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說完之後,妙琴就低下頭,也不再說話,臉上沒有任何神情。
“妙琴,我的身邊,從來不留身份來歷不明之人。”
榮安說完之後妙琴神色終於有些動容,她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看來公子說的不錯,小姐果然是個有智慧的姑娘,宗政豫都沒能發現的端倪,倒被小姐發現了,不錯,我的確不僅僅是屠戶之女,我爹在前兩年就已經死了,這兩年,我一直都跟在公子身邊,接近宗政豫留在小姐身邊,是授了公子之意,緣不過是爲了留在小姐身旁幫助小姐拿到公子想要的東西。”
榮安想了想,小聲詢問卻又帶着篤定:“你口中的公子,可是慕容琰?”
妙琴點點頭:“正是慕容公子。”
得到答案,榮安彷彿將所有事情都想通了,接着問道:“那給我紙條的婦人,也是慕容琰的人?爲的,就是在去酒樓的途中引起宗政豫的注意。”
妙琴爽快承認:“不錯。”
“那這麼說,我的行蹤,全在慕容琰的掌握裡?”榮安蹙起眉頭,眉目間染了薄薄一層怒意。
想起日日夜夜都會有人在暗地裡跟蹤着自己,她心中怎會舒坦?
“準確地說,公子派人,是想掌握宗政豫的行蹤。”
“他爲了那東西,可真是布了好大一盤棋。”榮安看着她又說:“所以想將我推給宗政豫,完全就是慕容琰的主意。”
“不是的。”妙琴慌忙解釋,生怕榮安誤會:“公子纔沒那麼壞,公子只是說要我幫你接近宗政豫,是我自己自作主張,想着用這等法子才能讓小姐儘快完成任務,這跟公子沒有關係。”
“那慕容琰有沒有告訴過你,宗政豫看上你,是爲了將你送進宮?”
妙琴低下頭,語氣瞬間失落下來:“我知道,可是公子說,他不會真的讓我進宮的,到時候,他會帶我回去。”
榮安瞧着她,心中已經明白了一些東西。
慕容琰的性子是怎樣她不清楚,可慕容琰能爲了玉箋做了這麼大功夫,定也不是簡單之人,而妙琴對他來說,只怕是計劃中的犧牲者。
若是妙琴真的送進宮能對他的計劃有幫助,他又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小小的妙琴而打亂他的計劃呢?
這般想着,榮安心中不禁爲她染上了一絲悲哀。
她淡淡說道:“起來吧。”
妙琴臉上一喜,連忙就要起身,可在地上跪的時間太久,都有些打顫,好不容易撐着起來之時,又覺一陣頭暈眼花,緩了一會兒纔好過來。
“你應當對慕容琰,並非主僕之情罷。”
妙琴小臉頓時紅了起來,有一種被撞破秘密的尷尬,小聲說道:“我的確是喜歡公子。”
果然。
榮安默默嘆了口氣,癡情的女人,最是可悲。
“你告訴慕容琰,我與他,是合作關係,並非他的棋子可以隨意利用,東西我自然能想辦法得到,可我從來不喜歡被人掌控。”
榮安沒辦法見到慕容琰,只能讓妙琴跟他聯絡,現在想想,當時情況緊急,他沒有告訴自己聯絡方法,只說他會來找自己,可這樣一來,她不就處於被動地位了麼?
他和慕容琰本就萍水相逢,他無法信任自己,自己也同樣無法信任他。
況且,他在沒有跟自己商量的情況下就在自己身邊安插了他自己的人,且不說妙琴的出現是真正助自己還是隻是爲了想得到玉箋必要之時可以犧牲自己,若不是自己從中看出端倪,逼着妙琴承認了身份,那往後的日子……
細思極恐。
“小姐,公子是個極溫柔體貼的人,既然說是跟小姐合作,就不會利用小姐的,況且他對每個人都很好,也沒有把誰當成棋子一事。”
妙琴嘟囔着,顯然有些不滿。
榮安哭笑不得,妙琴性子來說算是活脫直率,現在她就已經是慕容琰的棋子了,可在她心中卻絲毫不覺,一心以爲慕容琰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善人。
也罷,她還活在少女的夢中,就讓她這般期待着吧!
