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裡——
當祁馨沅帶着惠奶孃跨進門檻時,面對上位坐着的女人,祁馨沅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
惠奶孃指着上位,怒斥,“放肆!公主駕到你不迎駕就罷了,見到公主還不行禮?”
夜顏眯着眼慢悠悠的打量着主僕二人。
有她們這種人在,難怪慕凌蒼說什麼也不讓她出魂殿。要是在外面,稍不注意就能被她們拿下。如果遇到心狠手辣的,說不定當場就能要她的命。
人家先斬後奏,事後再認錯,找個過失殺人的藉口,就憑她們高貴的出生,難道還想指望她們賠命?
但在魂殿裡就不一樣。
怎麼說這也是慕凌蒼的私人地盤,最特殊的是這個地盤還是皇上爲了他養身親自選址修建的。就算皇子公主到這裡,都得收斂點。
就拿上次她對惠奶孃動手的事來說,三公主不也拿她沒撤?她要是能站得住裡,早就到皇上面前告狀去了。
她微微一笑,指了指下手客椅,“王爺親口對我說的,來者是客,客隨主便,我這人也不講究,所以你們自行找地方坐吧。”
惠奶孃氣得擡腳就想衝她去。
“奶孃!”然而,祁馨沅卻將她喝住。
“公主,她太狂妄了!您貴爲公主,她卻如此侮辱您,奴婢定要替您教訓教訓她,讓她懂得何爲尊卑貴賤!”惠奶孃指着夜顏,咬牙切齒恨道。
“退下。”祁馨沅給她一個眼神,好似並未聽到她的指控,換句話說就是不介意夜顏的無禮。
“……是。”惠奶孃還想再說什麼,但接受她一記警告的眼神,立馬就收斂了氣焰。
祁馨沅走到客堂中央,絲毫沒有要入座的意思。
夜顏坐在主位上,她要是坐上了客椅,等於是在自降身價。就算跟夜顏左右平坐,那也是在擡高夜顏的身份。
所以,她寧可站着,驕傲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瞪着夜顏。
“夜顏,你可知道,你如此無視尊卑、以下犯上,本宮大可當你就地懲處?”
“哦?三公主想如何懲處我?”夜顏挑了挑眉梢。
手邊是沈秀蘭給她準備的棗子,她捻了一顆放進嘴裡,吧嗒吧嗒的嚼着,然後將小小的棗核吐到了祁馨沅腳邊。
“夜顏!你休得放肆!”惠奶孃忍無可忍,衝到祁馨沅身側,指着夜顏厲聲喝道。
夜顏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祁馨沅氣青的臉,然後眸光移向惠奶孃,無辜笑道,“我放肆什麼了?不就是吐了棗核嗎?王爺又沒給我立規矩說這裡不能吐。”
她言外之意,這魂殿每一寸地方她都可以橫着走。
對主僕二人來說,怎麼可能不懂,她這分明就是故意挑釁!
惠奶孃估計是沒見過如此無視尊卑的人,氣得只想上前狠狠教訓她。
但祁馨沅又一次將她呵斥住,“退下!”
惠奶孃又不得不退了一步。
祁馨沅美目微眯,輕蔑的眸光直視着夜顏,“想向本宮示威?你覺得自己配嗎?”
夜顏又捻了一顆棗子在手裡,“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祁馨沅娥眉一蹙,驕傲的嗓音沉了幾分,“忘了本宮說的話了?”
夜顏咬了一口棗,一邊嚼着一邊笑,“忘肯定是不會忘的,三公主親口說的話都敢忘在腦後,那也太對不住三公主的一片苦心了。只不過呢,我這人也是個倔驢脾氣,自封外號叫‘死不要臉’。本來吧,我都打算成全三公主的,可後來想想,我這要是退出了魂殿,豈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招牌給拆了?那我‘死不要臉’的名號以後還怎麼混?所以呢,我就回來了。”
祁馨沅精緻的妝容變得有些扭曲,一雙美目帶着厲光,恨不得下一瞬戳死她。
“不怕將來我讓你身不如死?”
