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煙緊緊握着千夜的手腕不肯放手,彷彿對千夜的冷淡感到很心酸:
“昔日結拜的時候,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背不棄的,可是姐姐如今怎麼這樣決絕呢……難道就因爲妹妹成了瑀王妃,而姐姐落選成了奴婢嗎?”
這話,讓別人都覺得是千夜妒忌柳慕煙,纔跟她生分的。
千夜和紅蕊卻心似明鏡,聽得明白,這根本是柳慕煙在炫耀她和瑀王要成親,故意嘲笑千夜落選,成了奴婢,刺激千夜。
千夜一咬牙,恨不得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這時,一旁的蘭凌終於開口了。
“哎呀千夜姐姐,皇奶奶的藥還在廚房裡熬着呢,我答應玉大人去盛出來的,結果忘了,你快陪我去看看有沒有熬過頭……”說着,就拉住了千夜的手,不理會還沒有耀武揚威夠本的柳慕煙,匆匆走向後廚。
紅蕊怨恨地看了柳慕煙一眼,也追隨千夜而去。
柳慕煙還沒有炫耀過癮,千夜就被蘭凌帝姬給拽跑了,她氣鼓鼓地站在殿前,冷哼一聲:“沈千夜,你別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下賤,勾引我璟哥哥!”
這時,千夜被蘭凌拉着,手都是冰涼的。
離開柳慕煙所見的範圍,她站住腳步,向蘭凌說道:“多謝你了,蘭凌。”
她知道,蘭凌說的熬藥只是藉口而已,爲的不過是給她解圍。
蘭凌聽了,放開手,疑惑地問:“千夜姐姐,你和柳姐姐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她似乎對你……”
“沒什麼。”千夜又怎麼能對蘭凌說她和柳慕煙之間不共戴天的仇恨,唯有否認了。
“好吧……”蘭凌也不想勉強千夜,“蘭凌只是怕千夜姐姐難過,並不想打聽什麼。但是若是有人要爲難姐姐,蘭凌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千夜感激地道:“謝謝你,蘭凌……在這宮裡,遇到你和寧墨,真是我沈千夜的福氣。”
蘭凌笑了,無比依賴地挽住千夜的胳膊:“遇到千夜姐姐,也是蘭凌和寧墨的福氣呀!”
千夜一想到蘭凌和寧墨,就開心起來。
無論寧禧
宮外如何,但是在這裡,她第一次感受到其樂融融的家的感覺。
雖然寧墨是個混世魔王,蘭凌一到晚上就喜歡各種纏着千夜一起做這個、一起做那個,但是,正因爲有了她倆,才讓寧禧宮多了歡聲笑語,讓每一個不眠的夜晚,沒有那麼難熬。
蘭凌本該回太后寢殿裡去用午膳,但是因爲想陪着千夜,就讓人回稟太后,和千夜一起吃了午膳。
蘭凌每天對着素菜,總是胃口欠佳,所以吃了一點就說飽了。
千夜無奈,讓紅蕊盛了一些燉品,讓蘭凌都喝下去。好歹喝點燉品,能補充足夠的營養。
蘭凌苦惱,端着燉品,聞到裡面的藥材味道,就直皺眉頭:“千夜姐姐,自從你來了寧禧宮,你知道蘭凌多喝了多少湯嘛……”
千夜忍不住一笑:“誰讓你挑食呢?快喝吧,只要你堅持每天喝我的藥膳湯,我就把那本《銅雀臺賦》偷偷傳授給你,怎麼樣?”
蘭凌一聽,直接伸出一個大拇指:“這個提議太棒了!我喝!”說完,就咕咚咕咚喝完了那一小碗湯。
紅蕊在旁,看千夜把挑食的蘭凌帝姬都收拾住了,不由掩口竊笑。
午膳之後,柳夫人就帶着柳慕煙走了,蘭凌就陪着千夜去見太后。
當千夜說出自己想要去看看上官笙兒一案的結果,太后猶豫了片刻。
太后雖然覺得千夜以司藥的身份去旁聽司正房的案子不合適,但最終還是憐憫上官笙兒的枉死,也知道,不讓千夜去的話,她這輩子都會於心不安。最後,便讓玉大人帶着千夜,一起去一趟司正房。
結果並不意外,就算曹典正有心查出兇手,可是線索早就已經斷了,沒有任何一個線索能牽扯到柳慕煙,所以到了此刻,已經無望查出兇手。
宋司正查不出個結果,就準備早點結案,送走上官笙兒的屍首。
她見了玉大人和千夜來司正房,也沒有好氣,但千夜如今和她平級,她也不敢刁難,只好放進去。
千夜所能做的,也只有替上官笙兒整理遺容,看着她被放進一個棺材裡,送出宮門……
當千夜站在宮門口,看着
那漆黑的棺材被送出去,硃紅的宮門轟隆隆關上時,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那厚重的宮門碾壓着,痛得說不出口。
玉大人輕輕拍拍她肩膀:“丫頭,在這宮裡,不要把生離死別看得太重。太重,就會壓垮自己的……”
千夜咬着嘴脣,點了點頭,迴轉身,謝過了玉大人的提醒。
因爲上官淵也入獄待審的原因,就連冷司言都自身難保,更無人再過問上官笙兒的案子。此案,也就此蓋棺定論。
此後的每一天,千夜都陪伴太后在凝萃庵禮佛的,對於她來說,這樣的事枯燥單調,但好在可以靜心,暫時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一天一天,她覺得過得很慢,若不是每天晚上有蘭凌、寧墨和紅蕊的陪伴,她或許會悶得生出青苔來。
子夜時,飛進她窗戶的依然是靈鷹“將軍”,而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景公子”,自從千夜搬進寧禧宮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知道是因爲寧禧宮的守衛比辰月居森嚴得多,他不想暴露行蹤,還是因爲其他千夜所想不到的原因。
只是,習慣了他的忽然出現,千夜常常會在情不自禁想起他的時候,感覺他彷彿就在附近……
選秀時所接觸的人,無論是秀女們,還是後宮的人,彷彿一瞬之間從她的生活裡消失了。
太子大婚之後搬出了皇宮,居於太子府,每天早晨準時上朝,下朝之後,若沒有軍國大事需要和重臣談論,便會向皇后請安,然後離開皇宮。
他雖然也常常探望姬太后和太皇太后,但每一次來寧禧宮,都沒能見到千夜。
儘管千夜躲在太后寢殿裡面,也曾看到太子失落離去的背影,卻很清楚,她不見他,對他纔是好的。
而南宮燮來了幾次後,也被太后旁敲側擊,說千夜要替她禮佛修行,必須守清規戒律、嚴守禮法,不能和男子相見,徹底斷了他在寧禧宮見千夜的念頭。
沈晚楓、馨妃、宇文慧、柳慕煙……這些名字,也漸漸沒有人再在千夜耳邊提起。
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生活只剩下四大皆空、六根清淨的修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