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都太突然,君北齊送青城回到了鎏香閣後便離去了。小心翼翼的捧着兩隻小瓷瓶,回到白塵居,顧不上溼透了的衣裳,青城徑自坐到了梳妝檯前。
打開梳妝檯上的錦盒,將裡面的碎片拿出,又將兩隻完好的瓷瓶放進去,輕輕撫摸着錦盒上雕刻的上好花紋,青城陷入了沉思。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亦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吧。本來還在擔心,如何告訴靜王去南昭之事,如何才能維繫這段感情,如今,這些問題都不需要煩惱了,因爲,青城認爲,見不到她,靜王會過的更好。
如今,九皇叔的傷勢也不會羈絆住青城,這兩瓶藥是否能了斷了她和九皇叔的一切?
青城讓小蝶準備了熱水,沐浴後便換了件乾淨的衣裳,來到桌前,提筆寫起信來:
九皇叔,青城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也感激你幾次三番的搭救。瓶中的藥希望九皇叔能夠接受,莫讓青城抱憾。
青城走了,去到我該去的地方,東城本就不該是我來的地方,我也並非靜王的良人。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
短短的幾行字,卻透露出無窮無盡的悲傷,青城這麼一走,離開的不僅僅是東城這片土地,更是一份執念。
這幾日,誰都不好過,但是最爲悲痛的怕是非九皇叔莫屬了。
靜王要離開之事,也是第二日上朝時,皇上在朝堂之上提起的。一下朝,九皇叔便策馬飛奔向靜王府。可到了那兒才得知,半個時辰前,靜王就帶着隨行侍衛和一些簡單的衣物等準備離開京城。
瞭解靜王前往的方向後,九皇叔又馬不停蹄的趕向北城門。好在快到城門口時,遇上了靜王出城的馬車。
聞九皇叔前來,雖有些無奈,但靜王還是下了馬車,恭敬的向九皇叔行了個禮,“九皇叔。”
翻身下馬,九皇叔有些不悅的說道,“你爲何要離開京城,這麼大的事,爲何不告訴我。”
看着眼前這個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九皇叔,靜王竟感到有些陌生。整個東城國除了皇上,權位最高之人,八十萬大軍的統領,心有城府的九皇叔。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欺騙了自己這麼久,這人還是靜王心目中那位九皇叔嗎。
靜王冷冷的答道,“侄兒此行乃是爲了替父皇分憂,瞭解民生疾苦。”
不可思議的看着靜王,竟然回答的如此冠冕堂皇,九皇叔心知,今日怕是留不住他了,嘆了口氣說道,“希望此行能讓你得空好好想想,很多事並非皇叔所願。”
可是如今,靜王怕是實在無法體諒九皇叔的用心,做了揖,沒有任何回答,便轉身上了馬車,朝着北城門前去。
收到青城的錦盒和來信已是三天之後,九皇叔不可置信的捏着手中的信,震愣的望着錦盒中的瓷瓶。
當九皇叔來到白塵居後,桌上有一張青城寫的詩詞: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拿着這張紙,九皇叔走到院落中,坐在竹椅上,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青城情形,一襲水藍色的絲質長裙,一頭青絲隨意的挽成一個髻,用一個青色的髮帶簡單的紮起來,上端插了一支羊脂玉的簪子。
青城意興闌珊的半躺在竹椅上,小蝶在一旁輕搖着蒲扇,整個畫面如同一幅油畫。九皇叔輕輕撫摸着青城躺過的竹椅,那是九皇叔第二次見到她,也正是從那日起,開始留意這個特別的女子。
除了長相與慕容煙有着相像以外,青城身上的淡定自若,那份與生俱來的自信都讓九皇叔刮目相看。那日靜王府的一夜暢聊,在芒露山崖底的真情袒露,讓九皇叔對青城的感情越演越烈,可是,自己最疼愛的侄兒也同樣深愛這個女子。
就這樣在白塵居靜坐了一整日,手上握着兩份青城親筆書寫的信件,九皇叔開始沉思青城的去向。
但君北齊早就料到了這個情況,若是要把青城帶回南昭,定是要花費一些苦心,所以早在青城出發的好幾天前,君北齊就向九皇叔告辭,離開了東城。等青城離開京城之後,再與青城會面,一同前去南昭。去南昭的路也經過了幾番斟酌,即使九皇叔有所察覺,也追不上。只要能順利的回到南昭,九皇叔自然也沒辦法輕易的將人帶走。
青城就這樣離開了東城,離開了讓她黯然神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