“將來?”聽到這,夜顏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三公主,如今我回來了,也下了決心要留在伏戾王身邊。你現在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更不用擔心我會傷心難過,儘管把聖旨宣了吧,讓我也沾沾喜氣。”
“你!”祁馨沅的臉完全變了色。
“呵呵……”夜顏不怕死的乾笑了一聲。
宣聖旨?她敢嗎?
僞造聖旨不死也得脫成皮,她賭一顆腦袋三公主也不敢把聖旨拿出來。
那玩意兒已經亮過一次相了,再拿出來那就是找死。
她把聖旨的事挑開了說,就是想嚇退祁馨沅。說簡單點,就是恐嚇她,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懷疑那道聖旨有假了,等於是捏住她的把柄,以後見着她讓遠點,否則就不是今日目中無人這麼簡單了。
可她也低估了祁馨沅內心的強大,不但沒有心虛而退,還突然收住了恨意,對她直言問道,“夜顏,本宮就想知道,你這三月究竟去了何處?”
夜顏將嘴裡的棗核又吐在她腳邊,“抱歉,無可奉告。三公主要是想關心我的去處,可以直接去問伏戾王。”末了,她還故意挑了一下眉,“你與伏戾王不是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有關我的事,伏戾王應該對三公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纔對,三公主怎麼問起我來了?”
“夜顏!”祁馨沅了咬牙低喝,“別挑釁本宮底線!”
“呵呵……”夜顏聳了聳肩,一副你拿我沒撤的樣子。
就是要氣死她!
撇開假聖旨的事不說,僅憑祁馨沅仗勢欺人的態度她就不爽到了極點。
戀愛自由、公平競爭,她要真有能耐,就直接去跟慕凌蒼表白啊,到她跟前來玩霸凌,她夜顏是吃這一套的主?
相反的,她最記恨的就是這種霸凌!
以爲她沒能耐、能背景、沒保護傘,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想辱就辱?也不問問她以前是幹什麼的!
“罷了,本宮看在伏戾王袒護你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免得讓伏戾王說本宮仗勢欺人。”就在夜顏以爲她該被氣跑時,祁馨沅又消了一竿子氣,突然話鋒又一轉,“本宮今日來魂殿,除了想問問你爲何回來以外,順帶替皇后娘娘傳個口信,娘娘問你何時進宮見見她?”
“娘娘要見我?”夜顏眉頭又一挑,隨即故意讓自己變得認真起來。
“哼!”祁馨沅冷哼,“你離開京城這麼久,娘娘也很是擔心你的安危,如今你回來了,不該去向她請個安報聲平安嗎?”
“也是哦。”夜顏點了點頭。
“真看不出來,你還挺會收買人心的,伏戾王愛護你就罷了,連娘娘都如此重視你!”祁馨沅毫無掩飾自己的嫉妒。
“公主過獎了。”夜顏佯裝沒聽出來她嘴裡的酸味,還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夜顏無德無能,沒想到娘娘竟如此關心夜顏。”
“行了,那就隨本宮走吧。”祁馨沅憤袖轉身,扭頭用眼角示意她起身。
“走?去哪啊?”夜顏對着她眨眼。
“進宮給娘娘請安啊!難不成還讓娘娘親自來見你?”祁馨沅語氣又開始變惡了。
“現在就去?”夜顏無辜的眨着眼睛,“可是王爺說了,沒他的命令我是不能走出魂殿的,要是我敢走出魂殿一步,他就要打折我的腿。”
“你!”祁馨沅又轉身怒指着她,“娘娘傳你進宮你敢不去?你不把本宮放在眼中也就罷了,連娘娘你也敢不從不敬?”
“三公主,怎麼說我也是伏戾王的女人,你往我頭上潑糞,是想把伏戾王薰死嗎?”夜顏收起無辜,又掛上了冷笑,“都說了伏戾王對我下了禁足令,你還拿娘娘壓我,我要跟你去,很快就變成殘廢,要是不去,又忤逆了皇后娘娘,對她不敬。我是出生低賤,是死是殘都無所謂,可是你這樣一搞,不是讓伏戾王難堪嗎?”
