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幕讓青城這輩子都無法忘懷,眼前的男人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辦到,又是懷着怎樣一種決心才能敢這麼做。
在得到青城的點頭後,九皇叔緊了緊攬住青城的那隻大手,運足所有的氣力拔出那把深深嵌入石縫的長劍,利用劍身摩擦石壁的阻力來減緩兩人墜落的速度。
但因爲握劍柄的手用足了九皇叔的全身內力,劍身與石壁的強大摩擦力使得九皇叔的那隻手青筋凸起顯得異常駭人,不知從哪裡滲出的血水已經染紅了整隻手臂。
直到能隱約看到懸崖底部的植物時,九皇叔才放開緊握劍柄的手,抱着青城一同摔落了下去。
被眼前的一幕驚嚇到發不出任何聲音,摔到地面的那一刻,只感到天旋地轉,但身體卻沒有預期的疼痛。
青城努力回過神,試圖搞清楚眼前的情況,驚訝的發現是九皇叔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青城,整個人墊在青城下方,才使得青城免受傷害。
驚異於九皇叔的舉動,青城側身從九皇叔的身上挪了下來,焦急的撫摸着九皇叔蒼白的臉龐,沙啞的喊道,“九皇叔你醒醒,九皇叔,醒一醒九皇叔。”
可無論青城怎樣呼喊,身下的九皇叔都沒有半點反應。青城紅了眼眶,心裡的恐懼竟大過傷心,她突然很害怕九皇叔會不會受了很嚴重的傷,會不會就這樣死去。
這個念頭的閃過,使得青城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顫顫巍巍的伸出滿是傷痕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到九皇叔的鼻間,探了探他的氣息,感受到了微弱的氣息後,才放心的喘了口氣。
稍稍冷靜下來的青城開始檢查九皇叔的傷勢,觀察起周圍的情況。慶幸的是,因爲地處芒露山的最低處,經過一個秋天,所有的枯葉都飄落到這崖底。九皇叔剛剛使用內裡減緩了墜落的速度,再加上地上這些厚厚的枯葉,所以沒有因爲掉落而受太大的傷。
可是九皇叔握住劍柄那隻手的傷勢卻比青城想象中要嚴重的多,輕輕挽起九皇叔那隻沾滿血水的寬袖,整隻手臂竟異常的駭人。上臂因爲佩劍與石壁摩擦的震力,使得所有的經絡處都暴裂滲出了血,手腕關節和虎口處早就血肉模糊分不清傷口了。
看到這一幕,青城想到九皇叔剛剛在懸崖處問自己的話,‘你信不信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決堤般的涌了出來,青城拉起九皇叔另一隻手,哽咽的說道,“宇文城,你千萬不要有事。”
無論青城如何肝腸寸斷,眼前的九皇叔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且隨着手臂傷口的血水持續滲出,九皇叔的臉色也愈發的蒼白。
好在青城不是一般柔弱的女子,只一會便收拾了情緒,開始動手處理起九皇叔的傷口。只有這一刻,青城才埋怨起來,爲何今天沒有穿繁瑣的裙裝,卻是一身幹練的騎裝。沒有包紮止血的繃帶,青城只好從小腿處撕下一大塊布料徒手撕扯成幾小塊,依次纏住手臂傷口處止血。
因爲傷口面積實在太大,加上滲出的血水太多,青城幾乎撕扯掉膝蓋以下所有的布料才勉強包紮止住了大面積傷口的血,她全然忘記了此時正值深冬的天氣。
廢了好大的功夫完成了包紮,青城四下張望觀察起了地形。這裡是芒露山後山的崖底,四周都被山體包圍,面積並不大。但四周的山體都極其陡峭,沒有徒手攀爬的可能,不過也好在這樣的地形,若是入夜,也不會有野獸來襲擊。靠近山體的一邊有一處極細的山泉緩緩流淌着。
青城脫下裘皮披肩外套附在了九皇叔身上,起身去拾撿枯木樹枝,眼看就快入夜了,這樣的地形恐怕會極其寒冷。這樣的地方,多的就是樹枝枯木,一會便攬了許多。青城從懷裡摸出火褶子生起了火堆,幫九皇叔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後,青城便找了幾片大樹葉盛了些泉水喂九皇叔喝下。
有了火堆的溫暖,九皇叔的臉色才稍許有些好轉,氣息也較之前平穩了許多。
戰戰兢兢的度過了一天,青城早就疲憊不堪了,突破身體極限的撐到現在,才發現一旦坐下,四肢也開始莫名的痠疼。但這些小傷跟九皇叔的傷勢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
青城靠在樹下,扶着九皇叔平躺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因爲摔落而被樹枝劃破的英俊臉龐,青城心裡竟五味陳雜。
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來到這裡後,遇到九皇叔後的點點滴滴。這個如謫仙般英俊的男子,武功高強能力非凡的九皇叔,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青城的一種習慣,不同於和靜王相處的那種緊張忐忑,九皇叔總是能在青城最窘迫最無助的時候突然出現,雖然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總能細心的替青城打點好一切。
這樣不管不顧的跟着青城跳下懸崖,爲了護她周全,竟然將自己傷的這麼嚴重。
這些奇怪的情愫如破了殼的雞蛋般一點一點的涌上心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九皇叔在青城心裡變的如此重要,讓青城如此害怕失去他。
越來越多的疑問充斥着青城的腦袋,但也抵擋不住身體超負荷帶來的無力感,最後還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