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聽得出明妃是有苦衷的,她的確是不懂。
“娘娘這麼警惕,感覺到有人在窗外,什麼都不問便直接出手殺人,這確實不像一個冷宮棄妃會做的事。娘娘若有苦衷,何不說出來,任何困難都不會是死結,一定有辦法的。”
明妃聽着千夜的勸慰,心裡略有些動搖,可是她依舊搖了搖頭,走到那面繡架前,輕輕撫摸着上面的圖案。
一絲絲,一片片,光滑的繡線,觸手冰涼。
“我永生永世都贖不完自己的罪孽,怎麼可以離開這裡。”她感慨地說着。
千夜走了過去,藉着透過窗子射進來的月光,纔看清了上面繡着的圖案是什麼。
“這是皇上?”她有點難以置信,因爲明妃繡的並不是千夜見過的南宮燮,而是一身金色鎧甲、天神一般騎馬馳騁的南宮燮。
那一針一線,繡得是那麼用心,那麼細緻,看不出絲毫怨恨,卻讓人感受到深刻的崇拜迷戀,鍾情和思念。
明妃深愛着南宮燮,哪怕被囚禁冷宮多年,都絲毫沒有怨言,就算身負武功,也從沒有想過逃出去。
這個女人,像一個讓人看不透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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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不禁對明妃更加好奇,想知道當初她是個什麼樣的妃嬪,爲什麼會被打入冷宮……
“是啊,是皇上……那年他從北燕戰場歸來,策馬入皇城時,便是這樣威風凜凜的樣子,那年我才十二歲……”
明妃說着,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皇上待我不薄,我卻愧對於他……”
說着,她轉過頭來,看着千夜,打量她片刻,眼中有一絲奇怪的神色。
“你就是那個落選秀女吧?皇上似乎很喜歡你?”
千夜不防明妃突發此問,呆了一呆:“娘娘……怎麼會這麼認爲……那是沒有的事……”
若說太子對千夜有意,宮裡人盡皆知,傳進冷宮裡也是可能的。
可南宮燮對千夜的那點意思,一直表現得十分隱晦,明妃竟然猜到了,這就太奇怪了。
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千夜真是不理解。
明妃見千夜否
認,便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上殿選時突然出現,爲的是誰,你真的不懂嗎?”
千夜一聽,想起當日的情景,還心有餘悸。
明妃雖然與世隔絕,這樣的洞察力卻讓人不能小覷。
“你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冊封,但是在皇上和太子的心裡,你的地位比得到冊封的人還要重要吧。”明妃繼續說道,“蘭凌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幸運。她的前程,就拜託你了。”
明妃是個聰明人,已經看出千夜是蘭凌信賴的人,便將蘭凌託付給千夜。
因爲只要千夜肯幫蘭凌,蘭凌終會得到公主封號,選到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駙馬。
千夜不知道該答應還是不答應,因爲她現在逃避南宮燮和玄烈唯恐不及,又怎麼能再爲了蘭凌,去求他們兩個呢?
何況,太后剛剛開始信賴千夜,千夜若爲了蘭凌帝姬的事去見南宮燮或太子,太后又要多心。
她有點爲難,但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答應。
總有不必她出面,就能幫助蘭凌的辦法吧。
明妃感激地點了點頭,對千夜道:“冷宮你不便久留,快走吧,今後再也別來了。”
千夜無奈,只好跟明妃告了別,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落在荒廢花園裡之後,她解開繩索,把籬笆重新綁起來插回原位,一切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動,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冷宮範圍。
一路上,她疾步如飛,不敢再延誤,怕自己這麼晚沒有回去,太后發現了無法交代。
就在她走進御花園的時候,前方的假山處忽然閃出一個人來,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千夜腳下。
她定睛一看,急忙站住,躬身拜見:“奴婢參見皇上!”
此時此刻,在連人影都不見的御花園裡,南宮燮突然出現,這讓千夜幾乎不敢想,他出現的原因。
我的行蹤暴露了嗎?她心裡暗暗想着。
“去哪裡了。”南宮燮沒有了一貫的溫柔和藹,冷冷地問。
千夜知道大事不妙,想來蘭凌去冷宮的事,侍衛已經稟報了南宮燮,所以在
撒謊和不撒謊之間,她選擇了老實交代。
“奴婢……去了……冷宮。”
南宮燮果然絲毫都沒有覺得驚訝,闊步走到千夜面前,低着頭,極具壓迫氣勢地看着她。
“爲什麼去冷宮?”
千夜咬了咬嘴脣,心想,自己去冷宮的理由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婉轉地說出來,讓南宮燮知道蘭凌的可憐,說不定南宮燮也不會太惱怒吧。
雖然對此把握不大,但是她相信,自己沒有犯下彌天之過,南宮燮又是私下截住她詢問,而不是讓侍衛抓住她問,那麼他應該很容易會相信她的理由。
“皇上恕罪,都是千夜的錯。”千夜只能顯得乖巧一些,跪地請罪,“天氣冷了,蘭凌帝姬擔心冷宮裡的明妃娘娘沒有冬衣禦寒,就做了一件冬衣,想要送給明妃娘娘穿,誰知被侍衛攔下,哭着回來。千夜不忍,才偷偷溜進冷宮送衣服……蘭凌帝姬孝心可表,是千夜違犯宮規,求皇上治千夜之罪。”
南宮燮見千夜跪地認罪,卻沒有像平常一樣,輕易就原諒了她。
他彎下腰,擡起了她的下巴,目光陰冷地看着她:“原來你武功不弱,朕竟沒早看出來。朕越來越不相信,沈梅清的女兒,有這麼大的本事!”
千夜仰視着南宮燮,一聽南宮燮語氣中有懷疑惱怒的味道,一顆心都彷彿緊張得縮了起來。
“皇上……千夜與父親一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任何野心。千夜學醫習武,都不過是因爲年幼時體弱多病,而身爲女兒之身,這兩樣本事都是禁忌,爲世人所不齒,所以才隱瞞着。是千夜錯了嗎?”
她竟敢反問一句,這讓南宮燮更是惱怒。
可是惱怒的同時,他看到她眼裡的倔強剛強,沒來由地心裡一動。
他是如此喜歡她這般直視他眼眸的坦蕩無畏,這種面對皇權的無懼,這種不曾被被世俗所侵蝕的傲骨,他真的喜歡。
他忽然擡起手來,一把摟住了千夜的腰,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抓住她的手,將她按在了假山石上。
千夜大驚失色,疾呼一聲,想要掙脫雙手:“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