看着祁馨沅又變青的臉色,她故意提議,“要不這樣吧,王爺剛進宮,我請胡一永快馬加鞭去追王爺,讓王爺代我去給皇后娘娘報個平安。”
“夜顏,你好大的架子啊!”祁馨沅咬着牙,一字一字溢道。
“三公主,你也好大的威風啊!”
門外一道磁性的嗓音突然傳來。
祁馨沅下意識回頭,美目不禁露出驚訝,“藍太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顏也望着走進客堂的男人。
他頎長的身姿一進來,那身矜貴氣就把祁馨沅的氣焰壓下去了大半。
而他直接走到夜顏左側,在右手位的大椅上坐了下去。
那隨意的姿態讓夜顏都有些看愣了。
但一直立在客堂中央的祁馨沅關注的焦點跟她不一樣,她纖纖玉指指着夜顏,不贊同的對藍文濠道,“藍太子,你怎能與她平坐?”
藍文濠眼梢微挑,朝夜顏看了一眼,隨即不答反問,“在下爲何不能與她平坐?”
祁馨沅一口惡氣,“她不配!”
藍文濠突然啞笑,“配與不配,在下說了算。”
祁馨沅眯起的雙眼,臉上帶着怒氣,但盯着他們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藍太子?爲何你也要幫她說話?她可是伏戾王的女人。”
藍文濠又扭頭看了一眼夜顏,“她是伏戾王的女人又如何,他救過藍某,是藍某的恩人,藍某自然見不得她被人欺負。”
夜顏忍不住牽了牽嘴角,還算這人有點良心。
慕凌蒼說要留他在府上,目的是能多一個人保護他,想必就是這個原因吧。
畢竟她救過姓藍的。
而且外頭有血盟莊的人,他孤身一人沒有人保護,若是再隨意外出,說不定又被蠱蟲咬了去,到時候可就沒人救她了。
再看祁馨沅,一身傲氣撒不出來,憋得臉色半青半紅,那模樣,就跟中了毒一樣。
特別是對她的恨,只增不減。
“夜顏,走着瞧!”
丟下狠話,她連跟藍文濠招呼聲都沒有一句,轉身就離開了客堂。
惠奶孃也敢緊追了出去。
目送她們主僕離開,夜顏不屑的哼了一聲,抓起一顆棗子又塞到嘴裡。
“你擅自放他們進來,不怕凌蒼生氣?”藍文濠扭頭看着她,溫潤如玉的臉上半絲笑意都沒有,反而莫名的嚴肅,就像在指責她做錯了事。
“有些人自己找上門來受辱,攔都攔不住,我有何辦法?不羞辱他們一番,他們還會說我不給他們面子。”夜顏撇嘴。
“你嘴皮子如此厲害,凌蒼怎不好好管教你?”藍文濠板着臉道。
“你什麼意思?”夜顏頓時橫眼過去。
“我要是他,非打你一頓板子不可!”
“你!”對他莫名其妙的嚴肅和生氣,夜顏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她能感覺得到面前姓藍的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而是真的在責罵她,用那種像大人一樣的姿態在教訓她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榮國太子,她真想毫不客氣的給他懟回去。
他誰呀?居然比慕凌蒼還管得寬!
她要做什麼事,慕凌蒼都沒這麼訓過她,面前這傢伙,哪來的底氣?
更絕的是,她還沒暴走,藍文濠先起了身,擡腳前還扭頭瞪着她,“沒事別招一些麻煩到自個兒身邊,省得給凌蒼添亂!你一個女子家家,別整天野着性子,都要嫁人了,也該知道出嫁從夫的道理!”
語畢,他直直的走出客堂。
“你……”夜顏起身瞪着他離開的方向,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似的,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這人說話咋這麼欠揍呢!
說她招惹麻煩就算了,居然還教訓她要她出嫁從夫……
從他妹!
別說她不吃古人那一套,就算真要教訓她,也該是夜芸,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訓教她了?
…
傍晚的時候,慕凌蒼才從宮裡回來。
祁馨沅來魂殿的事,在大門口胡一永就跟她說了。
一回房,慕凌蒼也是板着臉,“誰讓你見她的?”
