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齡亮明身份之後,沒有人再敢質疑這位中醫泰斗級的人物。
他俯身下去,先是仔細看了看病人的狀態,隨後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診脈,大約過了一分鐘,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掰開病人的嘴,將一粒黑色的藥丸送進嘴裡,子峰又從奶茶店裡取來一杯溫水,讓病人喝下。
張九齡拇指按在病人的人中穴上揉搓了一分鐘,病人的眼睛逐漸睜開。
“他醒了,不是中毒。”張九齡起身微笑說道:“這小夥子根本不是中毒,而是羊癲瘋發作。”
“他之前是不是吃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比如說。辛辣的食品。”張九齡扶着還有些虛弱的男同學,眼神看向中年夫婦,帶着質問神色。
“這……”男人紅着臉無言以對,原本如潑婦一樣的女人目光閃爍不定,看向了人羣后方的某一個地方,好像在尋求援助。
“一派胡言,這老頭分明是奸商請來的騙子,病人的情況分明是中毒,哪裡是羊癲瘋發作。”一道冷喝聲從人羣后方響起。
圍觀的人羣自動分開一條路,段愷雙手插在兜裡,臉上帶着猙獰的味道走來,緊隨其後的還有狂榮和一羣馬仔。
陰謀背後的黑手,終於浮出了水面。
“你們是他的親爹親媽,兒子有羊癲瘋病史,你們不會不知道吧,現在大聲告訴所有人,你們的兒子有羊癲瘋病史嗎?”段愷微眯着眼睛,陰狠的目光凝視着中年夫妻,這不是詢問,這是赤裸裸的命令。
他們身體同時一抖,拼命地點頭說道:“沒錯。我兒子根本沒有羊癲瘋,這老頭胡說的,就是奶茶中毒。”
張老沒理會這些人的嘲諷,德高望重的身份讓他不屑於跟這些人解釋什麼,他氣色不凡的臉上,依舊掛着微笑,對男學生問道:“小夥子。你可否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喝奶茶中毒的?”
張老的話音剛落,我忽然發現段愷的身後圍過來很多人,一個個呲牙咧嘴,帶着市井流氓獨有的痞子氣,吆五喝六的威脅說:“小子,說話要想清楚。”
男生身體很單薄。臉上還有些蒼白,他動了動嘴脣。
“兒子,你可不能亂講話,別害我和你爸啊。”中年婦女眼睛瞪得溜圓,男人在一旁虎視眈眈。
男學生嘴脣顫抖着猶豫半晌,最終低下頭,沉默不語。
“看到了吧,他默認了,他就是喝你們奶茶中的毒,事實面前還想抵賴,簡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大家一起上,把這家店給砸了。”狂榮走到人羣中央手指向我,“人渣”兩個字格外刺耳。
“砸了他們,爲民除害。”
“對,不能讓這種垃圾再禍害別人。”
一個個馬仔大聲地叫囂着,想煽動圍觀人羣。
但學生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早就看明白了現場的情況。
甚至有的學生站出來,指責道:“小勇,你爲什麼不敢說實話,我們是大學生,龍之夢就是爲我們大學生代言的團體,你不是一直想加入他們嗎,你這麼做對得起良心嗎?”
話還沒說完,狂榮上前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煽過去,罵道:“你是什麼狗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給老子滾。”
狂榮覺得不解恨,伸出一腳,就要踹過去。
有些還想挺身而出的學生,面對狂榮的威脅,面對身旁混子的壓迫,全都怯懦的退了回去。
我明白,無論是受傷的小勇,還是滿懷激憤的學生。都不想招惹社會上的流氓,他們只是一羣普通的小屌絲,在惡勢力面前,正義感永遠是最廉價的東西,甚至一擊即碎。
但這裡不是社會,這裡是學校,是教書育人。神聖不容玷污的地方,這羣人渣可以在任何地方撒野,但是在學校,絕對不行。
我猛地起身,一下拍開狂榮踢過去的腿,將捱打的學生拉到身後。
“哎呦,這不是奸商老闆嗎,怎麼,在事實面前說不過,就想動手是吧?你以爲你是誰?斬蟲堂主,嗯?我呸,臭垃圾,你就是一個被坤哥虐成狗的廢物,也好意思出來拋頭露臉。”狂榮踉蹌着站穩身體。往地上吐了口痰,隨後,扭着脖子,一臉狂野的朝我走來。
“你不是牛逼嗎,你不是想動手嗎,來啊,你動動我試試,看今天你能不能走的出去。”狂榮側過臉,手掌拍打着臉頰,叫囂的話語無比刺耳。
他身後的混子人數很多,大致一看絕對超過百人,我一旦動手,面臨的可能就是他們的圍攻,店鋪不保。事態惡化,我們將承擔一切罵名,損失不可估計。
我握着拳頭,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心中的熱血在沸騰翻滾,但卻無法爆發。
“哈哈,看見沒有,什麼雞巴龍之夢,一羣狗籃子,一羣懦夫而已,他們就是一羣被人踩在腳底下玩弄的狗,現在更是無恥到賣假貨坑人,你們這羣屌絲居然還把他們當做偶像,傻逼……”狂榮仰天大笑。
可剛笑了兩聲。砰的一記悶響,打斷了一切狂妄的言語。
“你想找打,我今天就滿足你,一拳夠不夠!”
