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禁軍列隊在兩側，南宮燮背對着牢房的門，站在中央，聽到千夜走出來，他才轉過身來。
千夜神情沉重地走到南宮燮面前，正要拜下去，叩謝他默許她親手報仇的大恩，爲自己剛纔的任性請罪，南宮燮卻扶住了她。
“楚氏，咎由自取，該有此下場，你不必謝朕，也不必請罪。”
說着，遞給千夜一張手帕，讓她擦去臉上的點點血漬。
“謝皇上。”千夜擦了臉，將那明黃錦帕放在袖中，想着該如何解釋自己擅闖懿妃陵寢的事。
南宮燮會怎麼問，千夜幾乎能猜到。
他一定會問，那天和你一起進陵寢的男子是誰？你們爲何進去，又是如何逃走的？
事關璟臨，千夜要如實回答，還要不讓南宮燮遷怒和誤會她和璟臨，這件事是有難度的。
現在不是最好的解釋時機，最好的解釋時機是朝會之後，千夜公開身份之時。
可是，南宮燮會等嗎？
“朕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千夜沒想到，南宮燮卻對那件事隻字未提，爽快地讓人送她回寧禧宮。
她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望着南宮燮離去的背影，恭送他離去。
這時，宋司正讓人擡來了一乘軟轎，放在司正房門外，她自己則向千夜走來。
千夜的腦海中，此刻還全都是楚惜幽死時的樣子，心裡的衝突久久未能平靜。
宋司正卻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彎下腰，雙手交疊，行了一個大禮。
“宋司正，這是何意？”千夜有點莫名其妙。
宋司正笑了笑：“奸妃伏誅，沈司藥今後在宮裡再也沒有任何阻礙，所以本官當然要恭喜沈司藥啊。此案的後續審問，本官定然全力跟進，一定把馨妃作惡的證據。”
這討好的勁頭，顯然是倒到了千夜這一邊，從此願爲千夜馬首是瞻的意思。
千夜知道，馨妃倒臺之後，很多人都會重新選擇靠山。
如今宮裡的風言風語很多，人人都以爲南宮燮寵信千夜，所以，宋司正臨陣倒戈也就不難理解。
剛纔千夜和楚惜幽打鬥時，監牢裡沒有任何人進去阻止，這也是宋司正袖手旁觀。
這樣的牆頭草，能順從，就能背叛，千夜根本不需要這種盟友。
但是，她現在的權力，是沒有辦法查馨妃罪行的，尤其是上官笙兒的案子。
她便也不解釋那麼多，客氣地一笑：“宋司正真是恪盡職守，希望你能將上官笙兒一案也一併查明，千夜就在此謝過了。”
說着，她盈盈一拜，便大步走出了司正房。
回到寧禧宮，紅蕊和小福子都在焦急萬分地等着她，一看見軟轎停在宮門外，千夜走下來，二人急忙出門接她。
“蘭凌沒事了吧？”千夜看見紅蕊，第一句話先問蘭凌的情況。
“嗯，蘭凌帝姬已經清醒過來了，如今吃了藥，睡得正香……主子……你裙子上的血……你受傷了？”
紅蕊看見千夜裙襬上有不少血，嚇得魂不附體，到處找千夜的傷口。
千夜笑了，低聲道：“那不是我的血，是馨妃的。”
“什麼！”紅蕊聽了，就更是驚懼萬分。
“主子不是去救明妃娘娘嗎？怎麼會殺了馨妃娘娘！這殺妃嬪可是犯了彌天大罪，你怎麼還大搖大擺坐着轎輦回來了呢？”
紅蕊急得臉色慘白，腿一軟，虧得小福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千夜搖了搖頭：“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好啦，我餓死了，沐浴，宵夜，睡覺。”
小福子一聽，忙靠近千夜的耳朵說道：“奴才們先去準備，不過，您房裡……有人。”
千夜聽了，抿脣一笑，已經知道是誰。
她回到房間，推門進去，果然在一片漆黑之中，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薄荷香味。
一個人影一閃，就關上了門，從她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謝天謝地……”
璟臨長嘆一聲，所有的擔憂，所有的激動，在這一刻，只有看到千夜安然無恙，才能平復下來。
千夜沒有回身，只是靜靜仰起頭，靠在他堅實的懷抱中，任由疲倦和陶醉的感覺一起淹沒了她的身體。
“璟臨
，我殺了她……我殺了馨妃！”
“嗯……我看到了。”璟臨輕聲說道，“連監國太子都不敢答應龔丞相誅除奸妃的奏請，誰能想到，最後除掉馨妃的會是你呢？你替很多人報了仇，不容易……”
雖然他不能救走千夜，但是千夜從冷宮被押走之後，他就一直潛伏在她的四周，不敢有片刻疏忽。
所以，無論是千夜在審訊室威嚇宋司正，還是在牢房裡和馨妃纏鬥，以及最後，一刀殺了馨妃，璟臨都是知道的。
雖然他已經放下心來，可還是忍不住想見見她，所以才提前在這裡等着。
千夜點了點頭，但心裡卻還是哀痛。
馨妃雖死，上官笙兒和明妃卻是回不來了。
“該高興纔是……”璟臨聽到她哀傷的嘆息，就安慰道。
接着，他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桌邊，替她清理被那鋼釺子擦破的傷口。
“如果宋司正的速度夠快，椒房宮那些馨妃的走狗應該都已經被抓到司正房去了。上官笙兒的案子，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千夜看着小心翼翼幫她上藥的璟臨，說道。
“你想說，柳慕煙的事？”璟臨有點明白了千夜再擔憂什麼。
“嗯，這件事雖然是馨妃指使，但柳慕煙卻是親手執行，所以，一旦案情大白，你有連坐的危險。”千夜凝眉道：“剛纔和馨妃動手，我用了鎖鏈，皇上也就知道了那天在懿妃娘娘陵寢裡的人，有我一個。所以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了……”
璟臨毫不在意地一笑：“別擔心那些，朝會之後，你我的地位、權力就會和現在完全不同，那些麻煩事，都會迎刃而解。”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那是千夜和小福子、紅蕊約定的敲門聲。
“主子，洗澡水準備好了。”紅蕊在門外輕聲說道。
千夜知道時辰不早，她站起來，拉着璟臨的手：“嗯，船到橋頭自然直，時辰不早，你該回去了。”
“你午時就要獻舞，儘量多睡會兒。”璟臨低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娘子，朝會上見。”
千夜一笑，打開窗戶，把他推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