夜顏坐在牀邊,手指撥着肩上的髮絲,對着他的方向撇了一下嘴,“她自己找上門來討難堪的!”頓了一下,她補充了一句,“放心吧,你的身世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就算跟她再大的怨氣,也不會拿這種事當箭使!”
慕凌蒼走到她身側坐下,勾着她肩膀將她帶入懷。
“以後她再來,不許再見她了,省得給自己添堵。”
“知道了。”聽出他沒有生氣的意思,夜顏這才溫順的趴在他懷裡。
“她來,又跟你說了什麼?”慕凌蒼在她耳邊追問。不生氣歸不生氣,但細節還是要問清楚的。
“示威唄!她以爲是她把我逼走的,現在一聽我回來,哪還能坐得住?你以爲我想見她啊,我還不是咽不下那口氣,早晚都要跟她比劃一場,光是躲着有何用?”夜顏擡眼嗔着他,“真不知道你怎麼搞的,居然能讓自己的妹妹喜歡上自己。”
慕凌蒼臉色有些黑,但也只是抿緊薄脣,並未辯解什麼。
他情緒中隱藏的難受夜顏也感覺到了,知道自己說重了話,這才直起身軟了語氣跟他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這種事跟你沒關係,你在魂殿好幾年,外面誰惦記着你,也不是你能管得到的。”
就衝他這性子,也沒有跟女生搞曖昧的基因。更何況他明知道公主們都是他妹妹,更不可能去撩誰的感情。
而且,她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在跟三公主的來往上,已經做到很避嫌了。像上次三公主來魂殿找他,他連廳堂都沒請她進,就是想給她一點難堪讓她走,寧可被她記恨也不跟她親近。
可感情這種事,不是自己把自己控制好了就相安無事的,遇上其中一方執念很深的,另一方不論是男是女,都會有一種麻煩上身的感覺。
像三公主這樣出生的人,一般男人她肯定看不上的。被她看上的男人,除了身份外,還得有很強的能耐,不能讓她掉了身份,更要幫她維護住身爲公主的尊嚴。
像慕凌蒼這樣的,要是來個拋繡球選親,她敢說,全城沒出嫁的女子都得爲他變瘋。
何況是近水樓臺,三公主能放棄?
除非有個比慕凌蒼還出色出衆的男人出現,能用他的魅力打動驕傲的三公主,說不定她就能放棄慕凌蒼了。
如有一天慕凌蒼的身世大白天下,也能少許多難堪。要不然,以後出什麼事,就算慕凌蒼心中無愧,良心上也會過不去。
見他抿脣不語,她突然扭轉身子,拿屁股對着他,“你想打就打吧。”
慕凌蒼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立馬把她拉回懷裡,在她耳邊冷聲訓道,“誰說要打你了?”
夜顏嘟嘴,“姓藍的太子說的。”
慕凌蒼濃眉擰緊,“他說的?他爲何那樣說?”
夜顏開始告狀,“他說我不該把三公主叫進魂殿裡來,會給你惹麻煩。最可恨的是那傢伙居然教訓我,說什麼女子出嫁從夫。你說,他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所以閒得慌?我們倆的事,他有什麼資格過問?”
本來吧,她就想撒個小嬌改改氣氛,順便讓慕凌蒼去警告藍文濠,讓藍文濠知道女人吹耳旁風的厲害。
可慕凌蒼聽完後,突然朝門外喚道,“沈姑姑!”
夜顏頓時暗笑,以爲他要替自己討‘公道’了。
可在沈秀蘭進門時,只聽他對沈秀蘭吩咐道,“今晚多做幾道好菜給藍太子送去,再給他準備幾罈好酒。”
“是,王爺,奴婢這就去。”
沈秀蘭應聲退下了。
夜顏臉上的竊笑猶如冰凍般僵住,隨即臉色越變越黑,磨着牙把身前的他瞪着,“你什麼意思?”
