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什麼風把玉大人給吹來了?”喜嬤嬤笑着迎上去。
那位六品女官淡淡一笑,跟喜嬤嬤互行了禮,接着看了一眼殿前一灘血跡,又看看亂糟糟的正殿:
“太后差我出宮採辦,恰好經過芳霖苑。先是見一羣蝙蝠從殿裡飛出來,又見一秀女被打死擡出去,耳聽得好好一個選秀,亂成一鍋粥,怕喜嬤嬤應付不來,特意來看看。”
這六品女官,在女官之中是僅次於六尚局五品尚宮的職位,這位玉大人,並非在六尚局供職,而是當今太后姬氏身邊的得力女官。
所以喜嬤嬤雖是馨妃的心腹,在這玉大人面前也不敢造次。
面上不敢頂撞,可是心裡卻不忿得很。
她雙手攏在袖子裡,裝作恭敬地低頭說道:
“今天的初選還算順利,只是先前因秀女無守宮砂而亂了一會兒,奴婢正要去向馨妃娘娘請示。玉大人能來坐鎮,當真是再好不過。”
表面上說着“再好不過”,喜嬤嬤心裡就已經盤算好該如何向馨妃打小報告了。
她本來還害怕,因爲這點芝麻綠豆的事去打擾馨妃用午膳,會挨一頓罵。
現在,玉大人一來,以她那愛管閒事的性格,必定要對千夜的申請給出答覆。
無論是秘檢與否,這都跟喜嬤嬤沒有關係,是玉大人強出頭,馨妃責怪時,也只會對玉大人不滿而已。
玉大人提着裙裾,跨過高高的蘭心殿門檻,秀女們雖不知她是誰,但看服制,還有喜嬤嬤跟在她身後的樣子,也知道此女不是尋常女官,大家都自覺地恢復了隊列。
“這麼吵鬧,發生了什麼事?”玉大人看了看衆秀女,問道。
喜嬤嬤瞪了一眼像沒事兒人一樣的千夜:“啓稟玉大人,辰月居秀女沈氏千夜,沒有守宮砂,奴婢正要按宮規處置。”
玉大人點頭,揚聲問道:“沈氏千夜何在?”
千夜絲毫都不意外的樣子,昂起頭,面帶微笑,應道:“沈千夜在。”
聽到千夜那百靈般柔婉動聽的聲音,玉大人側目
望向她。
只見千夜坦然自若,眸光澄澈,絲毫沒有理虧心虛、驚慌懼怕的樣子,玉大人心裡很是讚賞。
無論千夜是否清白之身,在這種情況下,如此鎮定,都十分難得,真是可造之材。
玉大人走向千夜,看着她披帛挽在臂彎處,露出白皙的肩膀,點了點頭。
“沈氏,你可知道秀女沒有清白之身,按宮規是要處死的?”
“小女子當然知道。”千夜微微低了低頭,顯得十分謙恭。
“既然知道,你爲什麼敢進宮?”玉大人接着問。
千夜擡起頭:“因爲小女子本就是清白之身,沒什麼可怕的。”
玉大人微微揚起下巴,像是對千夜的頂撞不大高興:“可你沒有守宮砂。”
“小女子的守宮砂是昨夜在辰月居消失的,爲息事寧人,小女子不要求徹查陷害我的人,但也不想被亂棍打死,只求秘檢,證明小女子的清白。”
千夜一字一頓,回答得不卑不亢。
玉大人看了一眼喜嬤嬤:“喜嬤嬤,太后是慈悲爲懷的人,馨妃娘娘也向來處事公道,我們做奴婢的,豈能不爲主子分憂呢?”
聽了這話,喜嬤嬤一副早就料到了的表情,笑了笑:
“玉大人說得極是,就算您不來,奴婢剛纔去請示了馨妃娘娘,勢必也得再跑腿去萬福宮請您的。好在,這宮裡曾參與過秘檢的還有您,不然真不知怎麼辦好。”
玉大人和喜嬤嬤兩人互相恭維了幾句,就算把秘檢的事情定了下來。
千夜、柳慕煙和上官笙兒着實鬆了口氣。
接下來,留下幾位嬤嬤繼續爲秀女們檢驗守宮砂,玉大人便命令宮人去司計房庫房取來秘檢所用之物品,在側殿裡臨時準備好一個密室。
宇文慧和沈晚楓看着千夜隻身走進側殿的門,看到高高的門慢慢關上,她們倆的眉頭都擰了起來。
宇文慧看了一眼沈晚楓,低聲道:“郡主姐姐,你看這個沈千夜,像鄉下丫頭嗎……”
沈晚楓目光陰冷:“不像!”
“玉大人來的不早不晚,太蹊蹺,我怎麼覺得,她像是幫沈千夜來的……”
宇文慧深深吸了口氣,說不出的憋氣。
本以爲沈千夜沒有守宮砂,再讓秀女們、嬤嬤們煽風點火,就能把她處死。
沒想到千夜有恃無恐,伶牙俐齒,說動了喜嬤嬤不算,還如有神助,半路殺出來一個玉大人。
這玉大人名字叫玉蝶兒,自襁褓時就在宮裡養大,一步步從前朝罪臣之女,做到了深得姬太后器重的六品女官。
如今也唯有她,在龍鉞皇朝初立的後宮選秀中,參與過一次秘檢,知道秘檢的要點。
Www ★тTk án ★c○
誰來都救不了千夜,唯有這個玉大人可以,可巧不巧,她這時候不伺候太后用膳、午休,竟然有閒工夫來蘭心殿。
“憑此一件事,倒無法斷定是不是幫着沈千夜。但看來,此次選秀,太后雖不主事,卻並非不管……”
沈晚楓握緊了拳頭,“我只擔心,這個沈千夜,是太后暗中支持的人,若是那樣,看她那狐媚樣子,東宮日後也就不太平了……”
這句話,正說中了宇文慧的擔憂。
二人心緒難平,心頭各自做着打算。
秘檢的過程並不久,但是卻很難熬,側殿的門關得嚴嚴實實,外面的人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
等側殿門一開,玉大人和喜嬤嬤率先走了出來,後面跟着面若桃花的千夜。
“經嚴格秘檢,秀女沈氏千夜爲完璧之身,再無疑問,今本官爲她重新點上守宮砂,還望沈氏今後守貞恪禮、謹慎篤行。”
玉大人走到了隊列前面,高聲宣佈。
千夜淡淡一笑,走進了隊列,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什麼都沒有再說。
她右肩新點的守宮砂,紅豔豔地映在衆人眼底。
這一句話,真是讓剛纔攻擊她的秀女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如果是處子,她剛纔爲什麼麼沒有守宮砂啊……”
“難道真的像沈氏說的那樣,守宮砂被什麼東西給消掉了嗎?太可怕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