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妖染靠在座上,忽然又問:“對了,楓城那羣雜碎,最後怎樣了?”她將慵懶的目光輕輕移向了角落,“寒少主?”
寒家是那次的主戰力,也是最有可能收拾殘局的人,問他無疑是最好的。
寒羽目光復雜的盯着她的模樣,心中五味陳雜,絞痛萬分。
而她依然笑得百般妖嬈,睨着他。
他斟酌許久,才動了動脣:“小染,我說了,你別難過。”
“嗯?”她依然漫不經心。
“楓城……”他眸光微漾,素來玩世不恭的寒羽,終於出現了猶豫,他輕聲說道,“被屠城了。”
葉妖染眸光一頓,而後恢復如常,輕撫髮梢,問:“怎麼回事?”
櫻盯着寒羽猶豫的神色,替他出聲道:“主人,是神尊大人出的手,一個不剩。”
“墨?”妖異的鳳眸轉向了她。
櫻一頓,這樣的目光所透露的意思,她太熟悉了。
萬念俱灰,無情無心。
她的主人,最終要走上這條路了。
櫻心中輕嘆。
但卻更明白,絕境重生,猶如鳳凰涅槃。
她未來會走得更遠。
反應過來,遂點頭,將情況一一稟明:“在您走後動的手,此時的楓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一個不剩。”
寒羽道:“那日針對你的人,都消失了,他是在知道事情始末後才動的手。”後邊那句,是在爲墨蒼穹辯解的。
儘管寒少主很不想承認墨蒼穹的存在,但奈何人家不論是基因還是實力都甩他幾個世紀。
何況他一怒之下屠光全城的確是爲了葉妖染,儘管他不說她也會知道的。
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二人間對視時的心意相通,那是他幾輩子都趕不上的。
“哦。”她應了一聲,依然姿態慵懶,換了個更舒適的姿態靠着,神色平淡。
甚至是連眼睫也不擡一下,眸光平靜如一泓深潭。
寒羽等了片刻也不見她有別的話,將目光望向櫻。
卻見櫻抿着脣,一語未發,但漆黑的目光望着葉妖染,眼中有着已經懂得的神采。
櫻懂,他卻是不能懂的。
不懂她異常的淡定與平靜。
聽到楓城被屠城,她也不過是起初微訝,然後便跟聽到昨天下雨了的消息一樣,臉色帶着幾分無趣。
“就這樣?”他忍不住出聲。
“不然呢?”葉妖染擡眸望向他,似覺有些好笑,她把玩着髮梢徐徐出聲,“不就是一座城,屠了,便屠了罷。”
聲線慵懶,透着十足十的散漫。
她一雙美目波光流轉,漫不經心的眸光下,是深沉而不見底的黑。
寒羽在一瞬間懂了。
而後便是無言的沉默。
身側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去。
深深望着榻上舉止妖嬈的女子,將那張勾魂攝魄的臉龐上玩味的神情映入了眼中,心中,有股酸澀感在悄聲無息的蔓延着。
“小染……”他晦澀的出聲,似欲言又止。
榻上的女子,卻率先擡手打斷了他。
她似是覺得睏倦的伸了個懶腰,鳳眸在下方掃視一圈,問:“還有別的事沒?”
衆人皆是垂頭不語。
無人作答。
她擡手理了理衣裙,袖手輕揮,便大步走出了大殿。
紫色衣裙的長長下襬拖着精緻的地板,她步伐慵懶如雲,背影依然灑脫而風華無限。
留下的人,均是默默無言。
一場她用命換來的背叛,終於拉下了序幕。
一座她堵上身家性命去守的城,最終,成了她眼前隨手拂拭的塵埃。
從此,再無心軟與善良。
只有,血傾天下。
夜裡,葉妖染靠在墨蒼穹的懷裡,聽着魅殺彙報城中變故的時候,她只覺百無聊賴。
儘管是提到她葉妖染是血閣閣主的身份,已經暴露出去,在外界引起一陣不小動盪的時候,她也依然興趣缺缺。
揮了揮手,便叫他們退了下去。
而後在墨蒼穹懷中蹭了蹭,疲倦的靠着,眼睛卻睜着,望着天空月色灑下的清輝。
忽然出聲:“墨,我累了。”
此一戰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體力、心力,以及……眼淚。
她知道,她成了一個無心無淚之人。再難做到對陌生人傾囊相助了。
從未得到的沒心沒肺,和得到後再被背叛的沒心沒肺,是兩回事。
給過傾世的溫暖,再將她打回寒冰潭底。
那比沒有給過,更來得刻骨銘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白日裡,寒羽和櫻,以及沉默一語未發的滄冥,還有血閣的姐妹們關心的眼神,她都看在了眼中,卻再無法如從前那般去接納、回報以百分百的真情實意。
她好怕一覺醒來,物是人非,連他們也弄丟了。
“累了,便睡吧。”他輕聲應道,憐愛的在她脣上落下一吻。
而後伸臂將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中。
大手輕撫着她腦後的髮絲,低聲道:“睡吧,本帝在這裡,什麼都不要想。”
是的,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想。
葉妖染難得乖巧溫順,靠在他懷裡,閉上眼。
過了好久,有悶悶的聲音在他懷裡傳來:“墨,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他的鼻音很性感,很溫柔,叫人淪陷。
“救活秦朗,不管用什麼方式,救活他。”她沒有擡頭,但是聲音很堅定,“如果需要代價,我來付!”
“好,”墨蒼穹的聲音依然很溫柔,低沉的,磁性的,絲絲扣人心絃,她感受到他大手一下一下輕輕摸着她的頭,動作寵溺。
大抵是因爲真的累,她很容易沉溺在這種寵愛裡。
不過片刻,便已經昏昏沉沉,心知他答應救秦朗,也放下了心。
半夢半醒間,她彷彿聽見他在耳邊說:“救他,有代價的。”
“什麼?”她迷迷糊糊的問。
他垂眸,目光深深,提出條件:“小傢伙,你要快樂起來。”
她沒有迴應,似是睡着了,但須臾過後,又傳來口齒不清的一聲:“好。”
墨蒼穹終於滿意,在她臉上輕吻,小心擁她回房。
他不知道的是,儘管答應了他,但葉妖染在這過後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真正快樂過了。
身傷尚難痊癒,遑論是,心傷。
更遑論,還有傷上加傷,新疤舊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