慕凌蒼用巧勁兒抱住她身子,防止她有過激的舉動,抵着她額頭,薄脣勾起,“他教訓得沒錯,我自然要獎賞他。”
此刻的他笑得魅惑迷人,可在夜顏看來,那真是欠扁的很。
抱着他脖子就往牀上撲倒,對着他肩膀一頓悶敲,“你居然幫外人也不幫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打算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好聯手教訓我?”
她撲勁兒一起,慕凌蒼就順勢往後倒,配合她不說,還不忘扶着她身子,免得她肚子撞上他。
至於肩上的小拳頭,幾乎可以無視。
無視她小貓抓狂的樣子,他愉悅的勾着脣角,不怕死一般繼續道,“魂殿里正好缺個管事的,看來留下那廝還是大有作用。回頭我再叮囑他幾句,讓他把你盯緊的,免得我一離開魂殿,你就要上房揭瓦。”
夜顏聽得齜牙咧嘴,“信不信我咬你?”
她說着話,當真對着他肩膀咬了下去。
慕凌蒼更是眉眼上揚,從她使的力道上就知道她捨不得。
她咬她的,他也低下頭埋進她香頸中。
當然,他是不可能咬的。
那舌頭在肌膚上傳來的溫度和溫度,讓夜顏立馬鬆了口,並縮着脖子開始躲,“咯咯……你別啃……把我放開……”
她癢的難受,可慕凌蒼卻有些把持不住了,薄脣抵着她細膩如脂的肌膚,在她頸項中沙啞開口,“顏兒,我要一次,可好?”
夜顏瞬間紅了臉。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商量的口吻跟她提這種要求……
“你確定不會傷到孩子?”
“……嗯。”
她問話一出,慕凌蒼抱着她突然翻了一圈,避開她肚子,輕巧的壓着她上半身,已迫不及待的吻住了她。
氣息交織,猶如被膠着般,纏綿不絕。
然而,還不等兩人坦誠相見,門外又響起一道煞風景的聲音——
“連個陪飲的都沒有,你們就是如此待客之道?”
牀上氣息紊亂,可卻不得不停下。
夜顏笑看着身上臉黑的男人,摟着他脖子不撒手。不是想他繼續,而是不敢撒手。
她敢說,她一鬆手,他一定衝出去把姓藍的拍飛。
一天之內,他就破壞了兩次,擱誰也想拍死他。
這會兒還不到睡覺的時間,要繼續下去明顯是不可能了,夜顏不得不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王爺,你去宮裡的事怎樣了?皇上有說什麼嗎?”
慕凌蒼抱着她坐起,一邊替她整理微亂的髮絲,一邊回道,“皇上知道夜家血脈的重要,自然會想法保護你。我一開口求他,他就準了。明日胡將軍會與我一同進宮,他會親自交代胡將軍的。至於太后那裡,他知道我喜靜,所以也不多派人來,就只讓景嬤嬤來。從明日起,你所有的膳食全由景嬤嬤安排。”
夜顏聽完,真正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景嬤嬤就是那次在太后身邊的人嗎?”
慕凌蒼淡淡點頭,“是的,她跟隨了太后幾十年,是太后身邊最信得過的人。而且,我的事,她都清楚。曾經我娘難產,她還陪在我娘身邊,也是她偷着把我抱進宮裡的。初進宮時,我是由太后撫養,太后對外宣稱我是她恩人的孩子,也因此讓外人不敢打聽我的來歷。後來宮裡出了幾件命案,太后被刺客驚嚇,那一陣子精神恍惚,皇上怕我有意外,故而把我帶在了他身邊。直到我中了蠱毒需要閉關靜養,才從宮裡搬了出來。”
雖然是談論景嬤嬤的事,但他還是把一些秘密順帶說給了她聽。夜顏聽了後也有些傷感,“你比我好命多了,至少你的至親從來沒想過要放棄你。”
慕凌蒼抵着她額頭,“你也可以把他們當做你的至親。皇上和太后或許有些脾氣,但他們卻是有情有義之人。”
夜顏不自信的問道,“你確定他們會喜歡我?”