我骨骼分明的拳頭,帶着全身的力量,直接悶在他臉上,咔擦一聲,狂榮的下巴瞬間斷掉。
“你們可以在任何地方肆意妄爲,但這裡是學校,是不容你們這羣人渣踐踏的地方。”
我又是一拳轟在狂榮的臉上,將心中積壓的一切憤怒,通過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宣泄出去。
狂榮被我猛烈的兩拳悶倒在地,牙齒啪啪掉了兩顆,嘴已經合不攏,疼得在地上胡亂打滾。
“居然敢惡意傷人,目無王法,把這個混蛋給我拷了。”警察亮出了手銬,之前狂榮出手他們無動於衷,我反擊就是目無王法。
“還愣着幹什麼,打我的人,我們就砸他的店。黑心店鋪,該砸。”段愷一聲令下,百名混子大喊着衝過來。
那一刻,我已經沒有一絲退縮的餘地,心裡只有一個聲音:拼了。
我乾脆脫掉身上的外套,身體擋在店鋪門前,怒視他們一張張醜陋的嘴臉。斷然大喝:“今天,我林飛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眼中沒有你們所謂的王法,只有善與惡之分,我能打倒一個人渣算一個,打倒兩個就賺一個,你們想砸了龍之夢的招牌,除非從我林飛身上踩過去。”
我曾經低下頭,做過讓步,放棄了一切回到學校,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屌絲,做一個懷揣夢想創業的大學生。
這個夢想很奢侈嗎?
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爲什麼他們還要咄咄逼人,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把我們壁上絕路。
既然,退縮註定捱打,那我今天就拋開一切,放手拼一回,大不了進監獄,慷慨的死,遠比卑微的活着重要,至少,我能讓這些心懷夢想的大學生們。不會對龍之夢再次失望。
這時,子峰和劉精毫不猶豫的與我並肩而站,“好久沒一起打架了,想想還真是有些激動呢。”
三個奶茶店的店員,手拉手形成一道人牆,擋在我們前面,微小的力量。卻發出令人尊敬的聲音:“COCO奶茶東大分店所有員工在此,想動林堂主,先過了我們這一關。”
“抗拒執法是吧,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警察的聲音更加猙獰。
“愣着幹什麼,還不幫長官做事,我看誰還敢攔着。”段愷大聲喝道。
混子們徹底肆無忌憚,呼啦啦一羣人圍過來,拳頭飛腳就要落向那幾個店員。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五輛麪包車同時停下,張晶鑫,柳宇,趙昊,田野一同下車。身後還有從各個奶茶店趕來,還沒來得及換工作服的社團兄弟。
“龍之夢在此,想動林堂主,先過了我們這一關。”
他們的出現,讓場中的局面發生了扭轉,但這一切是我不想看到的,一旦兩夥人發生衝突,不管勝負如何,我們註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下一秒,情況再次突變。
“東大學生會全體成員,即龍之夢後援團東大分社在此,想動林堂主,先過了我們這一關。”遠處廣場上,跑來幾十名學生。
“陽城晚報記者,即龍之夢媒體後援團在此,想動林堂主,先過了我們這一關。”女記者帶領她所有同事,手拉手圍在了一起。
緊接着,圍觀學生中有人伸出手與她們拉在一起。
有第一個人動,就有第二個人動,原本喧鬧的場面,詭異的沉寂起來,一種莫名悲壯的氣氛在蔓延,在生長。
掌掌相握,接連傳遞。
越來越多的人動了,一雙雙並不強大的手緊握在一起,形成的不是人牆,而是融入頑強信念在其中的鋼鐵長城。
他們不再用身體擋在我前面,而是圍成一個大大的圓圈,將那些警察,醫生,記者,包括段愷手下的流氓混子,完全包圍在其中。
前一刻,我們勢單力孤被黑暗壓制。下一秒,我們人潮人海,閃耀得刺眼。
多年以後,我才明白,當初那種莫名悲壯的氛圍叫信仰,支撐信仰傳遞下去的叫,龍夢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