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正歪着頭打量太后出神,忽聽太后這麼說,趕緊上前扶住:“是,太后。”
太后站起來,臉上就多了一絲笑容,彷彿雨後初晴的天空,格外清新明麗。
情緒恢復的這麼快,讓千夜都有點懷疑,剛纔太后的悲聲哭泣是裝出來的。
看來,宮裡的女人就連眼淚都是有目的地流,不輕易流,但流出來就不會浪費。
千夜心裡感嘆一聲,知道自己還是太年輕,太不懂得這些四兩撥千斤的婉轉手段了,可是她寧可自己永遠也不要懂,不必和自己最親的人勾心鬥角。
她扶着太后慢慢走下了殿外的長廊,到了花園裡,太后才沉聲說道:“千夜,你膽子可真是不小,告訴哀家,你當真不怕皇上處置你?”
千夜赧然一笑:“這不是有太后保千夜嘛……”
太后聽了,忍不住笑起來:“真是恃寵生嬌……”
“剛纔那一仗,是太后贏了吧?千夜給太后道喜啦。”千夜賣乖地道。
太后慢慢向前走着,沒有直接回答,擡頭望着萬里晴空,淡淡地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能代表龍鉞國參加朝會,固然是好,但是慧妃提出這個建議,目的跟皇帝可不一樣。朝會上,你一旦當場出岔子,皇上都保不住你。妒恨你的大有人在,今後要處處小心,不要輕易踏入別人的圈套。這四方皇城裡的人,活一天就要鬥一天。就算是勝了今天這一仗,還有明天,後天,永無休止……你,明白麼?”
千夜凝眉,輕輕點頭。
對於太后的警告,千夜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璟臨。
太后曾說過,出宮未必是壞的,入宮未必是好的……是啊,就算讓南宮燮勉強答應取消對璟臨的禁制,允許他回宮、參政,但是以後,璟臨回到了朝堂,照樣是如履薄冰。
他將會重新陷入權力爭奪的中心,勢必如逆水行舟,不能停歇片刻。
所以,哪怕今天太后和皇帝的這一仗贏了,都不能掉以輕心,高興得
太早。
“太后,千夜都明白。”
“嗯,明白就好。你冒死諫言,哀家固然感激,但今天皇帝饒你,是因爲他還喜歡你,若有一天他不喜歡了,還有什麼能保你的性命?”
太后不忘警告千夜一句。
這麼一說,千夜確實覺得自己是有點仗着南宮燮對她還算青睞,所以才蹬鼻子上臉了。
她汗顏笑道:“是,千夜以後絕不敢恃寵生嬌了。”
太后笑笑,沒有再說更多,帶着千夜沿着小路慢慢散步。
不過太后雖然責備千夜的莽撞,但自從這一次後,她就不再強迫千夜每天去誦經禮佛、修身養性,彷彿經此一事,她更加了解千夜的正直和忠誠,不再把她當做紅顏禍水那樣忌憚和控制。
千夜發現太后對她更加愛惜和寬容,如釋重負,這天中午多吃了不少飯。
一想到璟臨不久就可以返回宮廷,她開心得忘了其他煩憂,和衣睡了個美滋滋、香甜甜的午覺。
一覺醒來,都快傍晚了,她翻身起牀,責怪道:“紅蕊,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不叫醒我呢?”
這時,紅蕊在門外連忙應聲,就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太監,正是小福子。
“奴才小福子,拜見沈司藥!”小福子噗通一聲,跪地不起。
千夜嚇了一跳,顧不得整理自己的妝容,忙走下來扶起小福子:“怎麼行此大禮,快起來。”
小福子站了起來,激動地道:“沈司藥爲奴才調職,還在皇上面前替瑀王殿下仗義執言,奴才……奴才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大人的感激。”
千夜笑了笑,低聲道:“不必言謝,我做的都是該做的事。可惜,沒能把你調到太子身邊,倒要讓你跟着我了。我樹敵不少,怕你以後受委屈。”
小福子連忙搖頭:“哪裡會委屈,奴才巴不得能侍奉沈司藥呢!奴才想回內宮其實也不是爲了自己,而是……”
說到這裡,他似有難言之隱,千夜怕隔牆有耳,就沒有讓
小福子說下去。
紅蕊倒了茶,端到千夜面前:“主子,你睡了半晌,口渴了,喝口水吧。你答應皇上參加朝會,可是這北燕舞蹈你卻不會,還是要儘快跟太后商量商量對策啊。”
千夜“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就讓紅蕊替她重新梳洗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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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既然是北燕人,想必宮裡也曾經排練過北燕舞蹈,或許我該去尚儀局一趟,找個師父。”
小福子在一旁說道:“以大人的領悟力和資質,要學那北燕舞蹈一點也不難,難的是尚儀局裡沒有熟悉北燕舞蹈的舞姬。而且奴才在宮裡十來年,從沒見過有人跳這種舞。”
千夜犯愁起來:“那怎麼辦?難道讓我直接去問太皇太后,這北燕舞蹈該怎麼跳嗎?”
紅蕊笑了:“那自然不行,雖然太皇太后壽宴和朝會安排在同一天,但說好要給她老人家驚喜的,怎麼能問她呢?”
千夜當然知道不行,這時她忽然想起了在宮外認識的一個人。
小福子想了想,說道:“如今京城之內,懂得北燕傳統舞蹈的恐怕只有兩個人。一個近在眼前,那就是德妃娘娘,可是她的舞技如何,奴才真不知道。另外還有一人,豔名遠播,不知大人有沒有聽過……”
“你是說,北燕質子蘇離殤?”千夜剛想到這個人,小福子就提了起來,倒是不謀而合。
“是啊……此人雖是男子,可是因爲常年反串,從長相到神態都陰柔至極。他經營着一個叫梨花臺的樂坊,舞技驚世絕豔,精通五國音律舞蹈,實在是個天才。”
小福子解釋道。
千夜沒想到蘇離殤竟然有如此高的造詣,如果能得到他親自傳授北燕舞蹈,那定然可以在朝會上大顯身手。
但是蘇離殤畢竟是北燕質子,還是個男人,要接觸他已經不易,何況是近身傳授舞技?
所以說了半天,等於沒說啊。
千夜苦惱至極,摸了摸悶悶的額頭,心想,難道我要想辦法出宮一趟,見見蘇離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