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風塵僕僕。
眼中佈滿血絲,眼下青色未退,下巴有些胡茬,面容清瘦,一頭銀絲,光澤淡了,接近白髮。
焰很想說,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卻也說不出,他到底該是怎樣。
他雖疲頓,但容貌還在,猶是清雋之姿。
只不過,俊秀減了七八分,添了滄桑,多了枯萎,臨近頹敗。
是的,像是一朵本該盛放的花兒,卻突然消逝了流年,急速頹敗。
眸光像是趟過了無數個秋冬,只剩下瀟瀟寂寞。
只有在看向她的時候,纔有片刻回春。
似乎一下子照了陽光,淋了雨滴,吸收了養分。
眸中的情,太濃太濃。
他將精氣神兒,全都化在了眼中,看着她的時候,纔有着一抹生機。
那抹光亮,讓她忽略了他此刻頹廢的面容。
覺得他俊美無匹。
好像,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他原本的面目。
他該是丰姿霽月,仿若天人一般;
他該是銀髮如緞,仿若修竹一般。
而那如玉的丰姿,早就被刻骨的思念,消磨殆盡。
他不堪忍受折磨了,若再晚些見到他,他只怕撐不了多時。
一個人獨守在他們的家,那種感覺,玉無邪不願回憶。
“你痛嗎?”
他暗啞出聲。
焰目光一躍,“你腦子沒壞吧,你臉都不痛,我手會痛?”
捱了一掌,還問她痛不痛。
焰看着他,仿若他是智障。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捱了打,還問打他的人,痛不痛。
讓她都有些忘了是誰剛纔在耍流氓了。
“煙煙,我痛!我痛啊!”
玉無邪輕輕道。
他握着她的手,不斷在臉頰上緩緩摩挲。
好像在用她的手掌,撫滅剛纔火辣的疼痛。
他的聲音中都帶着一抹化不去的疼,焰沒抽開手,她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真的有這麼痛?
要疼,也是胸口疼吧?
刀傷可比這疼多了。
被她微微摩挲着,焰也覺得掌心有些犯疼,不僅如此,心口的傷痕,也有些隱隱犯疼。
她微微垂眸,暗想,難道傷勢還沒養好?
這幾天都沒有舊傷復發的感覺,怎麼今日突然就有了?
“煙煙,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也很痛,很心痛。”
焰覺得被他握住的手掌,漸漸有些溼意。
不是她掌心出汗了,而是……
他流淚了。
是的,絕對沒錯。
什麼樣的心痛,會讓一個男人流淚?
焰覺得,該是比心口傷勢更重的痛吧。
他說他心痛,是因爲她心口的傷?
他若只是說說,焰定會覺得是男人的花言巧語,不可信。
然而,掌心的溼意,卻讓她有些微動。
她從來都堅信,男兒流血不流淚。
她就是以這樣的標準要求自己。
流血不可怕,流淚才懦弱。
然而此刻,她卻不覺得他是因爲懦弱。
他眸中沒有水汽,似乎早就被蒸乾。
紅紅的眼眸,有些可怖,焰卻不覺得害怕。
她還沒仔細感受手心的潮溼,他卻好似害怕她發現,將她手掌下移,貼在脣邊,輕輕吻住。
以脣的溫潤,抵去剛纔不尋常的潮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