“其中之事我瞧得明白,就算是我想多了,誤會了你家公子,可防患於未然,你將這話帶到便是。”
妙琴不情願地應了下來。
二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了亂嚷聲。
榮安道:“常府的人回來了,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不可多嘴。”
“奴婢明白。”
景煥回來之後就直奔宗政豫房間,生怕宗政豫有一點閃失,進了房間之後發現門壞了,連忙問道:“殿下,這門……”
宗政豫不想讓人知道他被的事,便道:“沒什麼,只是不小心將門碰壞了,你讓人去修一修便是。”
景煥狐疑,這分明是被力拍壞的,可殿下既然這樣說,想必是不願讓他知道緣由,他壓下心中的不舒服,低聲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對了,常小姐下葬了麼?”
“下葬了,只是常大人已經哭暈過去,現在被人擡回了房間。”
宗政豫點點頭,目光瞟向門外,說道:“將門合上。”
景煥依言而行。
“殿下,還有何事吩咐?”
“你去找人暗地查查妙琴的來歷。”
景煥一驚:“難道妙琴的身份有疑?”
宗政豫點點頭:“本殿總覺妙琴不是這般簡單之人,爲防萬一,你去讓人暗地查查她的身世背景。”
“是!”景煥一抱拳,轉身離開。
戌時,萬籟俱寂。
一個黑影躍府,直奔榮安房間而來。
榮安此時已經睡下,只是窗戶在打開的一剎那,雖然聲音極小,可榮安憑着多年的敏銳警覺,已然被驚醒。
她只是仍閉着眼,佯裝熟睡。
聽着黑衣人的腳步愈來愈近,榮安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備,只是那腳步聲在走到牀邊之時就沒有了。
榮安在被子裡已經亮出了匕首,只等危險襲來,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只是等了良久,她所預料的危險也沒有到來,而她被子裡的手已經滲出了汗。
在她即將堅持不住時,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且清涼的聲音,隱隱帶着笑意:“榮姑娘的忍耐力當真不是常人所及。”
這個聲音……
榮安心中頓時卸下了大防,她將匕首隱去,緩緩張開雙眼。
“慕容公子在半夜潛入女兒家閨房,若是傳了出去,就不擔心毀壞女兒家的聲譽嗎?”
慕容琰摘下面巾,轉過身去:“深夜叨擾,是在下冒失,可在份特殊,若不在此時來找榮姑娘,確是尋不到合適時機。”
榮安也知他此話有理,方纔的確是生氣,現在慕容琰背過身子,就爲了讓她穿上外衣。
榮安此時裡面穿着,也算是有所遮擋,此時伸手拿過外套披上下了牀,摸索着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
“不知慕容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妙琴說,她的身份已經被榮姑娘識破了,榮姑娘的智慧,真是不容在下小覷。”
“相信我要妙琴帶給你的話已經帶到了,若是你專門過來是跟我說這個的,那就不必了。”榮安這話並無多大的起伏,但明顯是帶着不悅。
慕容琰自然明白她生氣是爲什麼,尷尬一笑,說道:“當然不是。”
慕容琰從懷中掏出一張白布,交到榮安手裡:“拿着。”
“這是什麼?”
“宗政豫府中結構圖。”
榮安一驚,小聲道:“你去過宗政豫府中了?”
慕容琰點點頭:“皇宮我都能來去自如,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皇子府。”
榮安猜到他去宗政豫府上就是找尋玉箋的,現在他過來將結構圖給自己,毫無疑問,他並沒有得手。
“你覺得,玉箋會放到哪裡?”說着,榮安將手中的圖一點一點展開,藉着月色勉強能看清幾個位置。
慕容琰伸手指了幾個地方:“這裡,這裡,都沒有。”
榮安說道:“若是想讓我接近他,你需要保我無法進宮。”
玉箋在宗政豫手裡,她就沒有進宮的必要了。
可她現在名義上還是宗政豫要送進宮給皇帝的女人,若是沒有意外,進宮之後,她就只能去侍奉那的老皇帝。
想想就噁心。
慕容琰考慮了一會兒,聲音清冷帶着疏離:“榮姑娘可知,若是阻止你進宮,在下可要費不少力氣。”
“榮安自然知道要勞煩閣下,可榮安若是進了宮,玉箋的下落,就要閣下自己去探尋,咱們的合作,也到此爲止。”榮安不卑不亢,將利害一一說出。
原本就是這樣,她若是不跟着宗政豫回去,又哪裡能找到機會去尋玉箋?
月色漸濃,榮安手中的圖紙已經無法看清,榮安將其折起放好,等着慕容琰好好考慮。
良久,慕容琰鬆了口:“好,在下定會保證好榮姑娘的安全。”
“還有。”榮安冷冷說道:“怎麼接近宗政豫,怎麼拿到玉箋,我有自己的辦法,還請閣下不要私自插手,我會留下妙琴,但不想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榮姑娘但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