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覺得,體內有點兒變化?”葉妖染忽然停下腳步問。
秦朗一愣,連忙道:“有,玄力一直亂串,很不穩定,甚至連我自己都有點兒難以掌握,到底是爲何?”
他方纔一直沒好意思問出口,畢竟人家給他喂丹藥是爲了救他,現在身體出了問題,反過來問人家,總會有那麼一點不識好歹。
“盡力壓着它。”她瞥了眼四周的人羣密佈的市集,吩咐道。
“好。”秦朗連忙閉眼站在原地調息,隨後又問,“您能告訴我爲何要壓着嗎?”
葉妖染紅脣輕勾:“這丹藥是我剛煉製出來的,除了解毒外具體還有哪些作用我不清楚。”
“……”原對她的本事及其信賴的秦朗整個愣在原地。
敢情,你還不知道自己的丹藥有什麼效果,就直接拖出來拍賣了?
看着眼前一身紅衣,渾身散發着神秘與妖嬈的女子,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過放心,應該不會有什麼副作用。”葉妖染探出神識,在他身上掃了一圈,無果,只得道,“你先壓着再說吧。”
……什麼叫應該?
秦朗不敢怠慢,體內明顯的不同令他格外凝重。
葉妖染跟着他一路走到皇城東南方,來到了一座大宅子面前。
上頭有暗金色牌匾寫着秦府兩個大字。
她看着那氣派的府邸,邪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富家少爺?”
“哪裡,不過是以前遺留下的住宅罷了,”秦朗溫和的笑着,笑容如陽光,背後隱含的陰影無人知曉。
“以前?”
秦朗道:“是啊,我家以前是皇城一帶赫赫有名的秦氏鏢局,後來家道中落,如今所剩的不過是這院子,和我手裡的那幾千兩黃金。”
偌大一個鏢局,爲什麼忽然會家道中落,這個答案在葉妖染進了秦府以後便明白了。
秦朗那位喜歡人魚淚珠的妻子……並不是活人。
“這是我妻子。”他指着那躺在佈滿鮮花上,面容姣好,眉眼溫柔的女子說。
他說着,默默將人魚淚珠塞入那女子手中,隨後在花牀旁蹲下,虔誠的握着女子蒼白的手,吻了吻。
錚錚男兒,眼中竟有淚光閃過。
葉妖染注意到,那女子身上,竟放了有十來顆人魚淚珠,不論是色澤還是大小,都堪稱極品。
“她……怎麼回事?”
秦朗看着眼前的女子,怔了怔,終究是將所有事情娓娓道來。
秦朗的妻子,是個死人。
在四年前,秦家遭遇小人暗算,秦朗的妻子,爲他受盡侮辱,最終替秦朗擋了致命一擊而死。
秦朗在那天夜裡,一個人殺了所有的仇人。
然後將整個秦家變賣了,取出了庫房所有的銀兩,遣散了所有傭人。
一夜之間,傾家蕩產,卻只爲保住他妻子的肉身不滅。
是的,人魚淚珠還有個鮮爲人知的作用,它可以保住肉體的狀態,使它不腐爛。
但人魚淚珠消耗得極快,每隔一個季節都需要一顆,是以秦朗費盡心力爲她尋來。
他買人魚淚珠,不僅僅是因爲那是他妻子生前所愛之物,更爲了保住她。
“這樣守着一個死人有意思麼?”她問。
秦朗深深望着花牀上的妻子:“只有看着她,裝作她只是睡着了,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着的……”
其實當下的情況,實在很奇妙,兩個時辰前,他還在爲了一顆人魚淚珠爭死爭活,還跟拍賣會上的所有人一樣對那名忽然冒出的神秘煉丹師血姬充滿好奇和敬仰。
兩個時辰後,血姬卻到了他家裡,聽他講他的故事……
跟做夢一樣的事情,總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葉妖染緘默不語,片刻之後,問:“你以後跟着我如何?”
“爲何?”秦朗詫異的擡頭。望着眼前環胸看着他的女子,望着她脣角邪魅蠱惑人心的弧度,他忽然臉色略帶尷尬,“血姬大人,我是有妻子的人,儘管她現在……我也……”
“你想哪裡去了!”葉妖染丟過去一個嫌棄的眼神,“我是說,要不要跟着我混?反正……喏,你這鏢局也不打算開了不是嗎?”
秦朗怔怔的看着她,半響,瞥了眼牀上的妻子,搖頭道:”抱歉,血姬大人,對於你送的人魚淚珠,秦某感激不盡,但……”
“因爲她?”葉妖染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沒有再多的錢可以買下一顆人魚淚珠了。”
青年男子剛毅的臉,剎那間蒼白如紙張。
“我……”
葉妖染鳳目微瀲,蠱惑人心的嗓音徐徐道:“我可是有本事幫你保存的哦,而且還不需要人魚淚珠。”
“怎麼保存?”他立馬擡起頭望着她。
“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
是了,他怎麼忘了,她是煉丹師!
“可是……能保存肉身的丹藥……”聞所未聞,她如何煉得出?
葉妖染翻了個白眼:“可解百毒的丹藥,以前不也沒有?”
見秦朗還在發愣,她不耐煩往外走去,一邊道:“得了,你自己慢慢想,想清楚了去寒立拍賣行找我。”
秦府外的天空,一片血色殘陽籠罩。
她望着美如畫的夕陽嘆了口氣,世界上,有人執着於金錢,有人執着於地位,有人執着於武力,她還是頭次見着有人執着於屍體的……
或者說,他執着的,是回憶纔對。
這秦朗一定是會跟她走的。葉妖染對這點很有信心。
收穫了個人才,還坑了上官家一筆,嗯,今日收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