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劫
程太太隨意拈起一枚葡萄,聽到這話面上的笑意卻是更濃,只道了句;“方太太說笑了,不過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粗使丫鬟罷了。”
葉雪妍面色如常,似是沒有聽到這些夫人們的你來我去,只將她們面前的果皮紙屑收拾好,動作麻利而乾脆。
晚間,程府中更是熱鬧非凡,從前廳中不斷傳來陣陣絲竹管絃之聲,隱約夾雜着男人們的歡聲笑語。隨着風,遠遠的送到了後院。
葉雪妍忙碌了一天,此時只覺得累的似乎連腰都要直不起來了。從管家手中取過報酬,心裡卻仍是甜絲絲的,往後學校裡若再要收取費用,這些銀錢多少可以抵擋一陣子,也能減些母親的負擔。
她向着屋外走去,打算換回自己的校服,剛出了宅院,卻聽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哎,就是你,去前廳幫我尋下牛司長,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葉雪妍回過頭,卻見一位身着米色洋裝的年輕女子正站在廊下,似是喝了酒,臉頰一片酡紅之色,正衝着自己笑嘻嘻的吩咐着。
她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將手中的銀錢用着小手帕包着,擱衣衫口袋裡放好,便向着前廳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程府豪華寬敞的大廳在燈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晝,廳中一角處,更是請了一支樂隊,在那裡演奏着西洋樂曲。
男賓中,有的身着長衫,有的卻身着西服,更有許多的男子,則是一襲筆挺的軍裝。因爲沒有女眷的緣故,衆人只顯得十分的放得開,三三倆倆的人羣中,不時傳來陣陣鬨笑。
葉雪妍一雙美眸流轉,悄悄走到一位侍者身邊,輕聲說道;“請問,牛司長是哪一位?”
那侍者看了她一眼,眼眸卻像前方一掃,壓低了聲音道;“瞧,那位身穿灰色西裝的就是。”
葉雪妍道了謝,向那牛司長望去,只見他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身材矮胖,頭髮只梳的油光可鑑。滿是酒意的站在那裡,與身邊的人說着閒話。
“牛司長,”葉雪妍深吸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恭聲喚道。
“恩?何事?”牛司長赤紅的面上睜着一雙豆粒般大小的眼珠,醉醺醺的打量了葉雪妍一眼後,抽了口雪茄,眼底倒是閃過了一抹亮光。
葉雪妍低垂着眼眸,不去瞧那令人不適的眸光,只靜靜言道;“方纔有位小姐命我來請問牛司長,什麼時候回去。”
“哦,她還說了什麼?”牛司長掃視着眼前的女孩子,脣角卻是勾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沒了。”葉雪妍搖了搖頭,靈秀中更是透出一抹淡淡的,只屬於少女的那種清香。
“你是程府的婢女?”牛司長沒有回答葉雪妍的問題,倒反而問起了她來。
葉雪妍心底微微一沉,只答了句;“我是程府的幫傭,方纔那位小姐在等着我回話,還請牛司長知會一聲。”
“老牛,你就不要想着吃嫩草了,瞧把人家花一般的姑娘給嚇得。”牛司長身邊,一位中年男子哈哈笑着打趣道。
那牛司長也不生氣,只道了句;“今兒個我還偏就吃定了這顆嫩草。”這牛司長也是行伍出身,本就是個粗人。此時說完,他看向葉雪妍,八字鬍只笑的一抖一抖的,葉雪妍看着他這副摸樣,只覺得心頭一涼,一抹恐懼緊緊的纏住了她。
“往後也別做什麼幫傭了,跟着我,保管你吃香喝辣。”牛司長色眯眯的眼神不住的在葉雪妍纖細柔軟的身姿上肆意的打量,這話音剛落,一旁的男賓便全是笑了起來。看好戲似得瞧着眼前的一幕。
葉雪妍只覺得自己此時就如同那戲臺子上的小丑,壓下心中的屈辱,她挺直了纖瘦的背脊,鼓足勇氣迎上了牛司長的視線,眼眸中卻是透出了一抹淺淺的香寒氣息。
她說;“牛司長,還請您自重。”
衆人聽她如此一說,倒都是微微一怔,那牛司長面上卻有些不好看起來,只冷笑了一聲,道了句;“瞧瞧,這丫頭性子倒是烈的很嘛。”
葉雪妍不願再糾纏下去,只低了低身子,轉身便走。不料卻被一個年輕男子一把拉住了胳膊。
她又驚又怒,向着那人望去,只見那人一副輕蔑的樣子,先是打了個酒嗝,接着說道;“明明是丫頭的身子,倒是長了副小姐的脾氣。我們牛司長和你說話是能看得起你!”
葉雪妍心裡屈辱更甚,只是說了句;“放手!”語畢,自己便用力甩開了那男子的禁錮。而自己卻也是因爲用力過猛,一個慣勁的向着地上摔了過去。
圍繞在牛司長身邊的男賓,看到這一幕,便皆是在那裡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