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孤影成雙。
雪衣銀髮,不染世濁。
一道黑影陡然降落,恭敬地半跪於地。
“主子,你要查的那個人,據易雙回覆,乃大將軍師夜白的嫡女,師煙煙!”
“師煙煙?”面覆白玉面具的高大男子迴轉身,正是昨夜溫泉池中的絕色男子,玉無邪。
聲音冰冷如風霜襲來。
僅僅三個字,已凍卻旁人呼吸。
衣袂翻飛間,現如玉丰姿,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佛若天人。
黑影點頭,雖半跪於地,卻上身筆直,語氣不帶任何感情,極爲生硬。
“是!她於一個半月前被賣到覓香樓裡,被鴇母挑中進了藏寶閣,受了特殊調教,後於登臺之夜,突然撞柱身亡!”
見主子未發一語,黑影繼續道:“昨夜屬下處理屍體,在密林中還見到另外兩具男屍,經查探,是覓香樓的護衛。密林中還有一處隱秘通道通往覓香樓後院,屬下猜測,她應該是在登臺當晚詐死,離開覓香樓之後又殺了那兩名護衛。兩具屍體額前各有一處深孔,乃石子擊穿所致。另外,兩人下身都被打斷,不遠處有兩片染血的樹葉。”
黑影將話說完,便默不作聲,靜候吩咐。
玉無邪卻驀地感覺身下微寒。
那個女人,看來慣常會使下流的殺招。
試問天下哪一個女子,回回下手,往男人兩腿間命中的!
身側一葉飄落——
玉無邪指尖輕夾,微微摩挲。
有幸能看見這一幕的人,估計都要羨慕這樹葉的福氣,能零距離感受那玉指的溫度。
她竟會是師煙煙……
玉無邪真的沒想到。
與傳聞中,大不相符。
如果,他沒記錯,她在幾月前的百花盛宴,曾公開示愛君飛寒,引得衆人嘲笑?
哼,好個色膽包天的女人!
想到昨日溫泉裡的情形,喉頭不禁微微滑動,隱在面具下的臉,微有些不自然。
“你剛說的特殊調教,是怎麼回事?”
玉無邪知道覓香樓是什麼地方,只是想不出會有什麼特殊調教。
黑影有些頓了頓,似乎沒想到主子最先問的是這個,依然面無表情地回稟。
“去年開始,覓香樓藏寶閣每月都舉辦一次鑑寶大會,專門拍賣那些特殊調教的女子,那些女子被稱作是美人貓。她們一月登臺一次,陪客人一夜,不接受恩客贖身。”
玉無邪捏着葉子,緩緩翻轉,聲音驟然變得更寒,“美人貓,又是什麼?”
黑影感受到了森寒,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主子會發怒,但是有些慶幸,自己做足了調查。
不然,他也沒辦法解釋,這美人貓到底是什麼。
“回稟主子,美人貓經由專人特殊馴化,身是美人,行爲似貓。是一些容貌上等的稚齡女孩,從小被調教馴化,裝上仿真的貓尾,學習貓的姿態,於十四五歲登臺拍賣。她們大多任人予取予求,溫順可人,調教得好的,會用手學習貓爪按摩,舌像貓一樣親吻男人,牀笫間亦極爲魅惑……”
還待繼續死板地背出易雙寫的那些話——
面前的玉無邪,已經捏碎了手裡的葉子,連灰都沒落下。
貓舌貓爪貓尾???
這些人還對她幹了什麼!
只聽他冷冽出聲,竟有些咬牙切齒,“既是從小培養,那爲何她會被選中?”
她,至少,也該有十四歲了。
“這……”黑影有些僵硬,易雙的密信中,並沒有提到這個啊。
再重新默誦了一遍信上的每一個字,將其中內容在腦海中慢慢組織,最後得出。
“大約是因爲容貌身姿出衆,又乖順聽話接受調教,被賣進覓香樓時,鴇母就曾說過,她的姿色是天生的美人貓,特別能勾引男人。”
“特別能勾引男人?!”玉無邪此時的聲音,冰冷得似乎要裂開。
黑影有些後背發涼,然而他確實沒說錯一個字。
密函裡就是這麼寫的,易雙稱這是那個鴇母的原話。
千機閣的消息,不會出錯。
主子這是怎麼了?
他雖疑惑,卻不敢問。
“是誰將她賣進覓香樓的?”
不過幾息,玉無邪已壓下心中莫名升起的怒氣,迴歸平靜的冰寒。
“是荊都有名的一個人販子,專做青樓的生意買賣,名叫張周。只是,他於一個半月前,已經死了。”
“去查!”
“是!”
黑影領命退下。
獨留雪色身影,立在夜色深處樹影之下。
不知站了多久,興許半刻,興許幾瞬。
一竹青身影翩翩而來。
人未到,聲先至。
“我說,你能不能體諒體諒我這個大夫?”
長嘆了一口氣,繼續唸叨。
“昨晚辛苦了一晚上才把你的毒壓住,你就不能每月十五老實地待在府裡嗎?非得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毒發時必須熱水浸泡全身,再佐以內力控制。你怎麼能讓自己中了逍遙散?你知不知道每月毒發最忌諱消耗內力?”
見面前的人沒搭理他,越加氣憤。
“你這毒近二十年,每月都要發作。如今,好不容易纔靠着我鑽研出來的法子加上你的內力,給它控制在小範圍,不至於毒發時全身潰散,落個英年早逝!你昨兒個這麼一鬧,這毒更要作怪了!如今卻還在這吹冷風,你給我好好回屋去!”
語速驚人,不帶停歇,神情焦灼,滿腔惱怒。
“我夫餘一介神醫,不僅成了你的專屬大夫,連招牌都快要砸在你手裡了!”
竹青色的衣袖狠狠一甩,顯然氣得不輕。
見他未出半語,也不回屋,恨不得將他臉上的面具摔了。
看看他是不是面對生死,真的無動於衷,面不改色。
想必他自己也知道,下個月的毒發之日,只會更加艱難,還不知能撐上多久。
幸好,自己帶回了白玉蠶,還差火蟾蜍,就可以煉成金王蠱。
又不知金王蠱,對他這毒,是否有用。
一摸腰間荷包,夫餘右手一僵。
他明明放在荷包裡,荷包去爲何,不見了?
他得到了白玉蠶之後,就徑直回了府裡,因一心急着爲他熬藥,並未將白玉蠶取出來放好。
但自己,自回藥廬熬藥之後,並沒有再出去過啊。
荷包究竟丟在了哪裡?
“快,無邪,快去找白玉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