慕凌蒼擡手捏了捏她如脂般細滑的臉頰,“血盟莊在江湖的勢力越來越壯大,而你娘當年解散了熾焰宮,致使夜家血脈僅剩無幾,這更使得血盟莊近年來越發肆無忌憚。你娘給了皇上兩粒丹丸,已經在暗示皇上,血盟莊的勢力不僅僅在江湖中擴大,他們有可能侵入各國皇族內部,欲達到統一天下的目的。如今,你們母女倆有多珍貴,不用我說,皇上和太后都清楚。有你在身邊,他們無需忌怕血盟莊。你說,他們能不喜歡你嗎?”
夜顏聽得心花怒放,“那我不是成了國寶級人物了?”想到什麼,她瞬間又收起笑,認真問道,“王爺,你去宮裡見了魏皇后嗎?她可有點名讓我進宮?”
慕凌蒼眸底頓生寒氣,“她有派人讓你進宮?”
夜顏搖頭,“她倒是沒派人來,但三公主明確的告訴我,說魏皇后很關心我,得知我回來的消息後,就想讓我進宮一趟。”
慕凌蒼不僅俊臉上佈滿了陰沉,就連嗓音都沉冷起來,“下次再敢有人要你離開魂殿,就讓胡一永將其就此處斬!”
感受着他怒火之下的戾氣,夜顏握着他的手,認真保證起來,“放心吧,誰讓我離開我都不會聽的。”頓了一下,她又忍不住分析起來,“我看公主那樣子,也不像是代魏皇后傳話,說不定就是想騙我出去,好找機會教訓我。要是魏皇后真要讓我進宮,也應該派個人陪她一同前來,你說對嗎?”
慕凌蒼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有去永華宮代你向她請安,並未聽她提起過讓三公主傳話之事。此事可作爲一個警示,以後絕不聽信任何人之言。你要如何做事,若有人多加干涉,你也必須多留個心眼。”
夜顏笑了笑,“我會記住的。”
對她來講,其實她並不害怕見魏皇后。目前他們是懷疑魏皇后有問題,但沒有實質證據前,這事也只能擱在心裡。就算魏皇后真的跟血盟莊有任何關係,她也不怕,那些妖怪般的蟲子對她不起任何作用,明知道這一點還讓蟲子咬她的話,那對方就是傻子了。
她擔心的是別人用武力對付她,或者搞些其他名堂,她現在懷着孩子,可一點都不能馬虎。
打個比方,萬一誰把她騙出去打一頓,她連反抗之力都沒有,所以像三公主這樣的人,她寧可把她得罪完,也不會賣她一點好臉。
今日也不是她故意坐着不動,主要是怕三公主看出她懷孕。
那女人妒忌心太強了,萬一讓那個奶孃碰一下,事後她找誰哭去?追究下來,三公主也可以把事情撇得乾乾淨淨。
說了這麼多,夜顏下意識的往門口瞧了一眼,然後笑着催促他,“快去藍太子那邊看看,要不然他一會兒又來了。”
慕凌蒼這才帶着她一同下牀。
…
在房裡說了許多話,等他們打開房門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明月高高掛起。院子裡,擺着桌子,桌上滿滿酒菜,某人正獨坐桌邊飲酒賞月,那姿態別說多愜意了。
可夜顏和慕凌蒼一開房門,臉色都是黑的。
魂殿不小,空地更不少,什麼地方不好擺放桌凳,某個人居然把桌凳酒菜擺他們房門口!
要不是懷着孩子,夜顏真恨不得上去把他坐的凳子給踹了。
這是吃飯嗎?分明就是想聽他們的牆角!
“藍太子,真是好雅興。”她轉眼變出笑臉走了出去,“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月色,藍太子身邊居然沒有佳人作陪。要不這樣吧,我讓我們王爺給三公主帶個話,讓三公主來陪陪藍太子,不知藍太子意下如何?”
“咳咳咳……”藍文濠正一口美酒準備往下嚥,被她一番話嗆得差點把桌子碰翻。
“王爺,你看藍太子好激動,一聽三公主的名字都高興得忘形了。”夜顏扭頭,見房門口的男人正暗抽脣角,她趕緊擠眉弄眼。
她就是要噁心死這姓藍的!
敢教訓她,信不信她能把他賣給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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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