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哥我定是要將那扶桑人殺的片甲不留!”葉風豪滿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笑的十分爽朗。
葉雪妍也是笑了,剛要在幾句,就聽身後傳來一道音浪;“風豪,快點,火車要開了!”
葉風豪一驚,只得向妹妹簡單囑咐了幾句,便匆匆向着車廂飛奔而去。
“哥,你上了前線一定要心!記得捎信回來!”葉雪妍眼見着火車緩緩開動起來,奮力擠進人羣,衝着葉風豪揮舞着手。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葉風豪探出了身子,衝着妹妹喊道。
葉雪妍看着葉風豪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脣角的笑意方纔收斂了下去,淚水便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
醫院裡,母親昏睡未醒,家裡,弟稚弱年幼,自己的兄長,卻又是奔赴了前線。她凝視着火車遠去的方向,心裡不斷的默唸着,一定要平安回來,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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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專列已經在站裡候着了,估摸着明日一大早便可以趕到江北。”張副官緊緊跟在男人身後,前方那抹頎長的身影,健步如飛,令他不得不用盡全力,才能趕上鄭北辰的步伐。
鄭北辰聞言,只淡淡應了一聲,領着一行人,向着月臺的方向走去。
驀然,他卻停下了腳步,只讓身後的張副官差一點兒撞到他的身上。
細雨濛濛中,從前方走過來一個女孩子,撐着素淨的傘,纖纖手指從繡着細花的衣袖中露了出來,倒像是雪化成的一般。
她一身的月牙色衣裙,明眸輕透,膚如凝脂,娉娉婷婷,那層層雨霧,如輕煙般籠罩着她,更兼得她眼底的那絲絲柔和,清麗如蓮,婉約如詩。她整個人,便如同那婀娜的畫中走下的古典女子,美好的如同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鄭北辰只覺自己胸口一窒,葉雪妍那一雙清澈烏黑的瞳仁裡,還泛着隱隱的淚光,看見他,便是一怔,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鄭北辰的眸光在她如冰似雪的面容上停留片刻,便邁開步伐,向着她走了過去。
身後的侍從,擡腿便要跟上,卻被張副官一把攔住,低聲斥道;“沒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
侍從立時明白了過來,便站在那裡,安靜的候着。
張副官望着前方的人影,眼底卻是逸出了一抹笑意,心頭暗自道了句;“總算是有人,可以入得了司令的眼了。”
葉雪妍看着漸漸向着自己走近的男人,鄭北辰身軀筆挺如劍,在軍裝的映襯下只顯得更是矯健英挺。他繫着軍用披風,眉目間直如刀削般深邃。
她垂下臉蛋,握着雨傘的手卻更是攥緊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鄭北辰看着她烏黑的頭髮梳成倆條整齊的辮子,長長的垂落下來。辮梢處的髮絲,隨着微風輕輕飛舞着,似是要一直飛進他的心裡去。
“你怎麼在這裡?”他輕聲問了一句。
“我是來送人的。”葉雪妍依然是垂着眼眸,簡單回答着。
鄭北辰只道她是來送那高梓翔,當下只微微一笑,卻並未多言。
“鄭司令又怎麼會在這裡?”葉雪妍擡起輕靈的眸子,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前線戰事比較吃緊,我要親自去指揮。”鄭北辰脣角含着笑意,溫聲道。
葉雪妍聽聞他也要奔赴前線,心裡免不了就是一動,脫口就要出希望他可以幫襯着風豪的話來。可心裡轉念一想,自己與他非親非故,又有何理由託他照料自家兄長?更何況,依哥哥的脾氣,他也是不願自己這樣做的。
想通此處,葉雪妍只了句;“那鄭司令多心,雪妍恭賀司令可以凱旋而歸。”完,她低頭,便要從鄭北辰的身邊離去。
“你這是在關心我?”男人的輕笑聲從身後傳來,葉雪妍只得停住了腳步。
鄭北辰站在她的身後,側着身子看着她白皙的面容,透着份溫婉寧靜的眼眸,烏黑的長辮子。她清清秀秀的模樣,就像那初初綻放的白蓮,纔出岫的輕雲。他的目光在她潔白粉嫩的耳垂上停留,那嬌美巧的耳垂,恰似一塊玲瓏剔透的美玉,散發着一層柔和溫暖的光暈,讓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觸碰——
男人的指尖輕碰到自己耳際的剎那,葉雪妍一張俏臉霎時變得雪白,她倏然回過身子,如水的眼眸中滿是驚慌,她又氣又惱,只道了句;“鄭司令!”
