭然,於是繼續輕聲道:“馨月公主,這世間什麼都能控制,唯獨有兩件事情不能。”
馨月不解的看着凌月白,問道:“哪兩件?”
凌月白視線落在房間內,聲音堅定中帶着一絲淡淡的哀愁,“第一個,是老天爺決定的事情;第二個,則是人心。”
“生老病死這些,都是老天爺所決定的,我們無法阻止和抵擋,只能順應天意。”抿了抿脣,凌月白解釋道:“而人的心,也是最無法控制的。愛恨情仇,這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尤其是愛一個人,你更是無法剋制。”
“即便是你多次提醒自己‘這個人不該愛,這個人愛不得’,然而這種愛一個人的感覺卻是發自內心、不由自主的。你看到她向你走來,會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你看到她笑,你的心也會跟着一起開心;你看着她落淚難受,看到她受了委屈,看到她痛苦,你寧願將那些不好的東西一切都替她受了……”
頓了頓,凌月白眸中的神色有些複雜,隨即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當然,即便是她愛的人不是你,可是你卻依舊想陪在她的身邊默默守護着她,哪怕只是朋友的位置,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見馨月一副怔怔的模樣看着自己,凌月白認真道:“馨月公主,我從未否認過我對雪嫣的愛。對於一些人來說,放手比愛更難。可是,我覺得真正的愛不是一種自私的佔有,我愛她,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她幸福快樂。”
“我從未有想過糾纏過雪嫣,也從未想過破壞她與寧王爺夫妻二人的感情。”凌月白攥了攥拳,神色肅然道:“馨月公主要我離開,抱歉,恕月白不能從命。月白的去留,等雪嫣醒來,一切都交給她來抉擇。”
“你……”馨月公主張了張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不得不說,凌月白說的很有道理,而且又很感動。
他說的極對,真正的愛應該是幸福的,自由的,快樂的,而不是牽絆,禁錮,佔有……
雖然四哥真的很愛四嫂,兩人也曾有過甜蜜美好的時候,可終歸是短暫的。
他們之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國恨家仇,殺親之痛,四嫂的心早已傷痕累累,若是可以挽回,那麼四嫂也不會當日那般的決然跳樓……
自己一心是站在四哥這邊的,所以並未思慮周全,並未想過四嫂的感受。
這一刻,她忽然能夠想象到等四嫂醒來,看到四哥後會是如何的憎恨,如何的冷酷……
是啊,人心真的是不能控制的,否則她又怎麼會在見到肖毅第一眼的時候就忍不住的臉紅心跳起來?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打聽他,想要去更多的瞭解他的消息,想要主動與他接近,後來竟更加大膽的直接去假裝偶遇……還好,後來肖毅對自己也是心生愛慕,她沒有白費一場心思……
面對如此深情的凌月白,馨月心中頗爲複雜,最終只能輕嘆道:“好吧,那就讓四嫂決定吧。”
凌月白點點頭,“多謝馨月公主理解。”
馨月想了想,又着急道:“四嫂已經這樣子好幾日了,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我好擔心。”
凌月白眸光暗了暗,低聲道:“天香豆蔻、紫魂玉、還魂草這些東西的功用,畢竟只是在傳說中那般的神奇,這世間幾乎沒有人親身試用過,所以具體時間我也不知道。可能會是今晚,也可能是明日早上,也可能……永遠醒不來了。”
馨月聽到最後半句話後,手裡的帕子立刻掉到了地上,眼圈又紅了。
皇宮.明輝宮
“咳咳咳……咳咳咳……”君祁陽一邊撫着胸口重重的咳着,一邊吃力的試圖從牀上下來。
雲貴妃從外面進來,見狀立馬緊張的上前扶着他,關切道:“陽兒,有什麼需要知會方洋一聲就好了,做什麼自己下來?”
前段時間君祁陽經過用藥、鍼灸、按摩等一系列的治療,他的腿已經能勉強下地了,只是這一切除了雲貴妃、皇上、君臨墨,還有方洋知道外,並無其他人知道,就連馨月都瞞着她。
只是宮中衆人會覺得奇怪的是,一直久居明輝宮多年極少露面的君祁陽,不知道從何時竟開始漸漸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裡了,這倒是讓人吃驚不小。
君祁陽笑了笑,扶着雲貴妃的手坐了下來,溫和道:“母妃,我只是想喝口水罷了,不必麻煩方洋的。”
雲貴妃嗔了他一眼,一邊擡手給他倒茶,一邊略有責備道:“身上的傷寒一直未好,你就好好在牀上躺着,別總讓母妃擔心!”
“母妃教訓的是。”君祁陽接過茶杯,呷了一口茶後,聲音喑啞道:“馨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很是擔心寧王府的情況。”
洛雪嫣跳樓,君臨墨眼瞎,君一航血毒,寧王府都快成了傷患集中地了。
雲貴妃挨着君祁陽坐了下來,也面帶憂愁道:“是啊,我也沒想過你父皇竟會讓你四弟去攻打衛國。寧王妃雖看着外表柔弱,可卻是個有骨氣的女子。”
“面對國破家亡,可想而知她當時的心情有多麼悲痛,而且造成這種局面的人又是你四弟……唉!”
“母妃,三哥!”這時候,馨月的人影出現在了門口。
君祁陽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見馨月眼睛有些紅,於是低聲問道:“馨月,四弟的眼睛怎麼樣了?七弟的毒解了嗎?還有寧王妃,她……”
馨月扯了扯脣角,勉強笑道:“四哥和七哥已經沒事了,四嫂……四嫂她也很快醒來的,三哥你不要擔心。”
君祁陽和雲貴妃聽罷,二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雲貴妃見馨月有些不對勁,便問道:“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
馨月垂首,聲道:“沒,可能是太累了。”
雲貴妃理了理她的頭髮,道:“你照顧你四哥也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
說罷,便站起身來,轉頭對君祁陽道:“陽兒,你也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父皇。”
君祁陽點頭,“母妃慢走。”
剛纔馨月在提到洛雪嫣的時候,君祁陽注意到了馨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所以直到目送着雲貴妃出門後,才直直的看着馨月,緩緩道:“馨月,寧王妃她到底如何了?”
馨月輕咬嘴脣,眼神有一絲閃躲:“我……我剛纔不是說了嘛,四嫂她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馨月,我要聽實話。”君祁陽的聲音有些微冷,竟無形中讓馨月感覺到一種壓力。
“三哥……四嫂,四嫂她……”馨月自離開寧王府後心裡就難受的厲害,現在聽到君祁陽這麼問了,眼淚便忍不住了,哽咽道:“四嫂明日早上再醒不來的話,就……就真的沒救了!”
“砰!”的一聲,茶杯從君祁陽手中砰然落地。
“沒救了?”君祁陽面色煞白,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馨月還是第一次見到君祁陽有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下意識道:“三哥?”
君祁陽搖搖頭,快速斂去眼中傷痛,極力壓抑住情緒,心裡一陣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