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就那麼拜着,皇帝不說,她也不敢起身:“寧墨……他還昏睡着……”
德妃一聽這話就哭了起來:“我的寧墨……”說着,就不顧禮數地奔進了殿內去看七皇子。
皇帝也是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說皇后纔好:“你起來。寧墨從小就怕水,今天跑到你鳳儀宮附近玩,難道你的人沒有稟報你嗎?怎麼能闖出這樣的禍來?”
皇后擡起頭來,並沒有慌亂,一字一頓地稟道:
“啓稟皇上,寧墨並非在鳳儀宮出的事,而是在鳳儀宮後花園外的御花園小月湖裡溺水。當時臣妾邀請三位秀女賞菊,一時興起才進了御花園,當時也並不知道寧墨在那玩,知道呼救聲起,纔有所察覺。當時跟隨七皇子的宮人,竟然只有一位太監,若非臣妾等來得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從皇帝的話裡,千夜聽得出來,有人去稟報的時候,必定沒有說明詳情,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讓皇帝誤以爲七皇子是在鳳儀宮的後花園出的事,那麼就是皇后的罪過了。
但是皇后卻不背這個黑鍋,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了個清楚,還提到,七皇子身旁只有一個太監這個不合常理的情況。
說到底,如果七皇子出來玩,像平時一樣前呼後擁,宮女太監一大堆,根本不會走到偏僻的小湖邊,掉進去。
這不是皇后的錯,而是德妃這個做母親的失職。
皇帝聽皇后說得在情在理,神情才緩和下來,叫皇后起身。
帝后二人並肩走向內間,恰好從跪地的三位秀女前面經過。
千夜身上的衣服,乍一看本就是一件皇后的常服,皇帝不由愣了一下,心道這秀女膽大包天,竟敢穿鳳服?
皇帝正要發怒,但低頭一看,卻見那衣服上並沒有鳳凰圖樣的搭配和飾品,而且尺寸也有些偏大,並不太合身,顯然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畢竟四十出頭的皇后,身材稍微發福,千夜穿她的衣服又怎麼能合身呢。
皇帝有點好奇,這個秀女怎麼穿着皇后的常服?
皇后見皇帝站住了腳步,目光定定地看着千夜,急忙說道:“皇上快去看看寧墨吧…
…”
皇帝卻問道:“這位秀女穿着皇后的常服,應該是剛纔換過……”他轉頭看着皇后:“方纔莫非是她救的寧墨?”
皇后憂心忡忡看了一眼千夜:“皇上英明,正是秀女沈氏救了寧墨,臣妾怕她再感染了風寒,所以讓她換上了臣妾的常服……請皇上莫要責怪她。”
皇帝聽了,讚賞地點點頭:“既然如此,該賞!”
“是,臣妾遵旨。”皇后鬆口氣,急忙應承。
皇帝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看着一直俯身叩拜在地的千夜,問皇后:“秀女沈氏?可是安平郡主?”
千夜一聽皇帝叫出“安平郡主”這四個字,一顆心彷彿炸開,忍不住就擡起頭來,看着皇帝。
“安平郡主”這個封號,是南宮燮親自敕封,親自主持的冊封典禮。
千夜永遠都忘不了,那年在承慶殿外的典儀臺上,南宮燮那響徹整個殿前廣場的聲音:
“沈晚楓軍功卓越,巾幗楷模,今敕封沈晚楓爲‘安平郡主’,世襲尊榮、永享皇恩……”
所以聽見南宮燮親口說出這四個字,千夜一衝動,一恍惚,還以爲是皇帝在喊自己,就把頭擡了起來……
擡起來時,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是沈千夜,不是沈晚楓。
那個琴瑟假扮的沈晚楓,就跪在她身旁,她也是秀女,也是“沈氏”,難怪皇帝會多問一句,秀女沈氏,可是安平郡主。
皇后聽了,知道皇帝誤會,解釋道:“皇上,今屆秀女,有兩位是姓沈,一位是安平郡主沈晚楓,另一位是禮部侍郎沈梅清次女沈千夜,是臣妾方纔未曾說清楚,讓皇上誤解了。正巧她二人都在這裡呢……”
沒等皇后解釋完、對二女做個介紹,皇帝就已經看到了千夜。
千夜剛纔沉浸在初封安平郡主的感動中,怔怔地擡着頭,此刻和皇帝目光相交,才反應過來,急忙低下頭去。
南宮燮一愣,雖然千夜擡頭、低頭是很快的動作,但這驚鴻一瞥,竟讓他的目光彷彿被吸引住一樣,再也移不開。
“這一位是……”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皇后看南宮燮的眼神竟然直了,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這位就是沈梅清的次女沈千夜啊,皇上。臣妾聽說咱們的玄烈對她甚是鍾愛,選秀期間已召見了她兩次,想必她是個好女孩,今日才叫幾個孩子來聚一聚,原想看看她的品行。想不到她倒是立了大功,救了寧墨……無論如何,都該好好賞賜……皇上就不用操心這些瑣事,臣妾自會辦妥。”
說着,她就擡頭試探地看着皇帝的表情,見說話這一會兒,皇帝的眼睛就沒有從千夜身上挪開過,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悔不該讓千夜來鳳儀宮,還被皇帝看見。
皇帝這眼神,皇后無數次見到過,每一次他見到了喜歡的女子,縱然面無表情,可眼神卻充滿了原始的佔有慾,這種熱度,從年輕時,到如今都沒有變過。
所以她只能告訴南宮燮,這沈千夜,是太子玄烈鍾愛的秀女,是他們將來的兒媳。
南宮燮聽完皇后這番“提醒”,終於緩緩收回目光,轉過身:“嗯,要重賞。”
皇后一顆懸起的心,轟然落下,整個人都差點癱了。
她眉頭輕輕蹙了起來,看着沈千夜,回道:“臣妾明白。”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七皇子醒了!”
這時,況公公興沖沖走出來稟報。
南宮燮笑了,對皇后說:“走吧,看看寧墨兒。”
皇后也笑吟吟地跟在南宮燮身後,走了進去。
況公公見三位秀女並沒有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跟在帝后身後走了。
內殿裡的牀榻上,七皇子南宮寧墨終於坐了起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澈。
“母妃,我要喝水……”他躺在德妃的懷裡,摟着母妃的腰撒嬌地說道。
德妃急忙讓宮女端了水來,親手喂他。
七皇子喝着水,看見皇帝和皇后都走進來,急忙掀開了被子,跪拜父皇、母后。
南宮燮看着他,冷冷哼了一聲:
“寧墨,父皇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躲在女人懷裡撒嬌,你這麼大的人也不能再讓別人喂,怎麼又犯老毛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