鄭北辰回過神來,滿心便是懊惱,只恨自己在這丫頭面前竟是一次次的失控。
葉雪妍一雙美眸中溢出了一層晶瑩的水光,她不在看他,只轉身便欲跑開,不料,鄭北辰卻是大手一勾,將她的身子牢牢的箍在了懷裡。
“別走。”他的聲音裡,含了一絲沙啞。
張副官站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口中的煙霧卻是一個岔氣,嗆進了肺裡。他不住的咳嗽着,回頭看向身後的侍衛,衝着他們打了個手勢,瞬間,所有人便背過了身子。
“鄭司令,你——”葉雪妍又氣又怕,一行清淚順着眼角滾滾而下。
“別怕,我只願你能聽我幾句。”鄭北辰低眸,看到她的淚水,心裡卻是莫名的一緊。
葉雪妍掙扎着,無奈她的力氣在鄭北辰面前,簡直是一天一地。她即使費勁力氣,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你放手!”她終是哭出了聲。
鄭北辰看着懷中的女孩子,眼淚不斷的從她的眼眶裡滾落,鬢髮微亂,巴掌大的臉浮起一層淺淺的紅暈,薄怒嬌嗔的模樣卻是不出的動人。所謂的梨花帶雨,也莫不過如此。
他淡淡笑起,磊落英挺的眉目間滿是自嘲。
葉雪妍只覺得他的大手如同鐵烙一般烙在自己腰際,她驚慌失措的只想往後退,卻不成想自己的纖腰只被他摟的更緊,驚懼間卻聽他一聲輕笑,道了一句;“別亂動,我只要你乖乖聽我幾句話就好。”
葉雪妍的面孔落滿了無助,擡起一雙純淨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時的鄭北辰,又哪裡有那東北大帥的影子?只放佛變了一個人似得,素日裡的冷峻與穩重之色盡數褪去,眉眼間一絲不羈,一絲炙熱。軍帽下的面容,更浮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
她的眼淚卻是流的更兇了,淚水順着那姣好清麗的面容上不斷的滑落下來,倒似是止也止不住。
鄭北辰一聲輕嘆,終是鬆開了她,道了一句;“別哭了,我不在勉強你就是。”
葉雪妍連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都是淚水,連傘落在地上也沒有心思去理會。
鄭北辰彎下腰,將素淨的青傘拾起,爲她打上,眼底的那絲火熱隱退了下去,他輕聲了句;“一切,就等我回來再。”
葉雪妍奪回自己的傘,聲音雖仍是抽噎着,語氣裡卻透出絲絲清冷之意;“可是我覺得和鄭帥之間無話可。”
語畢,她不在看他一眼,纖細的脊背挺得筆直,直如一叢嫋娜的玉簪花,轉身離去。留給鄭北辰的,是一道冰清玉潔,含着一絲香寒氣息的背影。
路上,葉雪妍的淚水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她搖了搖頭,想起母親和弟,那抹瘦弱的身影,在風雨中卻又是如此堅強。似是迎風而立的傲梅,自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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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葉雪妍整日裡奔波在醫院與家之間,葉母的情況時好時壞,家裡的積蓄眼見着全部花了進去,卻還是看不到一絲的起色。
而弟雨凡,白天只得託付在街坊家,待葉雪妍在醫院照顧好母親,便匆匆趕回去,將他接回,安頓着他睡下,再準備好第二日的飯菜,她還要在返回醫院,在夜裡守着母親陪牀。
幾日下去,葉雪妍整個人便瘦了一圈,一張臉更是露出了尖尖的下顎,反而那雙眼睛,倒是顯得更大了。
再苦再累,她都不怕,讓她憂心不已的,卻是醫院高昂的醫藥費。
家裡的積蓄已經用光了,就連母親留給她作陪嫁的首飾,那枚碧玉簪,也都被她給當了出去。可這一切,卻還是入不敷出。
這一天,她拖着疲憊的步子匆匆從醫院出來,從鄰居家接過弟弟,剛到家門口,就見李語珺正託着腮,坐在葉家的門檻上。
“語珺,你怎麼來了?”看見好友,葉雪妍心頭涌來一陣欣喜。
“雪妍,”李語珺看到她,連忙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便向着她跑了過來。
“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這些天都沒有去學校上課呀?天,你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李語珺驚呼。
“沒什麼,走,咱們進屋再吧。”葉雪妍笑了笑,將好友迎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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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伯母生病了?你哥哥當兵了?”李語珺一口茶水還未及喝下,便睜大了眼睛從椅子上霍然站起。
“恩。”葉雪妍點了點頭。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李語珺氣急,跺着腳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