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無他法,便只能用這個法子了。
宗政豫思量間,飯菜已被送上,二人用了餐之後宗政豫就回了自己房間。
榮安卻並沒有回牀上休息,而是將妙琴遣下去,打開後窗,坐回原來的地方。
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一道白影掠過,“啪”地一聲,窗戶被合上。
“來了。”榮安語氣淡淡道:“坐。”
慕容琰輕車熟路的走過來徑自坐下,自覺倒了杯茶,比以前二人剛剛相識娜會兒竟自在許多,他語氣溫和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慕容琰口中的他,指的是宗政豫。
“走了一會兒了。”榮安將被杯子放下,向他探出手:“拿來。”
慕容琰笑道:“急什麼,我又不會騙你。”說着從懷中拿出一枚精緻的小瓷瓶,取下瓶塞,倒在榮安手裡一枚極小的藥丸。
他的笑容和宗政豫絲毫不同,宗政豫的笑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可眼前這人卻能讓人如沐春風。
看着榮安毫不思索地嚥下去,慕容琰道:“怎麼樣,他準備將玉箋拿出來了麼?”
榮安身上的毒就是爲了讓宗政豫拿出玉箋,所以與慕容琰合謀,用了一出苦肉計。
慕容琰是通曉閣的閣主,顧名思義,天下沒有他查不到的東西,也沒有他找不到的東西,除了玉箋。
而劉元給那些災民下的毒,慕容琰手中不僅有一模一樣的毒藥,而且還有解藥,所以只要她服下之後,慕容琰第二日便會給她送來解藥,而她只要適時提醒宗政豫,讓他交出玉箋就她,如此,他們的目的也便達到了。
可越是這樣,榮安心中反倒是更加過不去。
她想要玉箋沒錯,可不想這樣欺騙宗政豫。
若說以前跟宗政豫還沒熟識的時候,這般欺騙便欺騙了,可現在她不僅跟宗政豫的關係日行漸篤,而且她更加明白宗政豫對她是個什麼心思。
自己這是在利用他對自己的感情。
看榮安突然走神,眼神複雜,慕容琰輕笑一聲,語氣仍是那般溫和:“後悔了麼?若是心裡過意不去,我們的計劃現在就終止。”
榮安看着他,即使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在他的臉上也絲毫看不出任何惱怒之色,哪怕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是放棄一個絕佳的機會。
可他彷彿毫不在意,仍是脣角噙着笑,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那雙黑眸似乎有魔力一樣,只要稍稍卸防,彷彿就能沉迷在此漩渦中。
她斂起心神,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我斷不會忘了初衷。”
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連退路都沒有了。
慕容琰彷彿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眉眼又彎了幾分:“我早說我不會找錯人,那玉箋的事情……”說着,他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是我愚鈍了,依你的智慧,定會讓宗政豫起了心思。”
“我反倒有些不確信了。”榮安搖搖頭,目光閃過一絲迷茫。
“嗯?什麼?”
“他真的會拿出那樣重要的東西麼?”她這句話似是對着慕容琰說,卻更像是喃喃自語。
難道自己在他心裡,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宗政豫是多麼聰明的人,他不會不知道將玉箋拿出來所帶來的後果。
她突然有些怕了。
她怕宗政豫真的會爲了她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中,更怕自己無法承受住這般深情。
“若他別無他法,定會用此辦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宗政豫自然也不例外,不管如何,他既要救你的性命,必然要兵行險招。”
榮安突然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心情了,語氣冷淡下來,帶着疲倦:“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我給你消息,我有些累。”
“那你好好休息。”慕容琰也知趣,說完就打開窗戶飛身而去。
亥時,景煥帶着被五花大綁,嘴裡被塞着布的乞丐來到宗政豫的房間來複命,宗政豫沒顧得上看那乞丐的模樣,便對景煥道:“跟我出來,我有事交代。”
景煥不明所以,跟着宗政豫就出了門,來到幽靜的長廊,宗政豫四下環顧一週,這才覆到景煥耳中交代讓他趁夜快馬加鞭回京城一趟,將玉箋取來。
景煥一聽頓時大驚失色,直衝宗政豫連連搖頭。
“殿下不可,若是走漏了風聲,傳到皇上耳朵裡,殿下就……”
宗政豫早就料到景煥會阻止,便壓着聲音不由分說道:“本殿自有分寸,你只管去辦就是。”
豈料景煥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目光堅毅:“屬下事事都憑殿下吩咐,唯有對殿下不利之事,屬下恕難從命,若是殿下非逼屬下,那屬下便以死謝罪!”
宗政豫萬萬沒想到景煥竟以死相逼,他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字:“現在翅膀硬了,長本事了。你是料定了本殿不敢殺你是不是?!“
“屬下絕無此意。”景煥這麼說着,也沒有鬆口的打算,反正就橫豎不會答應宗政豫的。
“本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既然本殿使喚不動你,好,那本殿親自回去!”說着,宗政豫就真的要走。
“殿下!”景煥忙趴在地上攔住他,無奈妥協:“屬下去就是了。”
宗政豫頓住腳步,看他伏在地上,滿臉痛苦之色,微微嘆了口氣,將他扶起,緩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事到如今,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若是今晚審不出關玉竹的身份,那她,就必死無疑了。”
景煥知道自家殿下待榮小姐情深,可不曾想到竟能爲了她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屬下,自當從命!”景煥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
宗政豫四下看了看,這才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間,看到那乞丐還被扔在地上,走過去將他拽起,對上他那雙眸子,宗政豫心裡一驚。
是他。
剛來那日和榮安一同看到牆角的乞丐,便是因爲這雙帶有一絲凌厲的眸子,他記住了這人。
而景煥繪畫出他的樣貌時他沒有認出來,便是因爲景煥沒有畫出這雙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